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达劝开两人,拍拍梓健拉着他走。蝶儿站在原地气愤的望着红绿灯,心中有着说不清的痛楚,或许她是想到儿时当自己放学回家,一开门看到死在面前的父亲,竟也未能见女儿最后一面。
走进病房,已不是加护病房,岳母的病已无药可医,原以为仅仅是低烧导致身体虚弱的小病,没想到整个发作时已是胰腺癌晚期。
和煦的阳光斜洒在床上,屋内一切都是如此净白,就连岳母的脸也同样泛白,其缩在被中的身体似乎小了许多,随着呼吸吃力的微微起伏,探出的半个手掌上扎着无济于事的吊针。
来到床边她也未睁开眼,从前那个性格开朗,每天以跳舞为乐的岳母此刻已被折磨成另一副模样,是在难以想象这是个曾经能唱能跳的活泼老人。
梓健轻推了下老人软乎乎的没有弹性的手臂,叫了声妈。岳母这才有所感觉,睁开泛黄眼睛连瞳仁也因疾病而消沉。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认出梓健,想笑但力不从心,梓健心痛,没料到这才一年未见,人已衰弱至此。
“梓健,你。”岳母轻声说,“来啦。”
“嗯。”
“小喻呢?”
“小喻她在外地正赶回来。”
“她没事吧?”
“没事很好,一天比一天好。”
“不小心把怀着的孩子掉了,真作孽…可她呀又不让我去看她,以前每次打电话都对我很凶,加上我自己身体也不争气,想去看看你们……也不行。”
“她现在好了,已经没事了。”
“小喻和孩子,真的没缘分,怀了两次掉两次……梓健,梓健你别怪她啊。”
“我不怪她,这都是我的错,我没看好她。”
“不过呀,小喻一直就是个坚强的孩子,她和她爸吵翻了以后一直是一个人在过。她会做很多事,脾气也好,你大概就是喜欢她这点哦……我也喜欢她这点,可有时候想想……想想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从小就没享什么福,苦事倒一桩接一桩,不过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的在对她。”
岳母喘几口气,像是被某种剧痛打断了思绪,双眼微闭,梓健不愿再看下去,伤心的将目光投向挂着的吊瓶,瓶内黄绿色的液体不知为何物,但却给人以不祥的预感。
挨过疼痛后岳母才又睁开眼,吃了的张开手,梓健见状立马握上去。
“梓健,小喻真没事哦?”
母亲的直觉似乎在告诉她,女儿不能出现另有其因,因为即使不能来为什么电话也不能打一通呢?
“小喻真的没事。”梓健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违背了其再难过也不会落泪的誓言。
他忽然想起似的从口袋里摸出皮夹,抽出里面一张小喻如高中女生般天真的在玉米林中的照片。
“你看这就是她啊。她和朋友去外地农村玩拍的照片。”
岳母眯着眼在看,极轻的叹了句“真漂亮。”但梓健瞧得出,老人已无法看清照片上女儿的模样了,她像用尽浑身仅有的力气一样,抓了抓梓健的手。
“你要好好对她啊。”
“嗯,我一定会的。”
讲完岳母将照片塞回梓健手中,看样子她已经清楚女儿不会来了,自己也不用再等了。老人重又闭上眼,但神情已没刚才那么痛苦了,应该是在回忆。
回忆过去小喻从出生到牙牙学语,再到读书上学,这一长串快乐的珍贵记忆,想着这些记忆,即使死神轻叩病房之门,也不会感到害怕。
回忆,就是对抗死亡的最好武器。
蔡佑达将梓健带出去,两人来到病院外,梓健红着眼眶抽烟,心中有股说不上的愧疚。一想到老人最终也见不到女儿,他就心如刀绞,吸入肺中的烟久久没有吐出。
“阿姨大概撑不过今天了,梓健,真不能让小喻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