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自从开始安眠剂的试验后邝梓健几乎不再做梦了,仿佛安眠剂渐渐将其脑中做梦的部分消融了。
而面对安眠剂所展现出的世界,他的心情也是复杂的。
他只能尽可能不去想安眠剂世界中的事,可这越来越困难,他无法忘却父亲在病床上虚弱流泪的样子,这叫他心如刀割。
那画面本已随时间渐渐淡忘,可在安眠剂的作用下又亲眼看了一次。
有时他也会坐在安保室试着回忆与温妮接下去的故事,可毕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记忆模糊不清,支离破碎,他想不起来,只清楚通过了这段年少轻狂的初恋,才真正明白到人们口中所称的“畜牲”的含义。
新年长假,按惯例每年大年初三的午夜零点,就在跨入初四的那一刻南京路上的新世界百货便会举行“百折活动”。
所谓“百折”即是一件商品九折,两件八折以此类推,直至九件商品一折为止。
今年也不例外。
邝梓健已有许久未去了,但过去他是这活动的常客。
那是前妻那个贱女人还在身边的日子。
可今年他想再去瞧瞧,一来他想买台能接收无线光纤信号的电视,他受够了那叠叠不休的广告,二来他想买两件新冬衣,至少不用每天缩头缩脚的去幼儿园。
经过三次试验加上部分工资,有了七八万,这对他来说已是笔不小的钱。
天尚未亮邝梓健便起来漱口洗脸,其间John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John穿着一件俄罗斯进口的红白狗棉袄,虽然看起来滑稽,可至少也像别的狗一样有了件狗衣……
这是邝梓健送它的新年礼物。
John一直跟在身后,到了换上衣服要出门了仍旧如此。
梓健看着John,这条老狗露出少有的可怜眼神,他隐隐明白John是要和自己一块儿出去。
犹豫片刻后邝梓健还是带上这条忠犬一起出了门。
他在超市买了水和面包、饼干放在随身的包中,有为John带了狗粮。可由于有狗,凶神恶煞的地铁人员必定拒绝,于是只能走去新世界商城。
五点出门,到商城门口已经六点,虽然天还未亮,可商城门口已排起了队,还有工作人员在纷发号码牌。
邝梓健拿到的是22号,“百折活动”将在十八个小时后正式打响。
太阳升起后便不那么冷了,John嘴里叼着那22号的牌子,让人以为这丑东西也是顾客之一。
不过好在有John在邝梓健也不那么无聊了,去上厕所或活动筋骨John也会站在原地看着这宝贵的位置。
经验丰富的“打折客”都带有折叠椅,可梓健没有,于是只能席地和John坐在一起,他大衣的黑褐色同身旁John的毛色很像,于是便有瞎了眼的孩子指着他们喊:
“妈妈妈妈,双胞胎!双胞胎!”
不过母亲到底是母亲,明白事理,即可教育孩子:
“宝贝,不是双胞胎,是条大狗和一只俄罗斯猫。”
******全家白内障!
中午吃饭,邝梓健打开塑料袋倒出狗粮,自己啃着面包。
带了两瓶水,本打算同John一人一瓶,可喝了两次变分不清了,也就不再分了。
水足饭饱,又有和煦暖阳照在身上,邝梓健昏昏欲睡,低头一看,John早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