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肯。伯克南长的很像一头土拨鼠，当然，是一头聪明的土拨鼠。他土豆型脑袋的头顶直接和空气接触已经很久了，剩下的一圈颅壳围绕着稀稀落落的几丛黑色卷发，配合他细长而有神的小眼睛以及一个顶端红红的突出的鼻子，再加上那副圆圆的细框眼镜，总的来说，对于总统摩根而言，他对伯克南的第一印象是深刻但未必是信服的。
作为国内顶尖的人工智能权威，邓肯正好在达拉斯讲课，于是就近被紧送了过来。
“伯克南先生，请您来是要了解一下，人脑信息能否被计算机读取和使用的，----他们告诉我，您是这领域世界顶尖的专家?-----“
“谢谢，总统先生，实际上在这个领域，世界顶尖的专家并不是我，-------“土拨鼠摇了摇头，------“和俄国人比起来，我们的水平还仅仅是入门。“
“哦?----“
“是的，请让我先给您介绍一下背景资料，-----用电子计算机读取人脑信息的最早的要求来自于冷战时期铁幕双方的谍报部门，正如业内熟知，CIA和克格勃都发现，依靠审讯获得的信息都是不能完全相信或者是被审讯者故意隐瞒的，----尤其是对当时的一些叛逃者，很难判断这些人是否是双面间谍，------而随着信息学和计算机技术的发展，双方都意识到，既然任何信息最终都能够被“1“和“0“所表达，因此，所有的信息应该是能够被互相解读的。为此，中情局和克格勃都在这方面投入巨资，以图实现用电脑读取人脑的信息----然而，在经过几年的初步研究后，我们这边已经认识到，由于人脑所储存的信息量过于巨大，同时里面的信息结构又过于繁杂，因此，这个目标实际是超越了我们所在的时代，是无法完成的。-----“
“但是俄国人取得了突破?-------“
“嗯，总统先生，并没有得到确认，到现在为止，我们所知道的，仅仅是一些传言和猜测，在阿富汗战争期间，有报告说，苏军曾经将大量战俘进行秘密关押和活体实验，-----具体的细节不清楚，——－所有进行该项目的战俘都没有活着离开，-----甚至连他们的尸体都被焚烧，但有未经证实的报告说，这些战俘都在脑电波被扫描的情况下做“信息输入“，即强迫他们学习某个(从未学过的)英语单词，来观察他们的脑电波变化。------当时收到的报告非常零碎，并没有引起中情局的重视，我们也不知道俄国人如此做的原因，----直到后来发生了一起非常严重的事件，1988年，一位中情局高官在访问英国的时候，参加宴会时突然中风被送医院抢救，最后未能成功而病逝，------当时，此事被认为是一个意外，但后来我们在苏联的一个非常高层和隐秘的间谍网无端被破获，同时，伦敦方面后来意外查到，那次中风是苏联方面策划的，并且在抢救过程里有一个医生神秘失踪，他还在抢救中使用了一个很小但的装置插入那位高官的大脑。-------在场的我方人员以为是标准的脑部穿刺，未引起注意。——－直到十年以后，一个叛逃的前克格勃官员报告曾听说克格勃能够部分获得人脑信息。据说苏联的科学家成功地在那位中情局高官的大脑里获得我们潜伏间谍的名字，进而获得了突破。——－不过，同样据这个消息来源，这份工作的研究因为前苏联解体而停滞，相关的核心研究人员在一次空难里集体罹难.“
“那么，俄国人的研究到底进行到了哪一程度？“
“据我所知，他们和我们都碰到了同样棘手的困难，——－即该项研究工作需要大量的活体实验，脑科学界已经证实人类逻辑思维的电脑转化是无法在动物上做实验获得的。思维的考察必须在活体的人类上进行，但这类实验必然对实验对象造成无法恢复的损伤，所以，该工作的进展无论在哪个国家，都陷入停滞了。————当然，靠他们以前在阿富汗和其他战场的历史积累，俄国人的成就还是远高于我们，假如美国的成就是可以勉强翻译黑猩猩的基本需求信号的话，俄国人已经能将5岁孩子的思维转化到电脑了.“
“但是，能否把一个人的整体思维都转化进电脑呢？“
“绝对不可能，“邓肯语气坚定，显露出一个严肃科学家对民间传说的那种蔑视，——“人类思维的复杂程度可能超过了宇宙本身，在大脑皮层存在不同的区域对应不同的功能，一直到现在科学界还无法清晰定位人类脑部记忆的索引和储存结构，——－另一方面，人的大脑还有另一套系统，即所谓第一信号系统，这部分和人体意识紧密相关却又相互独立，几乎无法被转换成电脑程序。——－举个例子，正常情况下，陷入爱河的人类会心跳加速，体内荷尔蒙分泌增加，但如果真有一天能把人的思维转化成电脑，那这台电脑是不可能陷入爱河的，纵然理智上、逻辑上“爱”了，也无法形成一种生理上的因应——总不能让一台电脑用硬盘狂转，cpu超频来显示爱意吧.。“说着，邓肯为他的例子扯出了一个笑脸，不过看到摩根的脸上还是一片秋色，讪讪地止住了。
“那么教授您的意见是现实情况下，是不可能把人的思维转化成电脑程序的。”
“百分百确认，阁下”
“好”，摩根从沉思中抬起头，冲邓肯礼貌地笑了一下，伸出手去，
“谢谢您，教授”
“再见，总统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