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身赘肉的金胖子已经端坐在偏庭的方凳上好久好久,桌角上的茶杯内的热茶都没有了丝丝热气,全身上下臃肿的肥肉如同被塞了几个游泳圈一般,坐在方凳上顿时将硕大的方凳都给包裹的一丝不漏,只剩下屁股底下顶着四根凳腿。
从容貌上来比较,若说叶知耻是个翩翩美少年的红花,那么这金胖子完全是衬托这朵红花的最合格的绿叶。
他长的其实并不算得上是有多丑,而是长的很有特色。
面庞一副十六七岁稚嫩的年龄,却是生的体胖如猪,腰围赛桶,鼓鼓的肚子很容易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十月怀胎马上就要分娩出生了。
再看他那张大脸,眼、耳、鼻、嘴、眉五样长的都很精致,单独全部拿出来都可以说是毫无瑕疵,但是怪就怪在金胖子那张大脸上,好像出生前在娘肚子里是对着模子长得,整个脑袋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跟块砖头似的,而且很特别白,将金胖子的五官拿出来,整幅脸连白油漆都不用粉刷,那就是标准的一个麻将牌中的白板啊。
若是再将这五官再放回原处,那就是一个白板多了一双眉毛、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和一对耳朵,美和丑等修饰词已经无法形容他的样貌了,所以只能说他长得很有特色!
金胖子自打出生到现在,凡是见过他第一眼的人,无不会被他吓一跳,若不是顾忌着金胖子他老爹财政大臣的面子,恐怕都会多问一句:你丫的是不是刚从麻将牌中修炼成型的白板精?或者还要再追加一句,您老是不是还没进化完毕就跑出来了?
此人,绝对是给任何人第一眼,都会留下一个这辈子都无法湮灭的印象的人物!
当叶知耻走进偏庭时,金胖子已经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急的在房间内上蹿下跳,见到叶知耻进来二话不说拉起叶知耻就走。
叶知耻笑问道:“咋了胖子,今儿个怎么这么着急,我想楚和尚跟那清倌人表白应该不急在这一会儿吧。”
金胖子急乎乎地道:“你不了解,今儿个上午我刚打听到,那个清倌人的身份已经不是百花楼里的姑娘了,据说已经被南荣家族的大少爷南荣恒给相中了,今天就要娶入府中当小妾,而楚和尚偏偏就是今天要跟那个清倌人表白,我怕他会出事儿。”
金胖子这么一说,叶知耻也收起了轻视心理,南荣家族是京城中的望族,当朝丞相南荣祖康便是南荣家族出身,而这南荣恒更是南荣祖康的长子,也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
一般来说,叶知耻跟南荣恒同是京城中有名的纨绔子弟,而且两人的老爹还是同殿之臣,叶家和南荣家也是世交,于公于私两人应该算是一丘之貉才对吧,但是恰恰却是两人最相互看不顺眼,逛街游玩时只要有南荣恒在,叶知耻哪怕多走几个弯路也绝对不会与之碰面,而当叶知耻逛青楼喝花酒时,南荣恒哪怕是憋得肾疼都不踏进青楼半步,两人就是这么一直不对付。
要说原因,叶知耻跟南荣恒两人之间还真没有多大的仇恨,只是两人有一次逛青楼时,同时相中了青楼里的一个头牌姑娘,然后谁也不肯退步,直至最后两人大打出手,南荣恒抓花了叶知耻的脸,叶知耻踢伤了南荣恒的小弟弟,从此两人割袍断交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对于南荣恒的本性,叶知耻比谁都了解他,那货色简直就是个见了美人拉不动腿的下半身思考动物,只要被他相中了的姑娘,谁要敢跟他抢女人,他可是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来头,直接就敢下狠手。
而楚和尚虽然名头很响亮,是当今陛下亲自册封的禅师,但是恐怕南荣恒可不会顾忌这个名头,毕竟南荣恒本身也是当今丞相的独子,后台更硬,若是楚和尚跟他同时相中了一个女子,恐怕是楚和尚要凶多吉少。
恰在这时,从府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光头和尚,看到叶知耻就跟见了亲娘似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求大少爷救救我家主持,今日他去百花楼普渡那些受红尘孽火缠绕的女子时,被南荣家族的南荣恒给打伤了,现在还生死未知呢,呜呜……”
叶知耻一惊,一跃跳了起来:“卧槽,你说什么,和尚被人打了?”
金胖子也大怒,挥舞着拳头怒吼:“你妹滴,我早应该嘱咐楚和尚不要跟南荣恒抢女人,他偏不听,非说追女人讲求的是情调不是势力,你丫的,你一个和尚跟一个青楼妓女讲哪门子情调啊……”
赶来报信的光头和尚禁不住脑后一阵汗颜。
他其实很想解释一番:俺家主持去青楼不是去泡妞滴,是为了弘扬佛法,是为了去普渡滴……
“小和尚,你具体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楚和尚怎么被打的?”叶知耻沉声问道。
小和尚是跟在楚和尚左右的沙弥,自然目睹了所有的一切,想到百花楼刚刚的悲剧忍不住再次痛哭道:“我家主持今日去百花楼中,本已经开始开坛讲法了,谁知南荣恒却偏偏要选择这个时候要迎娶百花楼里的姑娘当小妾,我家主持曾经说过,那个姑娘与我佛有缘,应该跟随他回寒山寺静修,所以就堵在门口不许南荣恒迎娶,这才被打。呜呜呜,主持是为了弘扬我佛,这才舍身取义的啊,还请大少爷快去搭救我家主持啊……”
叶知耻跟金胖子听完整个过程,禁不住相互对视一眼,心里悄悄地对被打的楚和尚伸处一根大拇指来,赞叹一声:那和尚真有种,不光为了女人连命都不要了,而且忽悠手下的能力更是强悍,明明是去青楼找乐子而被打,在手下们看来倒成了为了弘扬佛法舍身取义的高尚品德,这一点值得叶知耻跟金胖子两人学习啊!
“叶大少爷,咱快点过去吧,我怕咱俩真去晚了,和尚的性命可就真交代在那儿了。”金胖子有些忧虑地说道。
小和尚跟着点点头,眼巴巴瞧着叶知耻,满脸地乞求之色。
叶知耻也知道此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冲着金胖子道:“去,怎么能不去,小和尚前面带路,今儿个我非得好好教训南荣恒不可,居然连我叶知耻的兄弟也敢打,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烦了!”
“好嘞!我去准备家伙,我早就看南荣恒不顺眼了,今天非得打得他连他娘都不认得他!”看热闹就是不怕热闹大的,更别说金胖子这个天生喜欢惹是生非的主。
叶知耻的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打算的,平时跟南荣恒不动手也就罢了,一旦动手起来就一定要打的他连他爹妈都认不得才算解气,谁让当年南荣恒因为一个青楼女子抓花了叶知耻的脸呢,叶知耻可是个记仇的主儿。
花开两枝,各表一枝。
百花楼,乃是大宋京城中最富盛名的青楼,在青楼界一直处于龙头领先的地位,备受北方世子书生们的青睐,在大宋国有“天上人家百花楼”的美誉。
至于里面从业的女子,更是青楼行业中的佼佼者,特别是每个月评选出来的当红花魁,陪睡一晚曾经拍卖出过两千两银子的高价,殊不知现在大宋的七品官的月俸才四十五两纹银,一个妓女的一夜居然顶得上是一个七品官四年的俸银,可见能在百花楼里工作,是对一个青楼女子职业上的肯定。
秦伊人便是这百花楼中当红的花魁,不但体态俊美婀娜多姿,琴棋书画歌舞音律更是样样精通,而且还有一个独门绝技,那便是善于吹箫。
对,你没有听错,就是吹箫。
如此具有才情又有“内含”的青楼女子,自然引得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趋之若鹜,更有豪情者想要将秦伊人收入帐下夜夜欢歌,而楚和尚跟南荣恒便是这群“追逐者”之中的一员。
自从两人相识了秦伊人之后,全都拜倒在了她那美貌的石榴裙之下,对其展开了疯狂的攻势,两人不同的是,南荣恒依靠的是南荣家族的权势和财富,而楚和尚,借金胖子的话来说,靠的是满腹的才学和营造出来的唯美情调。
但是,你妹啊,你一个和尚跟一个妓女讲哪门子情调啊!
这不,秦伊人在接受了几次楚和尚的弘扬佛法之后,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南荣家族的南荣恒,虽然说嫁过去只是个小妾名分,但是总比跟着一个和尚吃斋念佛强吧。
在大宋,豪门府邸里娶一个娼妓为妾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所以也不讲求什么婚嫁礼数了,南荣恒直接跟老鸨交托了银钱,下午就派家丁抬着花轿来到了百花楼等着晚上迎娶秦伊人。
这场寻欢客之争,本来是已落下帷幕了,而偏偏楚和尚还是个痴情的主儿,哪里见得自己的心爱的姑娘就要嫁人了,一时悲从心来,佛家八戒里面的酒戒也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去了,抱着酒坛子就不松手了,以此来借酒浇愁。
酩酊大醉后的楚和尚一点酒品也没有,在南荣恒的花轿到来时可就发了酒疯了,秦伊人就要入轿时,一把上前揭开了她脸上的红盖头,当着南荣恒和众嫖客的面,激扬顿挫地高声赋诗一首,表露了自己的心迹:
“自古红尘损梵行,入山心又念倾城,世间若无双全法,伊人,我宁负如来……不负卿!”
一句宁负如来不负卿,包含真挚,说的是信誓旦旦,掷地有声!
这句情诗从一个和尚口中说出,单不说此时的西方的如来是作何感想的,但是身为当事者的秦伊人,瞬间就被感动了!摸着楚和尚头上的九个结疤,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而落,刚迈入了轿子的一只脚,也缓慢地抽了回来。
这在旁边的嫖客和南荣恒看来,尼玛啊,你这和尚在公然地调戏俺的小妾啊!
一挥手,四五个家丁护卫立刻冲楚和尚气势汹汹地围拢上去,上去就是一阵暴揍!
跟随在楚和尚身边的小沙弥,一看这架势,哪里还敢多嘴,知道自家主持有两个好友叶知耻跟金胖子,在京城中颇有权势,这不撒丫子地跑来跟叶知耻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