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哟,只有走到穷途末路才会回想以前的事,我现在就是啊,想起来真就是自己毁了自己,养成了我的这种性格。所以当我听到原来世上还有最苦的捕鱼船的工作,我就义无反顾的去了。我那时还不像今天这么明白,我之所以去就是要作践自己。”
“我觉得人生啊,命运啊,狗屁啊,都妈的对我太好了,好到我都怕了。我想要用作践知己的方法……”花勇吐口气,滴下泪来。
梓健看着那泪,仿佛有刀同时在他心口上剜了下去。
“用这方法来打破这感觉,我想去干最苦的工作我就会怕,会不行吧。一旦觉得自己不行那就太好了,这下也该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了吧……可谁知道,我还是挺过来了。”
“那活确实苦,不愧为世界第一苦的名头。可我妈的还是挺过来了,真滑稽。所以后来我才和猪男去干了蛇头,同样的…同样也是作践自己,这行到底有多脏,你不亲眼看到是想不出来的。就像我说的,活在白天的人永远明白不了天黑以后的世界。”
“不过这下搞砸了,其实搞砸就搞砸了,他们要处置我,怎么都好,可别抓我父母啊!他们都七老八十的人了……梓健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梓健直直望着他,没做任何反应。
“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一定要把他们救出来。”
“花勇,报警吧。”
花勇抹干泪,点上烟,梓健也点上根。两个男人面对面抽了几口,烟气盖过先前的柠檬鸡爪气味。
“梓健,如果你在夜路走过的话就会懂,警察是用来保护小市民的,别被电影电视给骗了,天天喊扫黄扫毒,该在的东西不都一百年常在,抓的不过是皮上的毛,毛拔了只要皮在很快又会长出来,而这皮就是警察他们自己啊!你听过有人自己把自己的皮剥了的吗?除非疯了。不光中国,全世界只要有人的地方都他妈一样,这就是真理,比基督是神如来是佛还要真的真理。”
“报警只会惹到他们。”花勇不久后淡淡来一句,“本来可能救出来的也不可能了,父母对我来说只有那两个,可他们的毛有千千万啊。”
梓健不与他争辩,这种无意义的争辩毫无价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花勇的性格,尽管他很讨厌这性格也不止一次指出,可性格就像死死黏在身上的黑色胎记,将陪伴人一生,左右人的一生。
不光花勇,梓健也是如此。
“总之,和你无关。”花勇冷淡的说,“别来帮我,也别管我。”
“………”
“不过梓健,能见到你……”花勇一下哽咽,呛烟又猛咳几声,“咳咳!我大概,咳!不会再回来了。你小子……你小子连小喻的事都能挺过来,以后不会有更难的事了,只是你……真惨!”花勇大笑起来,“你比我惨。”
“你会回来的。”
“唔,我也希望,不过可别像个女人一样,只有女人才会盼啊盼的,你可别盼我啊。”
“滚!”
“咳……”花勇轻叹口气,“忽然好想回大学城看看,去eight-een看看,坐坐我们几个的老位子,红色沙发。”
“………”
“梓健,你说人为什么开心的时间就是读书的那几年呢?”
“我怎么知道。”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你该回去看看。”
“eight-een?”
“恩。”
花勇边说边站起身,似乎要走。梓健也猛地站起挡在他身前。
“你干什么?要吻别?”
两人四目相望,梓健有种怒火中烧的感觉。他恨不得像大学时那样狠狠揍花勇一顿。注意到情形不对的花勇也板起脸,他的身体因长年在海上工作看起来异常有力。
他伸出手抓住梓健肩膀,抓的很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