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股市收盘前集合竞价,电话蜂拥而至,又加上电脑里的各款聊天软件光标一直不停闪烁,梓健一个人手忙脚乱的独自处理,整个焦头烂额。毫不夸张的说,想喝口水都是件奢侈的事。
跟着便是公司的小组会议,讨论一天的行情以及明天大致盘面的走势,或好或坏都不能讲的太清楚,模棱两可就行。因为谁也不晓得明天股市究竟会怎么走,只能讲个方便推卸责任的概率。
忙到六点如果没有客户的饭局(当然常常有),那就能回家了。梓健花了四千块买了辆二手摩托车又喷涂成全黑色,一来他喜欢黑色,二来不容易脏,根本没时间清洗。开摩托车回租借的屋子需要四十分钟。
市中心的地段他自然租不起,可太郊区也不行。他找了间位于城西的一室户,每月租金一千五,而梓健的薪水则分为几块,一块是死工资,两千五,一块是奖金,和客户数量以及客户的交投率有关,简而言之客户交易越频繁(无论股票、基金或期货、定期理财)他这块收入就越高,奖金占大头,好时可以拿到上万元。最后部分是绩效工资,各种补贴都算在里面。
梓健对于工资还算满意,可他并没有时间花这些钱,每月固定水电伙食除外,还定期打钱给父母。
可以说二十八岁的他已经可以独立生活了。
但其实在二十六岁时他还和父母住一起,倒不是因为钱的缘故而是因为有父母在家,至少每天都有好菜好饭可以吃,自己也出一份生活费,原本是很好。
可后来有一次,有件事让他感触颇深,从此决定离开父母独自生活。
有次公司组织去沈阳亚克力滑雪场滑雪,梓健碰到一个美国来的白人小伙子,小伙子看上去比梓健还小,约莫二十三四的样子。他一个人来中国旅游,两人聊了起来,梓健开始是用生硬的美式英语和他聊,可后来发现对方中文比自己英文好的多,便改用中文。
慢慢聊到各自的生活,而当这个美国小子得知梓健二十六岁了还和父母同住,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他说在他们那里孩子只要健康且四肢健全,过了二十岁或者上大学起父母便会有意无意的将孩子赶出家,就像母豹有意赶走长大的幼崽一样,不再喂食。
二十六岁还和父母住,在他们那肯定会被嘲笑。
当然梓健也以国情不同收入不同反驳,可对方却说自己从上大学开始便不和父母住了,工作了以后和不认识的人同住在一间四十平米却挤了四个人的集体宿舍中,每天只吃最简单的快餐,去浴室或理发店对那时的他来说也算是高消费的行为。
美国小子说的很诚恳,不像在说谎。梓健很佩服他,不禁觉得中国孩子迟迟无法自立完全是由于一胎政策所造成,假设一个月收入只有两千你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吗?那是不可能的,无非是自己不想吃苦,而父母不愿让你吃苦罢了。
有些悲哀,对于这样的民族。
所以那次滑雪回去后梓健便在心中盘算要搬出去的事,原本他对家就没有什么特殊感情,亲情在他脑中很淡薄,这当然可以称为不孝,可他能做的只是在搬出去后仍送钱回去,即使这样自己会生活的困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