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看了厉卓霆几秒之后，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转身走出餐厅，一把拉住从我身边经过的小梅，问她厉卓霆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反常还冲我微笑。
她朝里看了几眼，而后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凑近我说：“我觉得先生很可能是生病了，神经病。”
我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又走了进去。
厉卓霆正在往土司上抹黄油，袖扣稍稍地挽起露出漂亮的小手臂和同样精致耀眼的瑞士手表。
“厉总，我不知道我又做错了什么……如果我……”我垂下眼帘视线落在眼前精致的盘子上，轻声说。
他就是这样，好像从来都不愿意给我说完一整句话的机会，还没等我说完，他便开口打断了我，说：“早上我接到电话，说税务局停止了对厉氏财务的审查，这是你想听到的么？”
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把视线移向一边，说：“我是您的秘书，您想听到的，当然也是我想的。”
他不再说话，我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到厉卓霆依然在看着我，表情里带着一丝戏谑。
审查结束之后，整个厉氏上下总是松了一口气，所有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暂时安定下来了。
其实除了部分高层之外，很多人并不太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从上司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公司进入了非常时期，不过像厉氏这样的企业是很难被一个两个坎儿绊倒的，很快自然也就没有人再提这件事情。
吃过早餐之后，我跟着厉卓霆早早就来到了公司，他把自己的信用卡交给凯西让她去定一批实用的礼物犒劳大家，整个公司都是一片欢腾的气氛，欢天喜地跟过年似的。
凯西看起来就很不乐意，因为这种日常杂务一般都是交给丝丝的，但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抿了抿嘴便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丝丝凑过来，小声说：“夏末，你也太厉害了吧，公司上下都在传，这次是因为你得罪了税务局的人才给厉氏带来的这些麻烦，可是厉总一点都没有怪你，而且居然一夜之间一切都好了起来，太神奇了。”
我看着她笑了笑，非常郑重地摇了摇头，说：“既然厉总什么都没做，那就证明他根本不相信流言，这大概，就是他和一般人的区别吧。”
她大概是听出了我话里的意思，皱了皱眉，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中午的时候，因为不想在公司的餐厅里听各种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我干脆一个人下楼去外面吃午饭，想着顺便可以透透气。
可是二十分钟之后，当我再回到公司的时候，却发现公司里同事们的眼光再次变得怪异起来，他们看着我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有的还毫不避讳地指着我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般落在我的身上。
我不解地回到办公室，看到丝丝一脸焦急地迎上来，拉着我的胳膊，说：“夏末，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快打开邮箱看看吧。”
看起来情况好像特别严重的样子，我打开电脑，发现邮箱里躺着一个匿名ID发来的邮件，里面除了两张照片以外什么都没有。
其中一张，是我头发蓬乱，衣衫不整地从酒店里跑出来的照片，而另一张，一看便是以非正常手段拍摄的我和秦巍在酒店里的照片。
照片中我们的姿势看起来非常暧昧，恐怕任何一个有些社会经验的成年人都很难不往那个方面想。
我紧紧地盯着电脑屏幕，握着鼠标的手还在不停地轻轻颤抖着。
“夏末，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啊……不过照片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个秦巍的老爹可是税务局副局长的儿子啊，你不是说……前几天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吗？那怎么……”
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我眨了眨眼睛，仿佛在等待一个爆炸性的事实真相从我嘴里说出来。
我忽然站起身来，大步朝着电梯跑去，到了十层的主要办公区，大多数普通职员都集中在这一层，进了办公室的大门之后，一瞬间，我的脑海里仿佛有几颗原子弹同时爆炸一样，升腾起粉红色的蘑菇云，被炸得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几乎所有开着的电脑屏幕上，全都定格在我和秦巍的那张照片上，因为是午休时间，人们一群一群聚集在一起，眉飞色舞地议论着什么，完全没有往日午休的时候那种倦意。
我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但是我却丝毫不觉得痛。良久，终于有人发现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我，然后渐渐地，所有的人都朝我看过来，还在小声地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他们脸上的表情或探究，或疑惑，或是嘲讽，或是期待，总之各不相同。
我抬起手看了看表，时间刚过两点，我深吸了一口气，极力勾起嘴角，大声说：“作为厉氏集团的一员，上班时间，难道就是这样的状态吗？厉总派我下来巡查工作，我究竟该如何给厉总回复？”
刚刚还一片寂静，经过我这么一说，议论声反而越来越大了，那些陌生的脸孔上不约而同地露出相同的那种嘲讽的笑容。
混乱之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现在打着厉总的名头来这里狐假虎威装什么高层，难道也是厉总让你出卖美色去勾搭秦巍的吗？”
尽管我极力告诉自己要冷静要镇定，但是还是止不住全身的血液都不停地朝上奔涌。
我定了定神，将视线锁定在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看到了一张略微有些熟悉的面孔。
她好像是人事部的一个组长之类的，当初我去办入职的时候，她的目光就让我很是不舒服，现在她更是像是得了理一般，恨不得用鼻孔看着我。
“苏组长，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但是我劝你在不知道事情具体经过的情况下，还是不要随便说话的好，我想苏组长作为人事部的一个小头头，社会经验和职场经验应该都比我要更了解吧？”
她双手抱着手臂，看着我冷笑了一声，说：“既然是作为人事部的一员，那我就有责任也有义务保证公司内部员工对企业的可利用性。夏秘书给厉氏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还能腰杆挺得这么直站在这里指指点点，难道就没有一点基本的廉耻心吗？”
这一幕好像无比熟悉，不知道是哪部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情节，而当初的我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样的情景居然会出现在我的真实生活中。
曾经网上有一条瞬间满身鸡皮疙瘩的鸡汤句子，不逼自己一把，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而我现在才真正发现，事实就是如此，如果没有被逼到这个份上，我哪能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样公然跟人对峙的本事呢？
我垂下眼帘想了想，然后看着她露出一丝笑容，说：“我的职务，是厉总亲自任命的，所以苏组长这是在职责厉总裁用人不力咯？还有，这些照片根本就是歪曲事实，凭着几张照片就凭想象看图说话，这样的行为是不是也太天真了？更别扯上廉耻心了，这个，我相信我和苏组长都有，不是么？”
苏琪胸部微微扩大了一圈，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一张脸迅速地黑了下来，迅速地翻了个白眼，说：“敢做不敢当？”
我不再理会她，转过头扫视了一圈偌大的办公室，说：“邮件虽然是匿名ID但是域名显示的是咱们公司的，我虽然不是什么计算机专家，但是当初上学的时候因为感兴趣也接触过一些，尽管匿名了，但是IP地址显示的是这个办公室，所以说，这封公共邮件出自哪里，也完全可以查得出来，如果在坐的不明白，我还可以再提一点，这已经构成了诽谤罪和侵犯他人隐私，今天这件事情我可以不深究，但是如果往后再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或者再看到这类无聊的邮件的话，我一定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
我极力地撑着一口气说完，垂在身侧握成拳头的双手还在不断地轻轻颤抖着。
刚刚还嘈杂的办公室一时间变得寂静无声，人群纷纷鸟兽状散开去了，各自伏在自己的电脑前马上就投入了工作。
“现在，我想知道究竟是谁跟我开了这个玩笑？”我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中，然后仿佛不存在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其实我也并不知道邮件究竟出自哪里，只是那封邮件显示来自公司内部，而这里又是最不容易引起人注意的地方，所以我就是来碰碰运气而已。
就在我大脑高速旋转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我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
“好好好，夏秘书这番话果然精彩，真不愧是总裁身边的人。”
这个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我一回头，果然看到了顾芊芊那张妆容精致的脸。
她身上穿着香奈儿当季的新款套裙，脚上踩着一双镶嵌着水钻的细高跟鞋，整个人站在那里看起来就像个圆规一样。
我皱着眉头看向她，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