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二十八年,丞相府诞一女,名唤殷朱霖。作为当时深受帝爱的丞相来说,无疑是件喜事。朝野上下一一恭贺,无不前来。
“晞儿,去看好妹妹,母亲还有事。”
“是。”
当朝丞相之子,殷朱晞,字德辉,年方七岁。他甚是喜爱这个妹妹,圆溜溜的眼睛,一见到他,就会笑得像花儿绽放。妹妹的满月酒,如同她诞辰一般,宾客络绎不绝。父母忙于招待宾客,而他,只愿像现在一般,抱着她,坐在宽敞的屋子里。
“咯咯……”
妹妹仿佛除了出生的那一声啼哭外就再也没哭过,一直笑呵呵的。仿佛只要有她在,家里也没有纷扰。
“少爷,夫人喊您带着小姐前往前厅。”
“知道了,下去吧。”
正这么想着,门外小丫鬟的声音便传了进来。难得的年少就有端庄严谨的模样,这便像是个做官的料子。
“恭喜恭喜啊!恭喜丞相府内又添一女……”
“那可不是!瞧着小小姐,眼睛圆溜,也不会哭闹,甚是讨人喜欢……”
“那可得让家中幼子努力努力啊,争取能抱得小小姐归啊,哈哈哈……”
“大人思虑甚远,这还早着呢!”
……
一踏入前厅,便是漫漫人海,恭贺声连绵不绝。说些什么喜庆的事,都还不是看着丞相的位子来的。殷朱晞流露出一丝厌恶,却未表明。因此,谁也未能发现。连忙换了一副喜悦恭敬的神色,抱着妹妹前去。
“母亲,儿子来迟,还望勿怪。”
“无妨,无妨,来了就好。赶紧将你妹妹抱予宾客们看呀。”
“是。”
将妹妹向前递了些,却未有让与他人的意思。而随之而来的,还是那止不住的恭贺声,和赞扬声。
……
归元三十四年,殷朱霖年六岁,到了启蒙的时日了。丞相殷巍峎便广招天下名手前来教女。
“霖儿,爹爹找个先生来教导你的琴、棋、书、画、舞、礼仪、女红、文学好吗?”
“这些东西好玩吗?”
“这……或许好玩。不过你可以见到许多的先生。”
“先生是什么?”
“他们传授你知识,而你见到他们亦要行礼。知道吗?”
“哦,好吧。”
过了些许时日,丞相便唤朱霖去往前厅。
“这位是潇湘公子,白潇湘。”
“小小姐好。”
“这位是棋王,洛棱绝。”
“小小姐好。”
“这位是御书师,笙晟。”
“小小姐好。”
“这位是御画师,郭彧。”
“小小姐好。”
“这位是御舞姬,魏翡。”
“小小姐好。”
“这位是御嬷嬷,落霜。”
“小小姐好。”
“这位是岄绣楼一等绣娘,青瓷。”
“小小姐好。”
“这位是曻娣书院的院长,曻娣。”
“小小姐好。”
殷朱霖想着,这先生都有些什么本领,便问道:“能否展示下前辈能力?”
“那是自然。”
众人齐答。落霜姑姑前来当主持,随后白潇湘与魏翡合作一曲《霓裳羽衣舞》,郭彧作画,曻娣作诗,笙晟题字,青瓷刺绣。洛棱绝将棋盘隐匿其中。结果一出,便是丞相,也啧啧称奇。
“霖儿啊,你说这幅画作及琴曲、舞法叫何名字好啊?”
“归元盛世,诸方才俊皆会聚此地,其作真是一绝,所以女儿想它便叫《绝妍》如何?天下一绝之作,更是诸位才智能力如瑰玉般相撞所得。”
“哈哈哈……好好好,没想到吾家霖儿如此能言会道。那便叫《绝妍》罢了。但愿霖儿终能大成,芳倾天下!”
于是殷朱霖便悉心学习,不时提问。
“先生,那曲《阳春白雪》的音调对了吗?
“先生,此棋落在这是否不妥?
“先生,您觉得学生写颜体好,还是写楷体好?”
“先生……”
……
“砰!”
一日,一个声音传来,一扇朴质高雅的木门被一位妙龄女子推开。
“真是的,墨殇哥哥,您一日至终不需学习的么?总是到朱霖院子里来搅扰我清静,朱霖的功课还未做完呢。再这样下去,朱霖可就要让先生骂了。”少女朱唇张合,黄莺般的音调从中吐露出。一袭白衣,蓝纱轻拢,一只白玉簪子缳起青丝,更印得少女气质清雅。
“哎呀,师曰吾生来便聪慧,于是我就觉得课业什么的倒是可以放一边……”
“但是朱霖的课业要做啊,朱霖是女子,将来是要靠着自己的本事护住自己在朝野、后庭的身份地位的。再说了,深闺女子得以先生传授知识可是十分难得的,怎可辜负父亲母亲和先生的一片期望呢!”
“啊哈哈……对不起啦……但是好歹我也是为了看你才从墙头摔下来的,至今跌坐在的,你就不打算扶一把吗?”
女子凤眼一移,看向那个跌坐在自己院子中的男子:墨紫相间,金线穿缝的腰带上镶着等大琉璃,细绳下悬着纯质羊脂玉。流苏已因男子的跌倒而绞在一起了。院子里栽种花草的泥已有些沾染到他的衣袍上,甚为狼狈。
“好了罢好了罢,但也不是霖儿扶您。”殷朱霖说着便侧身,朝院门喊道:“桦莺、烨鹂,进来扶公子殇起身。”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长相乖巧,办事精明伶俐的丫头进来。
“小姐晨安,婢子这就扶公子起来。”
男子起身,行礼道:“华墨殇见过殷小姐。”
殷朱霖回礼,道“刚刚还死皮赖脸的,现在又规矩了?”
“嘿嘿嘿……”
“尽知道傻笑,罢了罢了,课业做不了了,你便陪我下下棋吧。还有,我这儿是女子深闺,怎能容您三番五次的擅闯呢?下次您再如此这般,我便要告诉爹爹了!”
“好好好,”华墨殇宠溺地笑笑“若是再耽搁,我们可就下不了棋了哟。”
殷朱霖小脸绯红:“知道了知道了。桦莺,烨鹂,去将棋盘拿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