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面旗帜迎风飘扬,立场不同的双方在对峙之中,远处的直播台工作人员亦能感受到紧张的气氛,但摄影师却捕捉到一群潜伏在大楼里的人。这些人,从镜头中可以看到,他们举着横幅在窥探楼下的局势,横幅上写着“迈向新的自由,需要真的民主。”衣服上大抵也差不多写了相类文字。
在未安集团武装磨刀霍霍准备从空间船上跳跃下来之际,他们一群人簇拥而出,推开大楼正门,发疯似的往漩涡中心——向着两方最高首领的地方迈进。中途有警员阻拦他们的前进,这些人却掏出短刀倚附在颈部,一面威胁着,一面向前去。李园收到报告后向三十八国集团正副局长二人进行了通报,被白寂弦听了去,后者说道:“让他们过来。”
出于各方考量的宿之然同意了那些激进分子的要求,使之一行十三人来到了千人警察围聚的正中。为首举着横幅的两人看上去便不修边幅,没有任何生活的迹象,几乎完全为了宣扬自己的核心观而奔走。宿之然看着他们,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要和未安集团的首领白寂弦对话!”为首的人说道。
“白寂弦是恐怖分子,”宿之然厉声说道,“跟其接触十分危险,我们不能同意你的要求!”
他们将颈部的刀狠狠握紧,一副不可退让的模样。不远处的白寂弦大声说道:“让他们过来吧,这里又没有媒体,你们不必顾虑。”
宿之然和难楼尚未发声,十三人便擅自跑了过去。虽看起来对白寂弦有诉求,但忌惮未安集团的恐怖名声,他们亦不敢过于靠前,只是远远站着说道:“我们希望你能推翻地球维度的国家政府。”
“是所有的国家政府吗?”白寂弦饶有兴致地问道。
“是的。”
“你们为什么认为我未安集团是为了推翻一国政府而存在的。”白寂弦问道。
“互联网上说的,很多人都这样认为,我们有自己的圈子,对于这个黑暗的维度已经没有信心了,我们地球维度的人希望能向前迈进。”
“怎么向前迈进?”白寂弦问道。
“学习其余维度的国家体制,像是第二维度,他之所以能成为维度世界的中心就是因为他们的政治体制是先进和值得学习的。”
“你知道第二维度的大多数国家实行的是什么体制吗?”
“知道,是在安那其主义基础上改革优化得出的新一套国家体制。我们看过您发布的那篇《安那其主义之利》,我们认为是十分优秀和可取的。”
“我没有发布过那种东西,我对于国体政治毫无兴趣。”白寂弦说道,“比起这个,我想先请问几位有正当的工作吗?”
“为了维度改革,工作算什么,我们不需要工作。”
“那么你们是如何养活自己的?”白寂弦问道。
“社会捐款,我们获得了大量捐款,这意味着多数人是赞同我们的理念的。”
宿之然和难楼终于走了过来,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玩味:像是在看一群孩子撒泼一般无奈而又乏味。“几百年前也有这样的闹剧,那时候你们的先辈不是要学习美利坚为代表的西式宪政吗?现如今怎么变成第二维度了?”难楼说道。
“美利坚并非是维度世界的强国,我们没有对其进行了解过。在谈论我们的思想之前,我想先请各位聆听一首我所做的长诗,它简练却囊括了所有的当下社会存在的弊端,”那人将小刀放下,从包袱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正要开始念之前,白寂弦便对他摆了摆手。
“诗词只是一种情怀宣泄,对于国家体制而言,起不了什么作用,他只能代表你们的情绪,而没有实质的解决效用。煽情除了鼓动人心,没有实际用处。”他说道。
那位拿着笔记本看着自己煽情长诗的人脸臊得通红,陷入了长时间的沉寂。颇为有趣的是,这段时间的沉寂中,不管是未安集团一方,或者是三十八国之人,没有一个打断他的暗影自怜,只是静默看去,一言不发。
“我们维度很多人都吃不饱饭,甚至找不到工作,生活都难以为继。”那人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白寂弦问道。
“钟安良。”
“钟先生是认为世界维度内所有人都能吃饱饭和找到工作吗?”白寂弦问道。
“至少第二维度的平台是公平的。”
“是吗?诸君十三人,”难楼说道,“为了改革维度体制,不断奔走宣告,不去工作,依然能活的好好的。如果那些大山里的孩子像你们一样没羞没臊的依赖于捐助生活,你们担忧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可他们没有你们巧舌如簧,没有你们能煽动情绪,他们大多人只想着如何让自己生活得更好,即便接受捐助之后,也依然在努力改变自己的生活。就平台而言,努力获得提升的环境是存在的,包括域外维度的企业也在地球维度的各个国家中努力展现自己。”
“他们是为了赚钱啊!我们维度是有钱人的天下!有钱就有权!贫富差距不均,我们维度哪一个国家不是穷人穷苦生活,富人奢华过日的!所谓的西式宪政或者是自国体制,权利和决策不都掌握在有钱人的手中么,那是钱衍生的游戏,我们也需要权利。是像第二维度那样的权利!”
“诸位去过第二维度吗?”难楼问道。
“没去过又怎样,我们不会看吗?互联网上有详细的论文探讨他们的体制!”
“那你们看过自己国家的体制论文吗?”白寂弦问道。
“我们没有第二维度生存得好,为什么要看自己国家的?”
“世界维度成立了一个中心政府,你知道中心政府缔约国的条件是什么吗?”白寂弦又问道。
“没有了解,我们只关心民生。”
“可你们到目前为止说的,不过都是形而上学的政治言论,就民生而言,你们应该是督促自国政府发表建设言论,而不是擅自谈论体制改革空口白话一堆。国体方面,以你们的智商而言,还是不要擅自讨论得好。”难楼说道。
“你说什么!”钟先生再次将刀架在了自己肥硕的颈部上。
“别激动,”白寂弦说道,“各位有亲人吧,何必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呢?为什么不想着好好生活呢?”
“我父亲早死了,母亲患了重病,处在社会最底层的我们根本无力医治。”
“家里没有积蓄吗?”白寂弦问道。
“哪来什么积蓄,政府和社会都这样,根本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我们根本赚不到钱。”
“别人不是能赚到钱吗?大部分群体不是都有自己的生活规律吗?”难楼嘲讽道。
“难楼先生,”白寂弦说道,“你不适合与这些人对话,麻烦你暂时闭嘴,我无心伤害他们,如果他们被你伤害的话,恐怕你很难向公众解释。”难楼冷哼一声,不再表态。白寂弦接着说道:“诸位除了要求我推翻地球维度的国家政府之外,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我们想去第二维度生活,我们会在那边致力于推广新的自由和民主。”
“向谁推广?”
“当然是地球维度的人们。”
“这样啊,”白寂弦沉吟片刻,说道,“这我恐怕帮不了你们,我都没有办法按照正常渠道入境第二维度,又怎么能够帮助你们呢?”
“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在第二维度任意一个国家拥有一套房子,连接了维度互联网,同时给予我们一些工作,我们会努力工作养活自己,不再靠捐助,我们会在那边好好生活的同时来推广新的自由和民主。”
“来自各个国家的先生和小姐们,”白寂弦紧蹙眉宇,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如果你们对于我来说有利用价值的话,我也许会满足你们的要求。但我们不是那种企图扰乱他国的组织,未安集团也不是为了推翻别国政府而存在的。你们要求我授之以鱼,给我什么好处呢?诸位既没钱,也没能力,除了一张说白话的空口,还有什么值得我考虑的?”
“凭我们十三条人命!”
白寂弦叹了口气,从裤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抖动烟盒举到嘴边衔出一支,点燃后,瞧向了他,“别忘了,维度世界中心政府是将我们定义为恐怖组织的。看过人的世界这本书吗?”
“没有,那是禁书,虽然我们很想找来看,但找不到。”
“我告诉你们吧,那本书开篇第一句话是:‘人的生命并非是神圣的,而是普通似万物的。’”
“这是什么意思?”十三人面面相觑。
白寂弦横刀出鞘,抬手一挥,霎时间在十三人右侧的数十米开外——大地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如同机械精细切割般的精准直线。“你们,全部站到那边去,我们的对话结束了。”他说道。犹豫的十三个人看到了他不耐烦到极致的愤怒面孔,一瞬凉意灌顶,立刻挪步到了横线之外。
“闹剧结束了。”白寂弦说道,“我在这站的乏了,要求很简单,让我离开,我不会再这里发动战争,两名人质也交还给你们。虽说是谈判,但你们也应该清楚,我的要求你们是没有选择余地的。”说罢,白寂弦转身而去,到了空间船的正下方,一道光束射下。
那十三个人看着白寂弦打算离去,连声高呼:“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
光束将未安集团的首领传挪动到了空间船内部,废墟里除了那两名人质之外,再无他人。围聚的警察不敢妄动,宿之然和难楼则静默不语。十三个人从包袱里掏出写有民主卫士字样的横幅,齐刷刷躺在地板上,将之抻开盖在自己身上。随后,用长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瞬间殷红一片。
与此同时,不远处,运载有世界和平警察主事人陀霖的直升机正缓缓驶来。而未安集团的空间船正如他突然出现那样,亦突然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