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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旋流(五)

她就是个怪物。

奥克特里坚定了自己对索维娜的定位,没有比这两个字更能形容索维娜了。

在听到奥克特里告诉了她关于弗林雅要害她的事后,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吩咐了人,帮忙准备了柴火,她亲手扔下了那把火,那把将弗林雅烧成了灰烬的大火。

还记得第一次和弗林雅出去买菜时,亲眼目睹的那一场大火,七条性命啊,弗林雅现在的结局实在比他们好得太多,至少——

她走的时候没有痛苦,脸上还有微笑。

索维娜将弗林雅的骨灰撒进了博斯普鲁斯海,她是那么喜欢大海,若有来生,她定能成为一条鱼,在海里自由嬉戏。

在收拾弗林雅的遗物时,索维娜翻看了弗林雅的日记。弗林雅不识字的,她的日记开始于陪同索维娜去学堂上课的第三天,那粗糙的最后一张黄草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

如果索维娜被玷污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是否就能缩进?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愿失去她。

下了几天的雪终于在今天停止,冬日暖阳心疼地拥抱着这片银装素裹的大地,毫不介意融化中的冰雪将它冻得只剩光亮还在。

坐在中央大厅里听着一群贵族牧童给他唱歌的奥克特里,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好似来接受洗礼的只有他一个人。

完成这堆无聊的仪式后,约翰一世应该也起床了。

微微有些怨言的他打算和约翰一世商量一下,提前结束洗礼,将接下来的十天时间作为圣诞节前的休息,让他自由安排。

奥克特里在肚子里酝酿着一番说辞。精心编排好了所有逻辑,思路清晰、条例明确,没有可以说不通的地方,他这才沉着气,敲响了约翰一世的房门。

“父亲陛下,我想和您谈谈。”

房里没有人回应,奥克特里看向左手边的骑兵,僵硬的骑兵摇摇头,约翰一世还没起床。

在奥克特里犹豫着要先离开还是继续等下去时,房门唰地一下开了,一股清新的女儿香飘了出来,奥克特里以为是狄娜,不想却是……

奥克特里立在门口不动也不说话,总会有一些陌生的小修女从约翰一世的房里出来,奥克特里不止一次撞见过。

“陛下,能让一下吗?”

站在他面前的索维娜也变得那么陌生。

索维娜非常不喜欢奥克特里现在看她的眼神,带着吃惊、不可思议,还有——恶心。

她在等待他离开,他是那样碍眼吗?

任何一个女人出现在约翰一世的房里,奥克特里都可以视若无睹的给她一个微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如每天去给母后请安时礼貌的和那些从母后房里出来的陌生男人打个招呼,他从来不会多说一个字,甚至是表现出一丝不悦情绪。

司空见惯的情景,今天依然如常上演,不过是又换了一个主角,他却像赤脚走在满是坚冰覆盖的湖面上,每踏出一步,脚底的皮肤就像被撕去了一般,为寻个冰窟,让自己掉下去,他迫使着脚不停地走。

索维娜踏出约翰一世的房间,满脑子问号,不解的看向跑远的奥克特里。

“你离开索菲亚教堂吧。”索维娜收回目送奥克特里的目光,转而看着身后衣衫不整的小修女,掷下一道匕首一样锋利的目光,想撕碎了她。

小修女哆嗦着爬出约翰一世的房间,匆匆跑出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你们俩把嘴闭严实了,约翰一世遭刺杀的事要是传了出去——”

“您请放心,即便是狄娜公主,也不会得知。”

“……”

索维娜回头再看一眼房间,扭头向奥克特里跑走的方向走去。

房门缓缓关上,里间大床上,约翰一世猛地睁开眼,想要动,胳膊肘上撕裂般的疼痛先击碎了他想动的念头。

他万万想不到那个小修女会是个刺客。

冷风擦着他的身体吹向远方,衣衫阻隔不了来自心底的寒冷,完全就没有必要裹着,压得他喘不过气。

汹涌澎湃的海水缠着风翻腾起来,重重砸向岸边的礁石。他多想站到礁石上,让那冰冷的海水打穿他的身体。

他想要的都得不到,他能得到的,几乎都是他们施舍的。母亲对他的爱,他都不敢拿去和任何一个人比较——就连母亲身边的情夫们,在母亲心里的地位都比他重。

在约翰一世眼里,他是微不足道的小丑,对,是小丑,不是小孩子。他的权位是父亲给的,但是他的权力,却要靠约翰一世施舍给他。

皇帝这个位置当真不如还给索维娜。

索维娜……

即便是索维娜,也是喜欢约翰一世这样的男人吧,英武、果敢,不像他,一直处于茫然而不知所措中。

“奥克特里。”

索维娜沿着通往后院的路一直走,走得她都认为自己走错了时,发现了站在海边的奥克特里。海风吹着他披在身上的黑色熊皮披风,不仔细看还以为那是一根木桩。

奥克特里听到了被海风扭曲了的呼喊声,扭头,看了索维娜一眼,朝旁边的礁岩走去。

干净爽朗的他坐在黑色的礁岩上,风扯着他紧裹的披风,露出了他绣着金色花纹的外衫,几分凄凉,几分沧桑。

他浅色的眼眸倒映出不安宁的海水,眼眶红红的,索维娜无法判断是他的伤感染红了它,还是冷分给他刺伤泛红。

“……弗林雅的事,我很谢谢你,帮我抓到了那些混蛋。”索维娜也爬上礁岩,左右看看没有她可以坐的地方了,她索性坐到奥克特里身后,靠着他的背,让他替她挡风。

“如果我是你,被朋友出卖,我可能会疯掉。”

“被朋友出卖?不,朋友是不会出卖你的。”

“……”

“每个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变得疯狂,理智什么的都是最先被抛弃的东西。人心的丑恶会取而代之成为新的理智,那时候你又怎会觉得是自己出卖了朋友,而不是朋友先对不住你?”

海浪的声音减弱了不少,狂躁的风也慢慢温和,压在他头上的铅色阴云懒懒的飘离了这片领域。他转过身来,将一下失去依靠,往他怀里倒来的索维娜紧紧抱入怀中。

“我想你可以待在我身边,或者让我待在你身边,可以吗?”

索维娜沉默了,伸手握住腰上奥克特里紧扣的手,他好看的手微微颤抖,只要她用点力气,就能很轻松的将他掰开,但索维娜只是轻轻的在他冰冷的手上摩擦着,希望它可以温暖起来。

“又要说‘做我的皇后吧’这样的胡话么?亲爱的陛下,您是忘记了上次的教训了吧。”

“……我可以来索菲亚教堂做修士。”

索维娜原是跟他说笑,没想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巴西尔二世要出家当修士?呵,那感情好啊,就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保加利亚人成为战败的牺牲品。

“你要是做修士,我就去当皇帝,下令把你一辈子关在教堂里,永远不再见你。”

索维娜转过头瞋着他这副呆头呆脑的脸,这么近的看着他,还是第一次。他的皮肤没她的白,是健康的浅麦色,一头麦金色的头发打着可爱的卷儿,还好不是白色的,不然她一定会对他敬礼,叫一声“法官好”。

他不是帅气得能让哇哇大哭的女婴不再啼哭或能让快入土的老太太翘起来花枝乱摇的那种男人,甚至说,约翰一世再年轻个二十岁,肯定比他还要英俊。

他属于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的——大男孩儿,温柔体贴,也有着符合他这个年龄的腼腆情绪,能使人心底泛滥出柔软来。

他和索维娜的威廉哥哥有几分神似,但是索维娜很清楚,他是保哥尔.奥克特里,也是巴西尔二世,却不是她的威廉哥哥。

他不是威廉,他是奥克特里。奥克特里不一样,和他在一起她觉着少了什么,的确是少了什么,少了——对于哥哥救过她性命的那份感激。

威廉永远是个梦,哪怕赫卡特许诺给她,让她成为威廉的妻子,可是冷静下来细想之后,倘若她真的和威廉成了夫妻,她应该会崩溃的。

赫卡特?赫卡特?!

索维娜猛然惊醒,推开了奥克特里。嘴唇上还残留着他温柔的味道,却像毒药一样,要剥夺走她的生命。

她忘了全世界都不能忘了赫卡特的警告。她不可以和任何人结婚,不能答应任何人的求婚,否则——

违背了赫卡特的命令,索维娜不敢想象她会有怎样的下场,她完全相信赫卡特会将她扔进狗的身体里,然后拿去跟无数的狗配种。

“……你那晚应该也看到了,我身边……那位死神……”索维娜刻意躲开奥克特里的目光,她害羞了,也害怕了。

“索维娜你也看得见赫卡特是吗?”奥克特里微红的脸也慢慢冷却,他不知道索维娜是否看得到赫卡特,所以他一直避而不提那晚的事。如今她提起了,看来她跟他一样,能看到死神。

“是。我……死过一次。你怎会看得到她呢,她是死神。”

奥克特里沉默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回忆。他没有给她一个答案,解释她心里的疑惑。她也没紧紧追问,她大可去问赫卡特。

“你昨晚……跟约翰一世在一起?”

被突然问到,索维娜茫然。“没有啊,我昨晚在偏厅被德瑞斯盯着抄录《圣经》。”

“那你今早怎会在他房里?”奥克特里小小声地嘀咕,脸又红成了大苹果,

“他有点不舒服找我帮他看看。”

奥克特里直直的看着索维娜,索维娜没有躲闪的表情,她坦坦荡荡的,本来就没发生过奥克特里猜想的那种事。

她是索维娜啊,从前那个傲慢的斯瓦卡瑞拉公主啊,又怎会……

“德瑞斯要我把《圣经》抄完,我回去继续抄。”索维娜顶着奥克特里瞬间变得温柔无比的笑脸,从他面前逃跑了。

顿在房间门外的索维娜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她怕打开门后,赫卡特板着要吃了她的表情瞪着她。

她将手放在了门把上,门轻轻开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不用猜,赫卡特肯定在房间里,而且是站在窗前,把所有的光都吓出去了。

索维娜走进门,轻轻关上,她靠着门站着,抽气般吸进一口冷气,死死憋着不敢吐出来。赫卡特也正如她所料,在窗前站着,而且——

她怀里还抱着一只白色的牧羊犬。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赫卡特无时无刻不绷着那份冷漠的笑意,凌厉的眼像两把刀,扎进索维娜心口。

索维娜哆嗦一下,倚着门勉强站稳。不敢去看赫卡特那张脸,她瞳孔紧缩,一动不动的盯着赫卡特怀里的牧羊犬。这一刻,她只想知道——那条牧羊犬是公的还是母的。

赫卡特离开窗前,光明撒落进来,她坐到床边,斜着眼看着索维娜:“有人敲门。”

索维娜终于感觉到身后的门被敲得“咚咚”直响。她兀自镇定着,拉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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