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扶风书院
公元前209年,蓬莱岛,冬至城。海棠盛开的季节,满城飘香。
午后,扶风书院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靠在学堂外院子里那棵巨大的海棠树下闲聊,风吹起女孩们的玄衣裙摆,就像一朵朵黑色的花在空中绽放。
扶风书院是这座蓬莱岛上唯一的一个书院,虽然仅仅只有几十年的历史,并且学生较少,但是扶风书院是冬至城的所有居民尊敬的对象,因为每年的新年龙殿祭都是由扶风书院一手操办,所以冬至城的居民以自己的孩子进入扶风书院学习为荣。
“花灯花灯,你想好要在龙殿祭那天晚上怎么玩么?”两个女孩坐在海棠树下的石凳上聊着天,时不时有着海棠花瓣落在两人中那浅灰色的石桌上,将石桌装饰得有股别样的美丽。
“不太清楚啊。”名叫花灯的漂亮女孩将自己深褐色的头发扎成双马尾的模样,想了一会儿,“听说今年的龙殿祭在扶桑池那边会放鱼灯哦!这个我倒是很有兴趣。”
“鱼灯!”另一个女孩惊呼出声,引得周围的学生纷纷看向这里,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然后对花灯低声说道,“真的吗?今年的龙殿祭真的有鱼灯么,我还从没见过有鱼灯呢,只是听其他学生说很好玩,花灯你可不要骗我啊。”
花灯看着面前银发红眼的女孩兴奋的模样,笑道,“我骗谁也不会骗我们的小璃吻啊。”
“那还用说,你要是骗我,你就死定了。”璃吻对着花灯挥舞着小小的拳头威胁道。
如今刚刚三月份,距离新年龙殿祭还有七天左右的时间,对于蓬莱的冬至城而言,整年下来也没有一两件大事,但龙殿祭却是蓬莱岛大事中的大事,所以,当下关于龙殿祭内容的讨论也是相当之多。
“白起师兄!王翦师兄!”一名有着茶色头发的玄衣女孩慌慌张张地穿过学堂跑到院子里,黑色的裙摆在风中犹如起舞一般。
“元宵师妹,怎么了?这么着急。”花灯看见女孩后便招呼她过来。
“花灯师姐,白起师兄和王翦师兄在这里么,鬼谷子老师找他们有事商量。”元宵小跑过来急切地说道,在花灯的示意下坐下后,便开始剧烈喘息起来,显然她是一路跑过来的。
“别急,我们帮你问一下,你先休息一会儿。”璃吻说道。
这时花灯环顾四周,大声问道,“你们有谁看到过白起和王翦这两位师兄吗?”
“白起和王翦?没看到过。”靠在院子墙上的男孩摇摇头。
“谁知道那两个整事的家伙去哪了。”一名女生耸耸肩。
“说起来,今天一整天没看到他们俩了。”一名正在看书的男生说道。
花灯有些抱歉地看着元宵,“他俩好像不在这里。”
“那……那我要走了,鬼谷子老师还在等着呢。”元宵一看两人不在这里,便立即要走,可花灯却是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那两个专门整事的师兄就凭你这样找怎么可能找得到。”花灯语重心长地说道。
“对啊,他们两个可是我们扶风书院三大鬼才中的其中两位。”璃吻神秘一笑,“这时候就要用与那两位师兄同级别的人物来寻找了。”
花灯也像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是时候启动外援了,对吧?苏秦大师兄。”
元宵对于花灯与璃吻抬头看海棠树这种行为有些不解,但她还是照做起来,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她看见在巨大的海棠树上,重重海棠花瓣的遮掩下,一名身披暗紫护肩的玄衣少年背靠在海棠树的主干上,闭着双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很多年以后,元宵有时候还会想起这一幕,浅浅的阳光下,少年沉睡在海棠花里,似乎这一睡,世上已过千年。
等了一会儿,三人发现树上那人没点反应,花灯有些气恼,深吸一口气,大喊道,“苏!秦!大!师!兄!”
这一叫,周围的学生全部看了过来,树上的少年也有了动作,不过他显然是被惊吓到了,少年猛地睁开眼,直接翻身从树上跳了下来,手里拿着从腰间抽出的一支乌木烟杆,手腕翻动,烟杆直指花灯等人的方向。
“何方刺客,竟敢偷袭鬼谷门下大弟子,幸好我机智过人,你是伤不到我的。”少年冷冷一笑。
听到这句话,周围的学生包括花灯等人在内,皆是一阵无语。
机智?机智你个毛线啊,睡得跟个死猪一样,偷袭你?用得着吗,有人拿匕首直接捅你几刀,你肯定是捅完之后才发觉的,不愧是扶风书院三大鬼才之首啊。
苏秦观察四周,很快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收起烟杆,朝着四周尴尬一笑,“诸位师弟师妹们,找我有什么事啊?”
“苏……苏……苏秦大师兄……”元宵有些谨慎地说道,“鬼谷子老师找白起与王翦两位师兄有要事商量,但我们都找不到他们两人在哪里,所以大师兄你能不能帮帮我们。”
“行,没问题。”苏秦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当走到学堂门口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问了一句,“今天的日期是多少?”
“龙历209年,三月初六。”一些学生回答道。
“明白了。大家,等我凯旋而归吧。”苏秦向众人挥挥手后便穿过学堂离开了。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那个暗紫色背影离开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不靠谱!
“三月初六,是什么特殊日子吗?”一名女生问道。
“不知道啊。”另一名男生笑道,“果然是三大鬼才,思想都这么如出一辙。”
在大家热闹的嬉笑声中,只有璃吻还在低头思考着,“初六的话,他们应该是去那里了吧。”
这时,风从云端吹过,海棠花瓣落下,彻底将少年睡过的痕迹覆盖住。
(2)天外天
冬至城,天街。
冬至城乃是蓬莱岛唯一一座城市,而天街则是冬至城里最热闹的一条街道,虽然从大小上来说,天街只能算是小街一条,但却与冬至城的中心扶桑池相邻,并且天街又毫无闭塞之感,久而久之,天街上便有了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店铺,这天街也自然而然成为了冬至城的经济中心。
在天街的尽头末端有一座九开间的三层暗红色木楼,这便是名满蓬莱的天外天酒楼,当然,名满蓬莱的原因只有一个字,什么都贵!
凡是去过天外天酒楼的人都知道,除了酒菜太贵了以外,这座酒楼的第一层倒与一般酒楼一样,但第二层是个较大的棋室,至于第三层是禁止进入的,有人说那是这座酒楼的神秘老板所住的地方。
为什么说老板神秘呢,因为这座酒楼已经开了两年了,算上今年是第三年,但无论是员工还是客人都没有人见过老板的真容,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按理说,老板神秘,酒菜又贵,酒楼不倒闭了才怪,但这天外天酒楼依然时不时有一些有钱人来这里品尝。
因为这里的酒可以说是蓬莱第一好喝的酒。
当初一开业的时候,很多爱酒之人都好奇地前来捧场,而酒楼也由于庆祝第一天开业,每位到场的客人都送了一爵酒,当大家其乐融融地翻开菜单的时候,这些人,特别是并不富裕的人立刻脸色一变,这上面的菜品太贵了!
最便宜的菜也是以金铢标价,很多人准备喝完那一爵酒就离开,但是那些喝完一爵酒的人,脸色又是一变。
这时候就有人看向那用青铜爵杯所盛的酒,那酒没有酒香,且酒又是清澈的,跟清水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水。
不过当这些人将酒喝下去后,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些人脸色一变。
这酒喝下去后,酒的醇香立刻爆发出来,让人喝了一杯还想再喝,这就是天外天酒楼的招牌——法酒!
此时天外天酒楼的第二层,天外天的棋室论战厅处,人群喧嚣。
这论战厅的四周疏落有致的排列着数十张绿玉案,每案各置做工考究的红木棋枰。在这论战厅四周的墙上赫然挂着七方特制的巨大木制棋盘。
只见论战厅的中心呈半圆的形式摆放着七张棋案,七名布衣士子坐在那里,这显然是以一敌七的的对决。
一名身穿华贵衣服的商人坐在靠窗处喝着一杯清茶,窗外正好靠近一条幽静小巷,那里有一株两层楼高的枣树,树荫遮天。
“刘老板,看你这次请来的棋手如此强悍,这次的酒兵令非你莫属了。”一位旁观者朝着这名商人笑道。
“好说好说,还不一定呢,万事皆有可能。”商人笑了笑。
这就是天外天酒楼依旧没有倒闭的原因,所谓酒兵令指的是可在这天外天酒楼免费喝酒的特权,时限一年。最重要的是,在天外天酒楼中有一种不会出售的酒——酒兵酒,其珍贵程度更在法酒之上,而且就算是有酒兵令也只能喝到一壶而已,或者说,酒兵酒一年只有一壶。
这名商人姓刘名邦,是这座冬至城的首席富商,这是他第三次参加这场酒兵令棋战,只要在这场酒兵令棋战中获胜,就可以得到酒兵令了。
酒兵令只有一个,只能在胜者手里,规则很简单,酒兵令棋战每年一次,除了第一次棋战是淘汰赛,以后每次棋战都是七对一,而这一正是前一次的获胜者,毕竟酒兵令只有一年的使用期,获胜者必须再获胜才能使用。
刘邦第一次参加的时候,晋级到决赛时,被不知哪来的黑马所击败,当时他承认技不如人,于是第二次他便花重金请了七个围棋高手,准备一雪前耻,因为他可是一个酒痴啊,法酒一年的免费权他到是不在乎,他买得起,但酒兵酒无价,所以他势在必得。
哪知道那个黑马混蛋棋艺的确高超,不,那两个混蛋,直接以压倒性的棋力胜出,打听后才知道,那两个是扶风书院的学生,于是他今年便用了一些计谋。
也不想想他刘邦是谁,冬至城的首富!他在扶风书院的院长鬼谷子那里还是能说上一些话的。
这一次,他拐弯抹角地在鬼谷子那里说了半天,终于让鬼谷子准备叫这两个学生过来商量龙殿祭的事,因为他可是龙殿祭活动费用的主要投资人,这样,这两个小鬼就不会出现在这里,那他将会直接获胜。
想到这些,刘邦心里乐开了花。
突然,人群外围传来了一阵挤推声,“让让,麻烦各位让一让。”两个少年嗓音由远到近地传了过来。
那是两位玄衣少年,一名有着幽蓝色短发和幽蓝色的瞳孔,另一名有着浅茶色的头发和琥珀色瞳孔。
“白起白起,看那个窗边喝茶的,又是他。”浅茶色头发的少年指着刘邦对身旁的幽蓝色头发的少年说道。
“看到了,那就让王翦师兄去会会他吧。”白起轻笑道。
王翦也不推托,直接走向刘邦那里,“哟,好久不见,刘大老板,这次你又是来打酱油的?”
刘邦早在一开始见到这两人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已经是阴沉一片,这时又听见那浅茶色头发的小鬼说他是来打酱油的,他气得一口茶都喷出来了,忍不住咆哮道,“我靠!又是你们!你们不是来不了吗!我明明已经叫鬼谷子大师……”刘邦自知自己说漏嘴了,立马闭口不言。
“鬼谷子?”名为白起的少年听到这个关键词,笑了一下,道,“看来变聪明了嘛,那必须速战速决了,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在这里了。”
白起看了看站在一边角落的两个女棋童,问道,“按照规则,获胜者可以选择下棋方式吧。”
“是的。”一名女棋童恭敬地回答。
“那就好。”白起看向他的七个对手,微笑道,“我们就来下快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