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生烟,满目疮痍。
一座座孤城断楼屹立在这片黑暗的空间里。
残垣,断壁,孤独,冷峻。
一切的一切都好似轮回的起点,无生,无息。
破裂的朱色城门前一片腥风血雨,暗黄的碎骨四处散落,朵朵血色在空中绽放,阴暗,冰冷,仿似一座不见天日的大囚笼。
“纵使古之大帝的半截道纹,也难抵岁月沧桑!”
梵易苦笑,摇了摇头,无奈之至。
“该死,这到底是哪里!”
一轮血月高高挂在天空,几许阴云且聚且散,如同一只巨大的眼眸,时睁时闭。
梵易说不出话来,感受到渗人的气氛,心底微微发凉。
“这是片不详的土地,处处充满的危险!”
“咔擦——咔擦!”
积骨被踩断,碾碎。
阴惨惨的寒风卷杂着枯骨的粉末化作一张张丑陋的鬼脸在梵易的四周飘荡。
“嚎——”
梵易冷哼一声,长枪一扫,阴风,鬼脸,皆是化作了虚无。
踩碎了抓在右脚腕的骨爪,梵易抬起左手捏做印状。
“源天眼!开——!”
瞳仁化作轮回,一黑一白,一阴一阳。
黑,如无月夜空,伸手不见五指。
白,如璀璨烈日,灼烧魂魄心灵。
源天神眼,堪破虚妄!
无数的线丝纵横交错,错综复杂,他们流动,他们交汇,时而凝成玄奥的印符,时而化作跑动的不死仙药,好似一双巨手,在冥冥之中勾动着这一切。
“谁人构筑的千古大阵?”
大阵中金戈铁马,剑气纵横,窥探许久,心神疲惫,眼眸干涩,震惊之余,剩下的便是长长的叹息。
四面八方,皆是杀阵,稍有不慎,道消身灭,就连那幽幽的魂魄也会化作那阵中厉鬼,永世不得超生!
“古帝机甲能量耗尽,无法驾驭!身上的诸多法宝道兵,除却龙凤金纹枪,半截古帝镜,其他的都受不了岁月的磨蚀,神祗尽皆陨落,化作虚无。”
梵易苦恼,思索着如何从这遍地威胁的不祥之地走出去。
望着远处朱色城门,梵易沉思。
中央皇城,如若阵中麒麟,四象拱卫,气运归一,且观那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座大城,群星黯淡无光,更是隐匿不见,想来阵中星灵陨落已久,气运四散,镇压不住开国前后所造的冤气,孽缘。
国破城亡,那积压愈深的怨气爆发出来,造成了如今眼前这破灭萧条的一幕!
可是,这毕竟是一个大国的皇城。
虽无气运缠绕,却有一丝帝王龙气,如若没错,那便是曾经遁去的一线生机!
“走!”
长枪如龙,一击破空,梵易召唤出半截古镜悬在头顶,且行且思。
“我本天骄神体,封禁百年,只为这璀璨的大世而生,百舸争流,千帆竞发,势要极尽升华,绽放出属于我的那一朵小花!”
“我可不想如这匍匐在地的骸骨,慑于这片天地的威压,止步不行,最后只得黯然落幕,郁郁而终,我有无敌的道,我不变的心,纵使前方百丈深渊,擒蛟斩龙,斗破苍穹!”
梵易坚定道心,明悟本性,踏着遍地枯骨,一步,一步,向着那朱色的破裂城门走去。
“啪!”
梵易停下脚步,望着城墙上那片触目惊心的巨大凹痕,他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
“一方大能留下的手印!”
掌印深邃,漆黑不见一切。注视许久,心神陷入进去,仿似看见了历史的一切。
枯骨遍地,阴风怒嚎,偌大的原野上,万马奔腾,千军进发。
搏斗,挣扎,厮杀,哀鸿遍野,了无生息。
烽火漫天,染红了一角残碎的天地,执戈披甲的士兵怒吼着,奋战着,披头散发,空气中四散着绚烂的血花。
他们无所畏惧。
“修我战剑,杀上九天!”
“洒我热血,一往无前!”
吟诵着上古先贤开天辟地的战歌,诵唱着绝代强者斗破苍穹的史诗。
“战!战!战!”
他们击打着盾牌,发出滔天的嘶吼,冲散了聚集在天地上方的乌云,喝退了域外心魔的侵袭,如一股洪流杀向那未知的彼端。
“砰!”
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天而降。
一切画面都已破碎,如散落的玻璃一般,折射出未来的因果,翩翩纷飞,化作历史的碎片,沉积,消灭。
“还未见,便已······”
将军百战,生死何为,只是不甘于如此结局。
叹出那一丝落魄的失望,吟诵着昔日的时光。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还未见,便已······”
梵易伤感,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目光坚定。
“大道之下皆为蝼蚁,一尊大能,便能破灭梦想,摧毁一切。期冀希望的曙光,想着绝代神王的庇佑,漫天诸佛却不如自己本身来得实在,我要做的,就是锻炼己身,早日修成绝世战体,回归永恒,镇压一切!”
梵易行了两步只听得“兹”的一声,大门洞开,一股不祥的气息夹杂着阴风扑面而来。
“啪!”
梵易稍稍踏了一小步,云端便是风雷大作,可是无论如何,却也遮掩不了那悬在上空的巨大血色眼眸。
“好难受的氛围!”
“呜——呜——”
不知何处响起的号角,震散了周遭的迷雾,一队队披甲执戈的卫士从朱红色的城门中蜂拥而出,杀气四溢,纵横无敌。
这是只战不不胜的钢铁雄狮!
他们好似看不见梵易一般,径直冲出。
“啊!此间大道受到禁锢,无法脱离!”
梵易面色突变,只得在心中默念着原始道经,希望能够抵挡住煞气,邪魄的困扰。
“不动心,不动情,妄语,无为,斩神!”
以大经镇压己身,无欲无为,克制那阵阵扯动魂魄的阵阵悸动。
“该死,怪不得朱门左右枯骨堆积如山,想来便是那些无名的强者皆是中了套数!”
“踏——踏——踏!”
军阵有条不紊的行进,梵易忍受着凶煞的影响,不知不觉,俊朗的面孔上遍布裂纹。
“啊,这是他们的人生!”
“这是他们的道路!”
梵易痛苦,脑海中显现军魂们的前世今生,如若百世轮回,品遍世间百味。
他所经历的只是他们曾经经历的,他所看见的只是曾经他们看见的。
没有道法,没有经文,有的只是成仙路上割不断的红尘往事,有的只是修道途中数不清的艰难险阻。
“扑通!”
梵易跪了下来,他红着双眸,仰天长啸,乌黑的长发如若水中起舞,四散纷飞。
面孔破裂,渗这金色的血液,聚而不流,流而不落。
恐怖,可怕!如一尊癫狂的大魔头,人性尽失。
红尘往事多如斯,千丝万缕,紧密相连,他束缚了人的道心,腐蚀了人的意志,为修道的前方增加的更多的险滩戈壁,更有胜者,会使人止步不前,就此陨落在探索大道的路上。这也是为什么上古大能为了成就无上神威,自斩三尸的缘故。
梵易身上的红尘气息愈加浓郁,千丝万缕的细小螨虫如同藤蔓一般缠绕在他的通天大道上。锁住了光辉,封闭了感悟。
“难道就此陨落吗?”
梵易在内心挣扎,摇摆不定。
“解脱,这是一种解脱!魂归大地,飘渺无踪,远离人世间的恩怨情仇。自由,这不就是你一直追寻的生活吗?你累了,你需要解脱!”
“逃避,这是一种逃避!莫非你已经忘记永恒国度玷污尊严的那份屈辱,莫非你已经忘了誓要向那人讨寻这么多年来母子所受的种种委屈吗?”
“解脱,逃避,逃避,解脱,逃避······”
“啊——”
梵易抱头长啸,在这片天地下翻滚,嘶嚎。血色的月亮被乌云遮挡,如同巨大的眼眸,时睁时闭,默默注视着月夜下的他。
“翁!”
那片掉落的半截古镜默然悬起,晶莹流淌着紫色的血液。
镜面翻转,无数细小的经文组成的锁链缠绕过去,密密麻麻,瞬间渗透到那他的体内,进入他的仙台。
“缠绕,缠绕!”
那纠缠在梵易天道上的螨虫神色慌张,尖叫着四处乱窜,经文锁链结成了一张巨网,铺天盖地,将所有的螨虫锁在一团。
半截古镜,血色流淌,镜面如同细石入水,荡开一抹抹细微的涟漪。一滴璀璨的紫色神血缓缓滴落,显露着神性与非凡。
“啪!”
神血入体,梵易的额头结出紫色的烙印。
恰如远古神文,充满伟岸与神秘。
“轰!”
当神印凝结完成,一团紫色的火焰自虚空而出,燃尽了阵网下的恶虫。
瞬间,仙台空明,大道清净,那缠绕在心头的烦恼也就消失不见,好似未成诞生似的。
梵易不在挣扎,恐惧,回归本源,就这样静静的沉睡了过去。
在这朱色的城门口,在这遍地尸骨的古城前。
半截古镜幽幽的转了几圈,如一颗流星一般冲破天际,好似回到了他应该去的地方。
犹如从前,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