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恐惧,只是令人害怕的也许并不是面对死亡,而是看着心中最恐惧的事物猛然间发生在眼前,尤其是那些刚刚才谈及的事。
那一惊,几乎令人心寒,心神俱损,简直临近死亡。
萧长风的手终于落了下来,落在了楚映雪的肩头。但是他的手依旧是颤抖的,就连楚映雪的肩膀已被他的手所牵动,微微的颤动着·······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之间拉长了许多,仿佛每一秒的逝去,都会用力的在掌心,在身上的某一处用力的划过,那力道,并不太温柔。
而且,萧长风能够很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之声,他的那一颗心,仿佛已经跳到了他的嗓子眼,下一秒也许就会跳出来。
时间仿佛又定格了——定格在楚映雪转过脸家的那一瞬间。
那是一张多么可爱的脸颊:张着大大的眼睛,眼中满是好奇与不解,目光一瞬也不瞬的望着萧长风,仿佛想要在他的眼中,面容之上寻一个答案。
但是,萧长风的那一张脸上只有满满的汗水,只有一脸的不安,眼中还有明显的恐惧之色,除此之外,楚映雪什么也看不到。
望着这样的一张脸,楚映雪不禁怔住了,似乎遇到了他此生最不解的事情。
落在楚映雪眼中萧长风的面容又变了,在那一瞬之间就变了,变得令人有些担忧,有些震惊,方才还是一副惊惧的神情,此时已经完全的变了,面上满是欢喜,满是兴奋的神色,落在肩膀之上的那一只手,已因激动而又开始颤抖——剧烈的颤抖,几乎将楚映雪身上的骨头摇的散了架。
这一摇,直摇的楚映雪头晕目眩方才停止。
再去瞧萧长风,面上的欢喜之色正在慢慢的褪去--许是因为萧长风在强忍着,因为他的脸上又慢慢的浮出一丝红潮。而他的眼中依旧带着激动,带着欢喜望着楚映雪。
那欢喜的目光,几乎令楚映雪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害羞的红晕。
楚映雪瞧着那一对眼睛,心中满是好奇,刚想要开口询问,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的言语已经被萧长风阻了回去,徘徊在他的胸间,也不知何时才能够吐出。
萧长风心中似乎非常的害怕——害怕楚映雪问出来,问他为何会是如此的神情。他不知道如此回答,甚至找不到一个能够回答他的问题言语。他不能讲实话,却也想去用其他的借口欺骗他,更不愿骗他。所以,他只有一个办法,一个非常的好的办法:在楚映雪还没有问出那个问题之时寻一个话题,令他不能够问出口。
这绝对是一个好法子,一个实用的法子。有许多难解的烦恼,就是用这样的法子解决的。
萧长风见到楚映雪脸上的肌肉微变,双唇即将张开之际,脱口道“你不该在这里。”
楚映雪怔住了,张着双眼,怔怔的望着萧长风,似乎不懂他的这一句话,似乎十分的不理解他的这一句言语。
萧长风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就在他说出的那一瞬间,他也微微的怔了怔,似乎也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幸好,幸好他的脑中猛然间闪过一事,不禁叹了一口气,道“你应该找一个朋友,至少该与他喝上一杯。”
楚映雪笑了,笑得很是苦涩,缓缓道“我又该去找谁?”
“只要是朋友,无论是谁都可以。”
“其实我真的应该去找一个朋友,”楚映雪又笑了笑道,“只是我不愿令他伤心,不愿令他感到痛苦——因我的痛而痛。”
“所以,你才会留在这里,”萧长风叹了一口气道“所以,你才会将自己锁在这里。”眼中猛然间射出一道光——激动而又满是开心欢喜的光,“你真是一个好朋友。不论是谁,只要能与你做朋友,都是一件幸事。哪怕只有一天,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也已足够。”微微一叹,道“只因世上如你这样的朋友实在是太少了,几乎已经遇不到了······”
楚映雪苦苦一笑道“其实,与我交朋友的人,都是一群倒霉的人。”
“我倒是很喜欢做这样的倒霉蛋,”萧长风笑道“我想世上有许多人都会愿意做这样的倒霉蛋的。只可惜,这样的倒霉蛋并不是人人皆可做,许多人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幸运。”
楚映雪笑了,并不是那种苦涩的笑,也不是那种无奈的笑,而是一种很是奇特的笑,其中夹着满满的感激,还有浓浓的情意,还有言语说不出情愫。
他们就那样的笑望着对方,一直没有开口说有一句话,就那样望着。
也不知那一望到底过了多久的时辰,只见窗外的风声已经小了许多,温柔了许多。
萧长风微微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其实,有时候那些好朋友还是希望你能够与他们将心中的痛苦说出,或许他们也会痛,但是至少,他们在那时是开心的,至少他们的心中会感到十分的温暖。”
真正的朋友,确实不是一起分享快乐的,而是分享心中的痛苦的。因为,若是世上还有一种人能够将心中的痛苦抚平,只有朋友——最好的好朋友。而那些能够分享快乐的人,而不能够抚平心中痛苦的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朋友,而只是一群人——一群贪婪的人,一群只会在乎自己的得失利益之人。
楚映雪笑了笑道“若是我需要,我一定会那样做的,因为有时候我也是一个不会想那么多的人,也不会在意那么多的人,甚至还是一个混蛋,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萧长风笑了,笑得很是开心。因为在那一瞬间,他觉得楚映雪是在很可爱,可爱极了。
只有会讲真话的人,讲真心话的人才是可爱的,那些满口谎言的人实在是不怎么可爱,有时候还会是相当的令人厌恶的一群人。而且,那些人总是认为世上的人说的言语全是谎言,没有一句真心话,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虚假的,几乎所有的言语都是带着各种各样的目的的——被谎言涂上了一层色彩,着了一层伪装,只是想要掩饰他们内心欲望与目的的谎言。
瞧着楚映雪面上的痛苦渐渐的逝去,几乎已经在他的眉宇之间找不到他们的影子,萧长风知道自己应该离开了,亦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但是,就在他即将完全的消失在楚映雪的眼中之时,猛然间停了下来,转过了头,望着楚映雪,面上闪着挣扎的神情。
他挣扎了许久,方才呼出一口气,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一字一句的道“其实,我现在不愿意告诉你这件事,但是我却又不得不说。”顿了顿,“现在不说,明天也会说。也许,明天说出来,会更加的令你责备我。”
“哦?”楚映雪好奇道“那是一件什么事,会令你如此的纠结?还会害怕我会责备你?”
“是一件案子,发生在昨夜的案子。”萧长风道。
“什么样的案子?”
“马志群的案子。”
“难道他的那些金子不见了?”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嗯?”
“他的金子却是不见了,但是是他藏起来的。”萧长风苦苦一笑道,“现在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的在世上消失了。”
“确实,”楚映雪道“若是一个人想要藏一件东西,有时候确实就如消失在世上一般。”顿了顿接道“但是,只要他不是真正的消失,总还是有机会寻到的。不论藏什么东西,不论是怎样秘密的事,总还是会留下一些痕迹的,总还是会从一些地方能够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甚至有时候,一些无关紧要之事,恰恰却与那些秘密有着莫大的联系。”楚映雪不禁笑了笑,道“至少这世上还是会有一个人知道那些金子究竟藏在何处。”
“只可惜他再也讲不出来了。”
楚映雪的面色变了,大变,声音亦在轻轻的颤动着“难道他······”
“他确实已经死了,”萧长风道“就在昨夜,被人所杀。”
“他死了?”楚映雪道“他是被什么人所杀?又是死于什么武器之下?”
“不知道。”
“不知道,”楚映雪不禁一怔,道“难道你看不出?”
“他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伤口,”萧长风道“而且,也验不出身上的毒,我用了三种方法,没有一种能够证明他死于毒下。”顿了顿,续道“而且,看他的神情,仿佛并非死于人手,而是死于自然。”
“那你为何会说他是被人所杀。”
“因为死的并非他一人,而是他府中的所有人。”
“没有一个活口?”
“有。”萧长风道“但是,那人已经完全的消失了,仿佛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过那样的人一般。”
“他会不会是凶手?”
“不会,”萧长风肯定道,“因为他并不住那里,而且,他只是一个送水的。”
“一个送水的人,也是可以杀人的。”楚映雪道,“只要是一个有手有脚的人都能够杀人,有时候,即便是一个残缺的人,也是能够杀人的,即使是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力量的人,也是能够杀人的。”
“但是,他绝对不会是凶手。”
:哦?
“只因他并不是马志群府中的下人,”萧长风道“他只是马志群府中各一只耳朵,一只眼睛。”
“那样的人,也是会杀人的,也是能够杀人的。”
“但是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自己动手,”萧长风道“若是他们是影子,他们或许会动手,只可惜他不是,而是那样的人。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动手杀人的。只要他们动手,他们就会失去价值,就会变得无用。而且,他们的身上总是会有一个任务,一个他们必须完成的任务。那个任务,绝对不会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