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犹如幕帘一般缓缓地笼罩了天空。城市的夜空,阴霾而又深沉,微弱的夜风吹拂过受炎热太阳暴晒过的大地。未及,一场大雨就犹如捉摸不定的人心一般突兀地掉落了下来。
雨水打在院落前绿色的芭蕉叶上,发着吧嗒吧嗒的声响,雨滴从屋檐、墙角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掉落了下来,十分写意美丽。与外面的水世界相比,打开着空调,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沉郁的客厅却显得十分激烈。
“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为什么现在还要拿出来说?”
周健翔和周浩明坐在主位上,周英夫妇和周明夫妇面对而坐,周静和周敏则站在一边沉默地看着周家难得的齐聚一堂。宁怡可骤然听到公公提出要让宁馨儿回周家认祖归宗的时候,她难以置信地失声大喊道。
周健翔早就知道宁怡可无法接受,但是当看到她愤怒中夹杂着不安的神情,他默然半晌,凝视着宁怡可一字一顿道:“我们,需要宁馨儿!”
“为什么?我不明白?”宁怡可无法接受地摇摇头,愤怒之余,依然保持着良好的成熟贵少妇的仪态。
“是啊,爸爸,这些陈年旧事,旧事重提的理由是什么?”哪怕不用观察,也能感受到弟弟妹妹眼中的异色,周英不由心中发苦。
“阿敏说,宁馨儿极有可能是李然一见钟情的对象,我认为里面有操作的地方!”周健翔淡淡地说道。
周英紧皱眉头,宁怡可则是哑然无语。周敏将事情的原委重新说了一遍,宁怡可阴郁着可以拧出水的脸,闷声道:“爸,我听阿英说,昨晚我们周家已经通过了谈判获得不少分润,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更何况,我们可以继续追踪李然的操作赚钱呀,这不是更好?”
女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周明轻哼一声,淡淡地说道:“姑且不提我们周家在一百五十亿美元中所占的比例偏小,就提嫂子所说的跟踪操作……李然重新注册私募基金,其注册的账号肯定不是由我借给他用的公司账号,到时候让我们去哪里跟踪?李然的操作手法非常低调,他将其私人资金切割成若干个份,分别操作不同期货品种!除非李然明火执仗地与世界著名机构进行正面碰撞!否则我们不可能查得到对方的动向!”
周英迟疑道:“可以派人追查他的私募基金在银行的注册账号……”
周英还没有说完,自己却说不下去了。不同于第一次去香港的李然在人手方面的窘迫,现在的李然自己恐怕也不会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在银行中的资金户头。这一点,在谈判细则中就有提起,只不过做不做得到就另外说了。
“查是会查的!”周健翔斜睨着自己的大儿子,皱眉道,“金钱利益的确很重要!但是,阿英,作为某市的一把手,你难道只看到这些?”
周英自然不会看不到李然家族势力用这种绑架政治利益的崛起方式,对国内政治会有多么深刻的印象,但是,他对于让自己的亲生女儿认祖归宗有着一种排斥的情绪,或许是来自未知的不安,又或者是心深处某种痛苦的愧疚——
为自己的女儿!
为那个美丽纯洁,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损的女人!
所以,面对父亲的指责,周英选择了沉默不语。
与丈夫的沉默不语相对应的是宁怡可的激烈反对。事实上,事情过了这么多年,让自己的亲外甥女回家认祖其实无可无不可,但是!当年,周英因为愧疚曾经下定决心打算接受女婴,还有些许做父亲的天性的话,曾经答应却最后反悔的宁怡可,其行为几乎是难以接受的。
这也是现在激烈反对公公周健翔的原因!将心比心,害了自己亲生母亲香消玉损,害得自己在家族中受人冷待,任谁碰到这种事,也会深深地痛恨着始作俑者。一旦让宁馨儿知道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的亲姑妈,任谁也是无法原谅的,甚至深深怨恨的!
这样的‘女儿’谁能接受?
“哦……”周健翔看也不看宁怡可的反应。
当年,宁怡可以自己怀中的孩子相要挟,让周家最终放弃了宁馨儿,其中不无是因为周英是长子,重男轻女的思想在作祟,但是其行为终究让周鸿和周健翔的心中有了一根刺,以至于周鸿临终前,抓着长子的手,指责孙媳妇的不是,也深深地后悔让那个女娃娃最终认了别人当父亲。
如果说,当年周宁两家的碰撞,还只是纯粹道德上的考虑的话!那么今日让宁馨儿回家认祖,几乎纯粹是利益上的考量!所以,周健翔看向周英,淡淡地问道:“阿英,你也这么认为?”
周家两家人眼神一凝,眼神含着异样的复杂。
“爸爸……”周英心中苦涩,嘶声道,“我们不谈……她进李家的可能性,单论她可能对于我们周家的怨恨,即便她进了李家,你难道真的就放心?”
“不放心!”周健翔对于大儿子的优柔寡断感到很不满意,他冷冷地说道,“但是你知道我更不放心什么吗?那就是我有生之年,都无法恢复你们爷爷的煊赫权柄!我更担心一旦我不在,周家只有你一个人在政界打拼,谁来做你的后盾?谁为大周金融集团撑起保护伞?你吗?十年之内,如果你没有一番机遇,撑死了也只能做到副省长!”
周浩明脸色一黯,知道自己大哥说得是实话,在场的人无不是默然以对。
“那个女娃娃的情绪,的确值得考虑!”气氛的凝滞,让周健翔叹了一口气,说了一番话,“但是她目前在宁家的尴尬处境,给我们提供了绝佳的介入方式,同时也能弥补我心中的遗憾!所以,这件事,你们没有拒绝的理由!还有,小敏打听到的消息,你们知道就好,烂在心上!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
宁怡可还想说话,却见周健翔站起身背起手,默不吭声地走了。
周英神色黯然地按住宁怡可的肩膀,见妻子看过来,他苦涩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周健翔神色沉重,前脚进了自己的书房,周静后脚就跟了过来。
“怎么了?有话要跟我说?”周健翔松开放在门把上的手,淡淡地说道。
“这个周末,我就出国旅游了!”
周健翔微微一怔,转过身,在周静还很平坦的腹部停留片刻,轻声道:“在外面玩两个月就回来吧,到时候身子不方便,也不好照应!你的秘书还有大周集团准备的保镖和私人护理,你也要带上,不要任性,知道吗?”
“嗯!”
“眼下,你的资产也算很丰厚了!”周健翔叹了一口气,说道,“花钱也不需要向以前考虑那么多,李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为你开了现金支票,除了向大家表达他的实力之外,也有公示这个资金好让你放心使用的考虑!所以,该买的东西比如不动产,你也置备一些!谁也挑不出这个理的!”
“嗯!”再次应了一声,犹豫片刻,周静迟疑道:“爸爸……”
“怎么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周静低着头轻声道,“万一宁馨儿不领周家的情,怨恨大哥大嫂,甚至抱持着报复的念头进了李家,您打算怎么办?”
周健翔挤着眉头愕然无语,许久,他才舒展眉毛,吐出一口浊气,淡淡地说道:“这算是最坏的结果了!如果事情到了这一步,除了晓之以理,陈述利害之外,剩下的,只有交给孙丹妍解决了!”
周静一挑眉。
“我们周家需要李家,正如李家需要周徐黄三家一样!我们能互补,而且还能做的很不错!孙丹妍如果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就会抛开私心认真考虑这层关系,不会由得宁馨儿胡来的。”
……
在这犹如水雾一般的水世界,屋檐上,露天阳台上,溅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打在积水上,溅起朵朵水花,宛如飘渺的白纱。
与周家同样纠结阴郁的沈宛妃,站在落地玻璃窗前,凝视着阳台外的水雾世界,心中的复杂痛苦难以形容。
其实,她并非如李然所想象中的那般面目可憎,相反,她是在家庭和自己之间做了一个痛苦的抉择。对她来说,她极不愿与李然等人相处太深,如果可以,一夜欢愉之后,能让她怀上家族所冀望的筹码——孩子的话,这一年乃至更长的时间里,她将有足够的理由拒绝再与李然产生太多的联系瓜葛。
如果可以,她宁愿当一个被人深深隐藏的情妇,也不愿躺在男人胯下委曲成全。甚至,她渴望有一天,能找一个比梁昌更加疼爱自己的男人……
“终究还是自欺欺人!”
豆大滚烫的眼泪犹如窗外的雨珠般悄然滑落在柔滑白嫩的脸庞上,顺着下巴悬而未落。对于沈宛妃来说,自己的未来就好像雨雾中的世界,夹杂纠葛着太多风雨,朦胧得令人看不清楚。
再一次来到李然的套房前,沈宛妃的心境依然没有了昨晚的焦躁,她看着门前犹如两个雕像一般的女警卫,柔声说道:“我是来找李然的,你们有门卡吧?让我进去!”
女警卫摇摇头,说道:“对不起,没有李先生的允许,我们是不能开门的!”
“我是李然的女人!”沈宛妃淡淡地说道,心中则是感慨万分。
“对不起!”女警卫依然摇头,甚至,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笑容说道,“我认为沈小姐可以先打个电话,因为房间里……嗯,有很多女人!”
“……”沈宛妃的头顶先是一阵问好,继而一大串感叹号冒了出来,联想起李然‘无女不欢’的传闻,她不禁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色……流氓,迟早会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骂人不犯法,两个女警卫相视一眼,微笑不语,对于她们来说,或许先生的风流成性是一件好事,能让她们飞上枝头变凤凰。
沈宛妃想要知难而退,但是她的身份和地位告诉自己必须反击,给李然一个难堪的报复,所以她直视女警卫,说道:“你们知道我父亲是谁吧?你们很清楚冒犯我的代价!”
两个女警卫犯难地相视一眼,郁郁道:“沈小姐,请别让我们为难,您的确可以让我们以后不好受,但是得罪了先生,我们今天就要走人了!”
“这!”
女警卫服软让沈宛妃哑然无语,无奈,她只好拨通李然的电话,须臾间,索爱手机的另一端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李然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不耐烦,问了一句:“哪一位?”他没有沈宛妃的电话号码,所以这一通来自华亭的电话让他十分不悦。尽管压抑,但是沈宛妃还是能听到语音背景后女人压抑的呻吟声。
“是我!”沈宛妃转过身,不让警卫发现自己的失态,“我要见你!”
“沈宛妃?有事明天说,现在没空,挂了!”李然不耐烦地就想要挂上手机。
一而再,再而三被人忽视,哪怕脾性修养再好的大家闺秀,也要暴走,所以沈宛妃勃然作色,怒道:“你挂了手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是你身边的女人就绝对不会好受,你要不要试试看,李然!”
“……你这个女人真是……他奶奶的!……草,软了……沈宛妃,哪怕你爸爸是国家领导人,我也要你好看!”
“扑哧!……哈哈……”
沈宛妃手机上,传来的声音在静谧的走廊上显得格外响亮,门口和左右通道的六位女警卫都是被李然的声音给逗笑了,掩嘴笑出声来。
沈宛妃尽管还是处女之身,但觉不是单纯如纸的小姑娘,自然明白自己来的时候不对,可她的矜持和身份告诉自己,绝对不能一而再地让李然欺凌而毫不还手,这无助于自己在李家的地位。
所以尽管脸上娇羞万分,但她依然仪态万端地转过身,冷冷地看着抿嘴微笑的女警卫,女警卫被看得头皮发麻,正想掏出门卡为沈宛妃开门的时候,门却自己打开了,一个脸含春潮的俏脸从狭窄的房门口钻了出来,看到面前一个容貌精致胜过张兰,气质可比孙丹妍的女人浑身上下散发着难言的冰冷气势,她讷讷一笑,默然倒退两步,打开房门让沈宛妃进去。
等进了套房,沈宛妃侧着螓首,拿余光斜睨着身后的女人,见她身穿着半透明的蕾丝睡衣关上房门,下体上的湿痕和盈盈一握的圣母峰上那触目心惊的手印,无一不是说明刚才她与李然有过多么激烈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