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分开啊！我不要你们分开……”
夜里七点的刑警队办公室里，韩震一个人抽着闷烟，一旁的烟灰缸里已经堆了约莫十多个烟屁股。前天晚上和乐乐摊牌时的哭声这两天一直萦绕在他耳边，“这他妈谁写的新闻：刑警大队队长已经立下军令状在一个月内将凶手捉拿归案，太不负责任了。”韩震记得他当时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的是会全力破案争取让洛州变成犯罪率低的城市。
“韩队，我下班了啊。”胖子是个单身汉，一般都会在警队食堂吃完晚饭回家。
“啊，你走吧。”心不在焉的韩震看了眼胖子，“对了，薛刚出事的那个酒吧你找得到吗？”
“啊，我知道，离我家不远，怎么韩队你想去喝两杯啊？”“恩，喝两杯倒是其次，我今天才想起那里有个经理好像和我以前抓过的一个惯偷同名，我想去看看是不是那个人，如果是说不定可以有点什么线索。”
“好的韩队，我正好回家，我们一起吧。”
胖子作为刑警队负责数据的人员，平时对韩震的印象就是那种电视剧里铁骨铮铮的硬汉，只可远观，十米之内胖子都会觉得被韩震强大的气场震慑住，加之又是顶头上司，所以一路上胖子都特别紧张。
“胖子。”
“韩队！你说。”
“最近这几个案子，你有什么看法啊？”在地铁上胖子被问到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因为平时他最大的工作就是进行指纹及相关信息的比对以及案件相关人员信息的查询，对案子的看法，那是韩震和他几个“亲信”常常讨论的。
“呃，韩队，这个，我的看法嘛……”胖子这人就这样，平时和几个警队的兄弟私下讨论案子讨论得风生水起，还在喜欢在网上的论坛里面看看网民对案情的讨论，可真到了在队长面前露一手的时候，确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紧张什么，这几天案子一直缺乏进展，薛刚卧底的那个团伙在薛刚牺牲以后就一直窝着不出来了，我只有亲自去会一会老熟人，看看他知道些什么，你待会儿就和我一块儿去啊。”
“啊……好的韩队。”胖子这时开始为自己磨磨蹭蹭下班不走的毛病后悔了，胖子从小就胆小，大学志愿填报的时候是因为曾经是新四军的爷爷病危，一直念叨着小军没有当成兵是他最大的遗憾，哪怕当个警察也行。胖子老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着老子发誓一定让胖子上警校，就这样胖子在警校受了几年的折磨。好不容易熬到毕业本来打算凭借计算机的特长找点其他工作，老爸却托了好几层关系把他送到了刑警队，说是爷爷总算可以看到胖子出息了。
地铁上胖子一直看到韩震心事重重地发着微信，心想看来队长最近家庭有变故是真的了，所以说那么死命工作有啥用，到头来媳妇也离了，每天这么晚还不能下班。但是又想到自己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更是可悲。“哎。”想到这里胖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叹啥气啊？”
“没啥韩队，就是想起薛刚这么年轻有为的就牺牲了，真的可惜。”
“是啊，薛刚是这一批年轻人里面我最看重的，能力强也能吃苦，本来我觉得以后必成大器的，结果运气太差了。”胖子隔着韩震吐出的烟都能感到队长深深的惋惜。
“要是我牺牲了，队长肯定不会有这种感觉，有什么办法呢，谁不喜欢薛刚那样的人啊，尤其是女生。”就在忧郁的胖子思考人生的时候，到站了。
“韩队，就在那边街角转弯就到了，韩队你还没吃晚饭吧，那边有个面馆味道不错。”
“先去看看再说吧。”
两人走进了名为“贪欢”的酒吧，“先生请问几位？”立刻就有一位帅气的服务生招呼。
“我们是警察，来这里调查案子的，你们这里的员工是不是有个叫马旭，绰号‘九日’的？”简单粗暴直接一直是韩震的风格。
“呃，我们经理就姓马，他来了。”正好店经理走了出来，服务生知道是警察最怕摊上事，马上就把韩震他们引向了这位姓马的经理。
“哟，马旭，好久不见啊。”韩震一看就知道这是他当年还是片儿警的时候抓过好几次的惯偷，虽然不能用见到鬼来形容马旭当时的表情，不过也绝对是足够惊讶。
“韩震！”
韩震和胖子很快就被招待到了“贪欢”的包间内，“上点果盘，烤兔什么的，哥要喝点啥不，今天都算我头上你别客气啊。”
“成啊，来点儿啤酒就行了，对了，给我和这个小兄弟一人点一份主食，都还没吃晚饭呢。”胖子本来想说不用了已经在食堂吃了，但转念一想不吃白不吃，难得到这种高档的地方白吃白喝一次，不过他意外的是韩震居然没正义凌然地拒绝“九日”请客，难道说在路上不想吃饭就是想好了来这里的？
不一会儿包厢的桌子里就已经摆满了酒菜和果盘，韩震一点没客气，直接狼吞虎咽地吃喝起来。
“哥我们可能有七八年没见了吧，你该不会就是来找我吃饭的吧。”
“当然不是，你小子现在混得不错啊？”
“那都是哥当年教育得好啊，当时我偷遍了洛城北没有人能抓住，哥分管那一块儿之后，一星期就把我逮了。”
胖子非常好奇明明是一对冤家怎么可以坐到这里聊天。
“后来我被放出来，又偷，哥又把我逮了，还打了我一顿。”
“哎，那是你拒捕先对我动手的啊。”韩震吃着抄手还不忘反驳一下。
“哈哈，是啊，那时候我血气方刚，心想凭什么你就能逮我两次，就动起手来，结果就是我又被抓进去了。”
“就你那三脚猫的打架功夫。”韩震摇了摇头。
“这次判了两年，就在这时我妈去世了，之前称兄道弟的哥们儿一个都靠不住，最后还是哥把我妈安葬了，还在我出来的时候给了我一笔钱让我不要再搞小偷小摸了，就凭这点，哥，敬你一杯！”韩震面无表情地和马旭干了一杯啤酒。
胖子听到这里有些明白队长为什么一身自信地进来被招待了，这两个小时的接触让他觉得韩震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而不是一个无坚不摧不食人间烟火的正义斗士。
“好了，今儿来找你是有正事儿的，前段时间你们这里发生了一场斗殴，我们案子里一个涉案人员被酒瓶打中太阳穴死了。”
“你说的事情我知道，有帮人经常来这里喝酒，态度还挺嚣张的，那天和太子的人动起手来了。”胖子知道太子指的是洛州市纪委书记方申义的儿子方子俊，洛州市有名的富二代加官二代。
“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了解，我想知道的是一些我的同事在调查中不太清楚的事情。”韩震点了一根烟递给马旭，“那天我的人赶到以后就抓了两个帮派的。”所谓帮派就是指薛刚卧底的犯罪团伙，平时他们是天理食品有限公司的职工，其实干的都是黑帮的买卖。“抓的都是团伙里面最低层的人，审了半天什么也不知道，就是说喝酒和人打起来了，所以就想到来找你看看会不会恰好知道那天的情况。”
马旭用夹着烟的右手指了指韩震，“哥，也就你来我给你说说，这两拨可都不是一般的人啊，一边是天理食品的人，干我们这行的都知道，就是黑社会的人，另一边方子俊更惹不起。”马旭熄灭了烟继续说：“那天客人挺多的，店里都坐满了，太子的人和一帮美女在包间里面喝酒，天理食品的人在大厅喝，太子这边有个妹子可能是出去打电话，遇到了个天理食品那边喝多了的，就说被调戏了跑回包间。”“然后太子包间里面的人都出来了，都是一帮二代，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然后一个高个被敲了脑袋倒在了地上，就有人起哄说杀人了杀人了。”
“嗯。”韩震表情严肃地喝了一口啤酒。
“然后***的人就跑了，跑得可真快，太子本人压根就没出来过，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来过，就更不清楚动手的都是他的人了。”
“难怪在调查动手双方的时候根本查不出个所以然，你们都被打了招呼了吧。”
“哎，哥，你也知道的，这太子什么人啊，出事当天就给我们打了招呼了，据说敲死人的也是个富二代，我们也是弱势群体啊，这段时间你看吧，都没什么生意了。”
“好吧，我知道从哪入手了。”韩震放下酒瓶起身准备走。
“哥，我就一个要求，别给外面说是我提供的信息啊。”马旭一脸无辜。
“放心，走吧胖子，给值班的打电话，先查方子俊的车牌号，接下来再查查他这几天晚上会在哪。”
“那哥，我还得招呼客人，就慢走不送了啊，改天再来找我喝酒。”
韩震和胖子离开了“贪欢”，马旭叫了一个服务生进来收拾。
“又是来蹭吃喝的警察啊？”服务生好像对警察不是很爽：“现在最恶心的就是这帮人了，你说是吧马经理？”
“嗯，都特么恶心，就这个还有点人味儿。”马旭看着韩震远去的背影说道：“可惜一辈子是个一根筋，他这趟八成会碰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