武者们需要进行的基础训练是颇为有趣的,也许不严苛,但很独特。
训练第一项,腿部弹性训练:腿不得弯曲,用脚尖跳跃一千次,用脚后跟跳跃一百次。此训练是为跳步打基础。
第二项,无名指和小拇指力量训练:常人的无名指和小拇指开发程度低,是力量的短板。而掌握武器需要五指密切的配合,故这项训练必不可少。训练时保持手臂和手腕不动,手掌向上摊开,光凭无名指和小拇指提动一百公斤的重物。
第三项,跳步训练:奔跑时只用脚尖点地,即武者步。常人跑步是迈步子,而武者是跳步,熟练的跳步比常规跑步更快更省力。跳步需要充分利用腿部的弹性,踮脚跑便能增加双腿的弹性,使一步跳得更远,从而达到超快速跑。
第四项,愤怒训练(为帮派增加项目):愤怒是驱动你杀人的最直接动机。杀人时万不可理性思考,一旦思考就免不了犹豫,犹豫易导致心软。只需将对方当做你最恨的人,想象他杀了你的亲人,强占了你的爱人,认定他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心想你不杀他,他便杀你。杀了你眼前的人,不要踌躇,要干脆利落不留给他反击的机会。此刻你的大脑一片空白,你只需执行机械般的程式。剑刺,刀劈,锤砸,绳勒,拳击……尽情释放你的怒火,享受复仇的快感!他会死,而你会明白,杀人其实很简单,真正折磨人的是事后的负罪感。毕竟人不是机器。要熟练地利用愤怒排除其他无益的情绪,比如愧疚与同情。
“我们在明处,魔女在暗处,事态对我们很不利。”一大段空乏的独白后,成田甲斐终于说了一句有点实际意义的话。
会议已持续了近三个小时,期间甲斐一直坐在皮椅上,姬武者们坐在沙发上,唯独八月生一直站着,被二十一对目光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打量。除了他,会议实在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连成田甲斐都被自己的长篇大论弄得哈欠连连。之所以要把两三句就能说清的会议硬拖到三个小时,是因为甲斐和她的父亲一样,坚信越能说的领导越有能力。
“姐妹们,现在开始分组,朝仓优和我一组,诸葛八月生和织田橘一组,其他人自行搭配。各位的任务是调查受害者们的犯罪史,”说到这儿,成田甲斐不禁干笑了一声,“呵呵,受害者的犯罪史,听起来还真滑稽。总之这是诸葛八月生找到的重要突破口,大家一定要努力才行!五天后来这里汇报调查情况,会议结束!”
“听命!”二十位姬武者齐刷刷举起太刀,异口同声地回道。无论怎么看,她们的默契都如同电视电影里刻意演出来的一样,具备艺术美感但过于不真实。更不可思议的是,她们听了三个小时的空话竟还精神饱满,这帮女子的忍耐力令八月生胆寒。
会议散场,大家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八月生走在织田橘身后,打量她刚披肩的黑发,嗅闻她淡淡的体香,回味第一次相遇的情景,莫名地要笑出声来。
“织田橘,你怎么变了?”
“怎么变了?”织田橘转过身,反问道。她的语调略略尖锐,秀美的眉间蕴着一湾涟漪,挺立的鼻梁似在诉说愠怒:薄情人,既然有缘再见,你怎么一直对我视而不见?
“你变羞涩了。”八月生将手插进了裤兜,定定地注视织田橘最具风情的眼睛。
织田橘避开他的目光,转身继续朝前走去,抛下一句:“你这人!别明知故问。”
你想必是一位相当保守的女子。八月生笑了笑,出其不意地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
“呀!”织田橘触电般地缩了下身子,手里的太刀没抓稳,落在了八月生手上。她本能地想夺回刀,却握住了八月生的手,慌忙又松开。一时间,她的双手不知该往哪儿放,双脚不知该往哪儿走,身体不听使唤,心飘上了云端。八月生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握着她的刀,两人紧紧依在一起,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你好不要脸!”织田橘又嗔又羞,面颊泛起一大片红霞。
“睡过了还想走?”八月生幽幽说道。嘴唇贴附着织田橘的耳朵,呵出的气息如无数根绒毛轻挠她的耳垂,袭来阵阵说不出的痒麻。
织田橘不无陶醉意味地闭上双眼,仿佛看到自己站在一片沼泽地前,双腿不听控制,一步步向沼泽深处走去,一点点沦陷。不,那不是沼泽,是巧克力融化而成的海,甜美诱人,诱人坠入无底深渊。
“旁边有人。”织田橘用几乎微不可察的音量提醒道。
“没事,有成田市长撑腰呢!”
确实,路过他们身旁的政府人员一个个瞪大着眼,心里大呼有伤风化实际却不敢多言。姬武者们将他俩围在中间,拍手齐呼“亲一个!”这帮女子,竟连起哄时的动作语言都整齐得可怕!
追讨魔女的序幕就在一片起哄声中拉开了,诸葛八月生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他要找到魔女身上的那样东西,为了自己。
第二天中午,大桥静香在诸葛家的书房内找到了八月生。抱着文件夹一身女秘书打扮的她先一本正经地朝八月生鞠了一躬,然后恳切地劝说道:“恕我直言,还请见谅。既然我是您的姐姐,那我必须提出对您有益的意见,希望您不要怪罪。我觉得脚踏两条船是对女子的极大不尊重。”
“明白了,姐!”
八月生合上笔记本电脑,十指交叉搁在桌面上,“我觉得,姐弟之间不需要用‘您’相互称呼吧?”
“诸葛弟弟,”静香字斟句酌,尽力使自己遣词用句的方式更像一位姐姐,结果生硬的很,“你不该脚踏两条船,得尊重女子,请你别继续了。作为姐姐,我必须指责你!”
显然静香是为小猫而来。昨天晚上,当八月生宣布自己和织田橘的恋人关系后,小猫就成了疯猫,将诸葛家能破坏的事物全破坏了个遍。
“嗯,”八月生摸了摸右脸的三道抓痕,心头掠过阵阵不快,“可我只是把小猫当做妹妹。”
“是吗?希望你别骗了自己。”静香不再多言。
沉寂了片刻,静香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另一来意:“对了,我听说有人见过魔女的真容,而且那人至今还活着。”
“太好了!”八月生呼道。可即便是天大的好消息,他也开心不起来。
夜晚,会诊室内。
窗帘拉得严实,铁板一样挡住了窗外皎皎的月光。一张堆满杂物的老式办公桌边隔坐着两人,天花板上因老化而稍显不济的日光灯管晕染出奶油般的灯光,在瓷砖地面上淡淡映出两人的影子。两人一个是中年男医生,一个是青年男性来访者,来访者神情激动,医生连连摆手,显然他们对话的内容并非简单的寻方问病,无比焦躁的情绪在空气中炸开。
“求求你,一定要帮我!”前来会诊的男子拱手乞求,医生才发现他的两只手竟都没有小拇指。
“这是仇家干的?”
“对!”一声刺耳的尖呼,男子的目光开始飘忽,眼眶里泪珠翻滚,脸部的肌肉因用力而僵硬,表情似哭似怒,显然在进行无比痛苦的回忆,“他突然出现在我的床头,不发一言,硬生生扳断我的手指,带着皮肉一并扯走,不带一点点怜悯,就像地狱来的魔鬼一样!我又痛又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说着,男子竟一下子伏倒在桌面上,恐惧与无助感令他忍不住放声大哭。
“太残忍了!”医生皱起眉头,对眼前这位可怜人产生了远大于理性的同情。他站起身拍了拍男子颤抖不已的背,竭力想象他承受了多大痛苦。少顷,同情混合着义愤喷涌而出:“行,我帮你!”
“明亮!”
朦胧中康明亮仿佛听到一声温柔而又急切的呼唤,这是来自逝世多年的母亲的呼唤,伴随而来的还有母亲柔和的双手,母亲甜甜的气息,久违的温暖将他整个包裹,甚至喘不过气来。
“母亲?不。”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不过身处梦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觉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四顾一番,房间很宽敞,天花板上悬着奢华的复古吊灯,房内古典家具摆放得恰到好处,床右不远处竟还停着一辆蓝色豪华跑车。
左侧的床头柜上放着一张醒目的白色字条:“想要什么随便拿,钱放在床头的柜子里,叫外卖或者召上门服务都可以,但是别出门,切记!”
“哼!”康明亮撕碎了字条,拿起纸笔重新写了一张留在原处。打开抽屉,里面果然放满了钞票。他翻箱倒柜找出一个背包,胡乱抓了几把钱揣进包内,接着背起包匆匆离去。
他留下的字条上赫然写着:“钱算我借你的,以后再还!”
路磊回到家看到字条时差点气炸了,他不明白,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至死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