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么回事。”程堔眉毛轻挑，用眼角的余光瞥着叶臻和莫小西，“之后的事情，我可不想说太详细，姑妈究竟为福利院做了什么事情，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着，程堔意味深长的看着莫小西，叹口气，“她为了你，可是煞费苦心啊，为了逃过爸爸的眼线，竟然还给你弄个假的平安锁，试图跟那个小九，不对，是艾文，艾文，对调身份。”
莫小西的眼泪再次没有出息的滚滚滑落。
为莫离，为程玫，为蓝似景，更为她自己。
原来程玫跟蓝似景对她做了这么多，而一直被默默守护的她，曾经用那样的眼光去看程玫和蓝似景。
那个时候，程玫宁肯让蓝似景娶黎眉，也绝对不答应跟她莫小西。
她从世俗的眼光考虑，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好的身世，没有办法给蓝似景的事业带来好的东西。
之后，很多次，她都怀疑过蓝似景，怀疑过程玫。
原来不是世人太薄情，而是她太愚昧。
还有那个未曾见面，却为了她而死的母亲……
莫小西完全不知道此刻，她应该是什么心情才对，只是不停的落泪。
“怎么样？”程堔继续问，“莫女士，叶大少，听了这个故事，有何感想？弑母仇人也能相亲相爱吗？”
说着，程堔竟然开始激动起来，他努力保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可拳头却紧握着，微微的颤抖着，声音都涌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蓝似景那个蠢猪，竟然现在才告诉我这种事，要是早点跟我说，叶大少，你今天可没机会坐在这里！”
叶臻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真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此刻能够坐在这里，真是够厚颜无耻的了！
恨，或者算不上，他已经习惯了叶龙为他创造的一个又一个仇恨，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没想到，听完这个故事，还是让叶臻有种难以言说的难受。
调查莫小西身世这件事，叶臻从来没有放弃过，因为最近的确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导致进度有点慢。
知道海蓝跟莫小西长得一模一样，叶臻便想从海蓝下手，找到断掉的线索，可海蓝偏偏如同在世界上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一点消息都没有。
海蓝跟程堔关系深厚，叶臻也曾想过通过程堔来打听，只是还没付诸实施呢，竟然被程堔给先下手了。
从程堔的表述上来看，事情貌似并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地方。
双胞胎的孩子，一个是莫小西，另一个估计就是海蓝了。
只是，那个被人拐卖掉的孩子，是如何回到A市，如何就误打误撞的参与到整个事件里来了呢？
是巧合？还是……
“我讨厌悲伤的故事。”见叶臻和莫小西整个呆掉的苦瓜脸，程堔继续说，“尤其不喜欢悲伤的相逢。”
他走到莫小西面前，一把抓住莫小西的肩，他的力气很大，抓的莫小西的肩膀很痛，可她全然不觉，只是仰头有些迟疑的望着程堔。
“所以，抱歉了，我不会给你那种让人动容到想哭的相认。我只认一个死理，你是我的妹妹，我就必须对你负责。我不会保证不让你受委屈，至少你应该得的，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我都会想办法让你拥有。”
程堔这话说的没有温度，甚至霸道嚣张的似乎不含有什么感情，但莫小西还是从话里听到了浓浓的深情。
或许，程堔是个比叶臻更不善表达的人，亦或者，程堔就是个如此别扭的人，他的心意无害，可说出来的话，总是让人刚到生冷。
“海蓝呢？”叶臻突然问道，“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是怎么找到海蓝的？如果不知道海蓝的身世，便没有可能找到海蓝，如果知道她的身世，才将她留在身边，那么今天的话，貌似便有点讲不通。”
这话让程堔很生气，事到如今，叶臻竟然还敢怀疑事件的真实性。
“请问叶先生，你也会拿着自己逝去的母亲，开这等恶俗的玩笑吗？”程堔皱着眉，唇角挑着冷厉的弧度，“你刚才提到海蓝，这话恐怕就不能不说了。”
“她怎么样了？”莫小西也很想知道。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这个城市，她是易容高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的真实样貌跟小西一模一样。”程堔很坦然，觉得事到如今，完全没有必要隐瞒，“或许那孩子早就知道了一些事情，只是一直隐忍没有说。也或者……”他想了想，继续说，“活跃在屏幕上的小西，让海蓝很奇怪，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有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是件不得了的事情。大概基于此，她才来到这个城市。很明显，有着不寻常的身世，还有个跟自己长相相同的人，任是谁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说着，程堔看了看叶臻，眼中扫出邪魅的光，他似是很随意，似是很不怀好意的问道，“叶先生，准备接下来怎么做呢？”
然后，又质问莫小西，“莫女士呢？要不要跟这个害你家破人亡的罪人的儿子，继续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呢？不知道莫离的在天之灵看到会作何感想呢？”
程堔的问题实在太尖锐，让叶臻和莫小西完全无地自容、无话可说。
是的，程堔说的完全没有错，从这件事的立场和角度出发，叶臻和莫小西当真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也就是说，莫小西今天能够站在这里，所承受的这一切命运的捉弄，完全是拜叶龙所赐。
该怎么办？
莫小西踟蹰的望望叶臻，他们真的是相爱的，就算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想因此分开。
但道德和伦理的重担会压得他们根本无法喘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焦急的气喘吁吁的声音，“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件事跟叶臻没有关系，完全没有必要影响到年轻人的生活。”
这声音……
三人视线同时朝着门口望去，竟然是蓝似景。
“噗！”
莫小西差一点就在这压抑、痛苦的气氛中破涕而笑了。
只见蓝似景肿两个黑眼圈，鼻子、额角也有大片的青肿，看起来相当滑稽、惨不忍睹。
可蓝似景依然没事人一样的笑，他指了指让气氛瞬间转变的脸，无奈的回答，“唉，你们不知道，这是被神大哥打的，他一夜暴打了我N次！”
“噗！”
饶是这种场合，一直无限郁闷，恨不得一闭上眼睛再也不醒来的叶臻，也承受不住，笑了出来。
蓝似景的话，真是能惹人无限遐想啊。
被程堔打的？
还一夜暴打了N次？
这场面想想貌似很邪恶啊，再加上程堔对蓝似景多年的感情考虑，这事就更加邪恶诡异了。
难不成，程堔多年的夙愿，得逞了？
程堔干咳一声，板了脸，“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怕你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蓝似景走上前，嘟着嘴，彰显着他的无限郁闷，“前人的事情终究是过去时，一直纠缠下去，会有多少没玩没了？不只是现在的人，后代的人，也会牵扯进去。现在的人要想着怎么样幸福，而是纠缠在那些恩恩怨怨之中，不是吗？”
“你想的倒轻巧，这事就这么完了吗？”程堔阴着脸。
蓝似景也不示弱：“那你还想怎么着？让大家一起跟着殉葬？有些事，并不是遗忘了，也不是不在乎不恨了，而是有时候，人更应该学会珍惜眼前的人。有多少人，有幸能够碰到可以相守一生的人呢？这大概不是巧合和偶然，说不定是命中注定，让前人的恩怨，在爱情和亲情的温暖下，一点点融化。”
这些话，程堔只在乎一句：有多少人，有幸能够碰到可以相守一生的人呢？
这的确是个低概率。
至少，他程堔目前没有遇到。
换位思考，如果他遇到了这么一个人，两人之间还存在这样的爱恨情仇，他又该如何呢？
眼前蓝似景的脸一直在晃，一直在晃，扰乱了他的理智和思考。
是的，如果可以跟蓝似景相守的话，他真的可以抛却仇恨，因为爱那么深，失去了这份感情，或许对他来讲会是幻灭。
同样的，推己及人，这件事也不是叶臻想要发生的，他那个时候才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就因为他是叶龙的儿子，而降他全盘的否定，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那真的有点太残酷，而且太不公平。
其实，他是可以试着原谅叶臻的，原谅他的身世，他的背景，毕竟叶龙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整个人变得癫狂。
而且，换种角度来考虑的话，当年的事情之所以演变成回天无力的悲剧，最根本的还是因为程颐不信莫离。
这种信任，不需要很深厚，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至少莫离不会心死，莫离心不死，事情便不会变的那么糟糕，也不会有彼此生活着的今天。
当年的事情，错不在叶龙一人。
“神大哥，我还是那个坚持，觉得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还莫离个清白，如何让这件事真相大白。”蓝似景见程堔有动摇，继续说道，“后人的恩恩怨怨的，你要是不爽，就像揍我一样，使劲揍叶臻个鼻青脸肿，嗯，揍成外星人才过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