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啸言和安知薇结伴出院,林知夏都没来得及反应,半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珠子从左边一直跟到右边,一直跟到他们前后脚上了同一辆加长豪华房车,直到那车子开得转过弯没了影,林知夏才“啊――”的厉声喊叫,破布一样瘫软,晕倒在汽车后座上!
…………
林知夏的事,安知薇并不知情。她高高兴兴地回到家里,跨过火盆,又用柚子叶水撒过身洗掉晦气,最后泡进浴缸里美美洗了个澡,心情舒畅极了。
手机响起,是顾念的来电。
“出院啦?”他声音沙哑,好像才熬了个通宵,“很开心吧?”
“那是当然。”安知薇说,“你要不要请我吃个饭表示庆祝?”
“再说吧。你出来就好了。”
顾念说着,挂掉了。这通通话莫名其妙的,安知薇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而等到第二天,她到红令去,却没有见到顾念人。
安知薇没有多想就召来黑皮:“顾念呢?”
结果黑皮比她更莫名其妙:“老大没有和你在一起?”
安知薇的心蓦地一沉,就连脸也跟着冷了下来:“他不在这里?”
“不在啊。”黑皮发觉安知薇神色不对,还以为她小女儿家胡乱怀疑顾念,就分辨说:“老大昨天还来处理事务的,走的时候也很正常。如今也不过下午三点钟,可能是他自己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安小姐您不用想太多。”
安知薇才不是想太多,可心脏一直突突乱跳,分明在引证某种不祥的预兆。
她挥挥手,让黑皮退下,一个人坐在银銮殿的紫檀木裹腿大桌旁,思考着顾念身上可能出现的状况。
想来想去,她又唤来黄虎:“黄虎,顾老大有没有到你的场子里去消遣?可不要醉倒在什么包房里被人给砍了。”
黄虎答应着去了,又很快回来,报告跟黑皮大同小异:没有见到顾念的踪影。
安知薇的心,一下子抓紧了――
她忽然发现,自己自以为很了解顾念,自以为掌握了红令,就相当于掌握了他。可对于这个男人,她还是知道得太少。
甚至乎除了红令,除了他叫顾念,除了他的出身,自己可以说得上对他一无所知。如今顾念玩失踪,她当然不可能联系帝都顾家,也不可能报警。唯一可以做的,只有等。
安知薇沉思着,见几个手下都面面相觑地盯着自己,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就叫众手下手退下。她一个人怏怏地,回去董家。
…………
顾念这样一失踪,就是三天。这三天来,安知薇没有顾念任何消息。最后就连她自己都死心了,该吃吃该睡睡,反正红令的运作已经成熟,不出大事不会找她,放学后就只管跟闺蜜逛街吃饭,倒也开心。
第三天傍晚,年级篮球赛在即,徐晋阳死活拉了罗雅瑶和安知薇去给班级球队选球衣。在充满汗臭和塑料臭味的体育用品店里,徐晋阳选中了一套胸口印卡斯特罗头像,背面写黄色大号的火红球衣,把安知薇和罗雅瑶雷得外焦里嫩。两个女孩子同仇敌忾,合起来滔滔不绝地摆理由说服徐晋阳放弃把整个球队打扮成乡非番茄炒蛋的企图。
“这个不好看吗?很精神啊!”体育委员大声嚷嚷着,他个子又高,块头又大,小巨人似的,可怎么那面部表情就那么的……白痴呢?
主啊!罗雅瑶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那么这件呢?”
一件白底蓝字的球衣被摘下来,递到徐晋阳眼前晃荡。徐晋阳只看一眼就嚷嚷:“这件太浅色了!”
安知薇却看清了拿着球衣的人,顿时直了眼睛!
一身格子衬衣,外搭阿玛尼黑风衣,搭配同款修身长裤,清清爽爽、精精神神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顾念又是谁。他拿了那件球衣,说话是对着徐晋阳的,那双狭长凤眸里似笑非笑的神气,却分明乜向安知薇。
安知薇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住了。
徐晋阳和罗雅瑶被顾念吓了一大跳。罗雅瑶正要开口询问,徐晋阳却一口道:“咦?你是知薇生日那天的――”
顾念点点头,说:“我叫顾念,是她的男朋友。”
他粲然一笑:“因为我已经出来工作了,所以知薇不方便告诉大家。请不要见怪。”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跟安知薇的关系,反倒把几个少年的脸都闹红了了。罗雅瑶拍着手说:“徐晋阳,那就这件吧!我们赶紧下单去!等到一批订做出来还要好些天呢!”
抓着徐晋阳飞快跑掉了,好像慢那么几分钟这些球衣就飞了似的。在罗雅瑶和徐晋阳跑掉的时候,安知薇用力瞅了顾念好几眼,心想一阵时间不见,这家伙好像出落得更出色了。顾念很少来这种地方,多数出现的都是帮派纵横的三教九流之地,不过如今他站在体育用品店满坑满谷的少年少女中间,也丝毫没有不协调。修长的身材,长得眉清目秀,一头浓得墨一样的头发,额头上的发脚根根精神地直立。
莫名其妙失踪了三天的顾念,忽然之间回来了!
安知薇脑海霎时之间短路。
长身玉立的顾念,只是低头,薄薄的唇微微上翘,笑得意味深长。他长得太出色了,售货员凑上前来,满脸堆满红光柔声问:“先生,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这个售货员在之前安知薇一行人走进来的时候,一直在埋头理货,正眼都没有看过他们。
最近自己经常被身边的男人抢风头,安知薇都有点儿麻木了。她想起之前跟余啸言到海边小店时,那侍应由始至终目光都没有离开过余啸言的脸。而且那些粉红色的泡泡几乎没把她淹死。现在也许顾念没有余啸言那么温润和气,售货员还算收敛。那天那个侍应,安知薇怀疑要不是自己在场,余啸言会被她当场推倒就地正法。
“我不买东西。”顾念温和地说,安知薇看得出他已经尽量压制自己,可举手投足不怒而威,还是充满气场,售货员看着他的目光又是敬畏又是向往,痴痴地说,“先生,你身材那么好,一定经常健身。要不要买套杠铃回去练练?”
顾念的身材确实很好,紧致结实,肌肉线条分明。
“我只是陪我女朋友和她的朋友们来买东西而已。”顾念说,“不好意思,我在跟我女朋友说话,你可以回避一下吗?”
售货员嗫嚅着退下了,安知薇静静地看着顾念,顾念笑道:“你一定很想问我这几天到哪儿去了?”
没错,这是安知薇几天以来一直想要问的。但是在她见到顾念的一刹那,她又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顾念回来了。
“咳咳,其实说起来比较难为情……因为我病了。”
安知薇一直认为顾念脸皮都够厚了,没想到居然还会露出羞赧的神情。她惊讶不已,只好等着顾念说下去。
“好像是流感什么的,反正发烧了,就被隔离起来。我通知了家里,家里闹得动静很大,然后我反而不好找黑皮了。”顾念越说声音越低,“老当我是小孩子……真是的……”
安知薇知道,他是在抱怨他的那个家庭,那个显赫而神秘的帝都权族。
不知不觉地,顾念双手环了上来:“很想我吧?”
安知薇微笑,伸手。
拉住顾念的脸颊,使劲捏使劲捏使劲捏!
“病了?嗯?感冒了被隔离起来?嗯?你骗小孩子呢!”安知薇双手尽情往外拉,顾念的皮肤弹性真好啊,居然可以拉那么长,“手机废了?固话废了?传个纸条出来都不行吗?你以为这里是古代?嗯?”
“痛痛痛痛――”
顾念的求饶,安知薇不为所动,这家伙分明就是去做什么不能见光的事了,居然还有胆子回来编借口忽悠她!他以为自己是赵本山咩?!
“说!以后去哪里都好,都不能玩失踪。哪怕是没谱啥时候回来的事,也得跟我报告!”
顾念吃疼,连连求饶:“知道了,知道了!哎哟好痛啊!咦你同学回来了……”
罗雅瑶回来羞安知薇:“好啊!知薇,你该正式把男朋友介绍给我们了吧!”
上次必胜客楼下匆匆一面,除了徐晋阳,谁都没能看清顾念的模样。如今商场里灯光通明,大家都看清了顾念的形容,都对他感兴趣。安知薇谢天谢地,今天只有罗雅瑶和徐晋阳两个人……
“他叫顾念。是……打工的。”顾念正大模大样地喝着售货员献殷勤倒给他的水,听到“打工的”几个字,差点喷出来。
“打工!?”他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鼻子。
安知薇咬牙道:“红令现在是我的!”
顾念顿时弯了眼:“嗯,给你打工。这还说得过去。”
然后他开心地说:“是啊,我出来工作了,我有工资。今晚我请大家吃饭吧!”
某人开心地犯二,罗雅瑶和徐晋阳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安知薇早就习惯顾念这种时不时抽风的行为,趁着他心情好,赶紧推人:“好,好。都听你的。我们去哪里吃?”
这事好办,走过街角就是个商场,里面吃的玩的一应俱全。结果路过游艺中心的时候,又出了岔子。
“有新到的弹珠机!”顾念眼尖,第一眼指着墙上的大幅海报,“竞技比赛进行中,胜利者可以赢笔记本电脑一本!”
徐晋阳也是个爱玩的,顿时来劲:“去玩!去玩!”
模范学生罗雅瑶怒道:“不行!”
争执一轮,只好投票决定。举手表决2:2,顾念顿时很悲愤:“安知薇,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
安知薇面无表情地说:“我饿了。”
开什么玩笑,她在红令见过顾念和黑皮黄虎他们斗牌斗彩的情形,顾念虽然说牌品不错,可手气极其差。红令本部是个前朝王爷府,七进的大院子地方本来就很宽敞,里头有专门的娱乐室。有时候天气热了,在门外把吃饭的桌子一掀,搭上绿绒面桌布就是现成的牌桌。安知薇自己不好赌,冷眼旁观过几次,牌技最好的是赤龙,真正收放自如,想输就输想赢就赢。有时候顾念输急了眼,赤龙会故意输几把给他,让他顺顺气。可说到赌运最好的,谁都不相信,是玄月。她基本上毫无牌技可言,但偏偏可以把赤龙都赢得没脾气。顾念上场去,就是阿玛尼进场,大裤衩出去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