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墨一愣，下意识去看自己肩膀，被抓破的衣服清晰可见，只是皮肤上却看不到任何伤口。水无烟忽然笑了，她单手按住李小墨肩膀，凑在李小墨耳边道：“没了思考能力之后，他说的话可都是发自肺腑，不经过任何的修饰。”
李小墨没明白水无烟的意思，水无烟却笑得意味深长：“他一直记着你受伤的事。”
这话让李小墨登时彤云飞脸，她忙把水无烟搡开，咳嗽了一声道：“就算我受伤了，但我和郭大顺不也顺利离开了吗，反正我觉得，那几幢老楼应该不至于还能飞屋环游记一样移动。”
何冬不知道怎么了，声音有点闷，却还是积极发言道：“反正现在只有三种可能，第一，萧医生可能当时没有彻底晕过去，自己跑了出来，但能跑十几公里也怪厉害的；第二，那只飞僵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把萧医生带出来，放在了十几公里外的工地上，大概是在玩蚂蚁搬家吧；最后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救了萧医生。”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我身上，郭大顺道：“何冬说的没错，前两种可能性的确低了点，萧晨，你真的对自己怎么到十几公里外的工地上没有一点印象吗？”
我摇了摇头，但看着李小墨紧锁的眉头又想去回想当时的情况，老实说，我最后的记忆真的就中断在脑袋被那长颈鬼咬住的时候，所以一努力回想那之后的事，头就开始剧烈疼痛。我闷哼了声，两手抱着脑袋弓起了上身。李小墨一见，忙过来按住我的手，让我别再想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我们把那只飞僵揪出来，找回我的大脑，或许我就能想起当时的具体情况。
我腾出一手握住李小墨的手腕，紧紧攥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小墨和郭大顺去老楼勘察的这一趟，虽然捞着不少线索，但都很零碎，靠常理来想完全没办法拼起来，而我现在又被头痛折磨得不能思考，连把线索统筹一下的能力都没有。就这样，事情陷入了一个难以突破的瓶颈，郭大顺认为，既然白天那老楼被结界罩住没办法进入，索性他和李小墨今天晚上再去一趟，这次就带齐家伙，直接杀进老巢把那飞僵揪出来，也不管他背后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故事，找回我的脑子为重。
众人都同意，郭大顺问何冬晚上能不能一起去，虽然这丫头能力不比李小墨和郭大顺强，但也是个练家子，多个人也多个帮手。何冬犹豫了很久，我跟她说害怕就别去了，她却咬着下唇看着我，问我如果李小墨和郭大顺没找回我的大脑，我要怎么办。我哪里知道要怎么办，我说我想去看看我的父亲，顺便把代扣给办了，让医院以后直接从银行卡里扣钱。
何冬听到这儿，“刷”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说她晚上一起去。我莫名其妙，却见众人看着我的眼神都十分复杂。我问怎么了，李小墨摇头，说我现在还真是把什么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不然呢？”我皱了皱眉，“绕一个弯就得头痛一次。”
李小墨叹了口气，笑道：“没什么，挺好的。”
既然定下晚上要去闯龙穴，水无烟的卦就有很大的作用，郭大顺鼓起勇气跟水无烟说话，问她能不能在下午之前出一卦，不管是什么结果，至少他们能有个心理准备。水无烟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准确度不能说是百分之百，我会沐浴更衣采集材料，尽量让准确度达到百分之八十。”
郭大顺握住水无烟的手：“百分之八十也够了，剩下那百分之二十，听天由命吧。”
水无烟一愣，忽然笑道：“你这个人，对旁人比对未婚妻好多了。”也不等郭大顺红着脸反驳，水无烟又向我道：“那你呢，真的要去医院看你父亲？”
我“嗯”了声：“必须去一趟。”
李小墨不放心，要跟着我一块儿去，何冬也硬要来凑热闹，我只好答应和她们俩一起去医院。计划一定，大家分道扬镳，我和李小墨、何冬乘车就往医院过去，半道却接到了叶柯的电话。
电话里，叶柯的声音十分疲惫：“萧晨，你在哪儿？”
“我在车上。”
“你今天不用到刑警队去了……你不是在来大队的路上吧？”
“哦，不是。”
叶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闭目养神，过了几秒，他才吁出口气道：“那就好，这个电话来迟了，但我实在抽不开身，这两天近郊发生了几起惨案，大队里忙的不可开交，我父亲的事，恐怕会搁置一段时间……该死的……”
我知道叶柯的心情，他想要尽早抓到杀害自己父亲的凶手，可由于他是直接关系人，在其他案件来临的时候，他必定会被调离原本参与的案子。我不知道大队是安排其他法医接手叶柯父亲的凶杀案，还是直接就搁置不提了，这也不是我能管的。我尽量安慰了叶柯两句，但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措辞，颅腔里隐隐作痛，我只好本能地岔开话题。
“郊区发什么什么事了吗？竟然会忙成这样。”
叶柯一迟疑，还是向我道：“具体的我也不能跟你透露太多，只是……所有被害人的脑子，都被挖走了。”
“什么？！脑子被……”
我大惊失色，忙把手机开成公放，李小墨却一把握住我手机，让一头雾水的出租车司机停车。我们三人下车后，李小墨才松开手机，给了我一个眼神示意，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李小墨忙附在我耳边低语了几句，我才照着她说的向叶柯道：“叶医生，不好意思，刚才进隧道没信号，你说什么？”
叶柯那边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他似乎在翻什么东西，听见我这话叶柯顿了顿，道：“哦，我是说被害人的大脑都被凶徒挖走了，这也是直接导致被害者死亡的原因，凶手的手法很残忍，这件事现在还处于保密状态，一旦传出去，很可能引起大面积恐慌，所以你千万不能向外人透露。”
我本能地抬头看了李小墨和何冬一眼，两人立刻对我挤眉弄眼，我才忍住没把李小墨和何冬已经听见了这件事告诉叶柯。
“知道了叶医生，我不会说出去的，那……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暂时不需要，嗯……萧晨，可能过几段时间还得请你来处理一下尸体，你的手法很专业，这样也算是给死者家属一个安慰吧。”
我点点头：“好，需要我的时候就叫我。”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叶柯，可能再过两天，这件案子的被害人会多我一个，到时候无论哪一具尸体，都得他亲手来处理善后了。
挂断叶柯的电话，我们三人站在街头面面相觑，李小墨道：“看来，那只飞僵的目标不只是你，我原本以为飞僵的出现是因为那个盯上你的人在做手脚，但现在看来，你似乎是碰巧撞上了。”
何冬皱起眉头：“可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操纵，那只飞僵怎么会突然来到市里进食？即便是郊区，但这可是个人口不少的大市，如果引起任何驱鬼专业人士的注意，它很可能惹祸上身。”
李小墨只得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是冲着萧晨而来，更没道理残杀其他人，这同样会引起注意，而且一旦牵扯进这件事的人越多，萧晨得救的几率也就越大，这和它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驰了。”
我呆站在一边，看两个姑娘你来我往地头脑风暴，自己就算想插话进去分析，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一直以来，我在体能上跟不上李小墨、郭大顺、何冬，连陈定也追不上，那胖子胖归胖，好赖在警队也练出了不少实战功夫。而我一直和尸体、鬼魂打交道，不是丢了魂魄就是让鬼缠上，从来不是个街机格斗型选手。对付普通人没问题，对付灵神鬼怪，我还真大多是站在一边看的情况。
所以在所有大战中，我能出的最大的力就是谋略，我能分析问题，找到疑点，进而追踪解决。虽然我不是诸葛亮那种牛逼得超神的军师，但也终究有那么点左右战局的作用。现在我失去了这个最大的优势，不仅没办法提供体能上的辅助，甚至不能提供点子和建议。一切都落在李小墨、郭大顺他们身上，郭大顺就算了，我不是个没事矫情兮兮心疼男人的基佬，但李小墨是个姑娘，何冬也是个姑娘，如今她俩不仅要夜闯飞僵老巢，还得在这儿替我完成本该由我完成的工作，我真的……
我皱起眉头，抬手用力敲打太阳穴。该死的！我像叶柯一样咒骂，我们都是基于无能为力的痛苦下发出呐喊，然而这声呐喊，却起不到任何作用。
李小墨看我打自己的头，忙伸手抓住我的手道：“萧晨，怎么了，头又痛了？”
我摇摇头，实话实说：“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李小墨和何冬一愣，两人对视一眼，何冬道：“怎么会呢，萧医生，你……嗯……你会缝尸啊~”
我惨然一笑，缝尸？所有的问题，都他妈是因为缝尸而起的！我把手从李小墨手里抽出来，转身招了辆出租车，也不等李小墨和何冬上车，一拉车门，对司机道：“师傅，去水吊街翠微茶馆。”
我要去找一个人，这个人可能会害我，但我只能指望他给我最后一点建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