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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记者的生涯

回到绿山,我便去记者站报到了,不是想早点开始工作,而是想早点拿到那记者证。记者站的站长姓张,叫张海涛,老家是胶州的,戴眼镜,说话风格和我很像。我们闲聊了一顿,他居然和我同岁,还是同一个星座,这一下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话没说多少,晚上一顿大吃外带洗脚,我们俩直接成了哥们儿。至于工作嘛,张站长也交代了,我们就是每月有八万元的广告计划,完成后,报社每周给半个版面的新闻位置,让我们出内容,给准客户写点东西。当然,这版面卖钱也是可以的,价格自己说了算。另外的房地产评奖,时间还不到,一般是每年10月评奖,现在还早,先熟悉一下业务,找房地产相关的行业拉点广告,有钱进就是硬道理。

回到网吧,说起我上班当记者的事,几个服务员和网管纷纷表示祝贺,尤其是盈盈的表妹杜小凤知道后,特意跑来请我大吃了一顿。按照她的话说,虽说盈盈姐没找到,全家都很着急,但是看我颓废了两年,终于要出门做点事情了,他们都感到特别高兴。

记者证终于拿到手了,是从北京发来的快件,居然有三个证件,记者证、采访证、工作证。到手的第一天,我啥也没干,先拿着跑去市博物馆转了一圈,在门口一亮证,门票省了30块,呵呵,果然好用,看来记者名不虚传啊!算算公园门票、崂山的进山费等,这一年下来能省多少钱,我暗自得意。

第二天,张站长给我打来电话,说今天下午有个记者会,让我准备一下,我们一起去参加。会议是本市一家大型房产公司“泰天房地产”组织的,在本市最高级的四星级酒店会议厅举行,主题就是楼盘推荐会。我们的报纸属于国家级刊物,当然在受邀之列。到场的记者有20多位,每个桌子上放了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关于会议的简短介绍,一本宣传画册,无非就是宣传他们刚开发的新楼盘。翻到最后一页,我看见画册里面夹着一个红包,我侧头看了一下张站长,他早就把红包装进兜里了。见我看他,他冲我笑了笑,低声解释起来,说以后这种事情多着呢,这是企业开记者招待会的惯例,桌子上的简介是用来发稿子的,红包就是车马费,大企业一般给得多,小企业给得少。另外,他特意说了一句:“记者不用拿工资,就是天天跑会拿车马费也能吃饱。”我没想到,当记者居然还有这种收入……如果知道这样,我早就去当记者了啊!

会场休息时间,我看到了许多陌生而熟悉的面孔,主要是一起吃过饭的几个报社记者,新华社的王哥也在。大家见面纷纷围拢过来,王哥拍着我的肩膀,大笑着说:“弟弟,几年没见,没想到你混进我们队伍了。”

会议结束后是晚宴,这家房产公司的老总姓王,豪爽大气,给每位到场的记者敬酒,还特意和我交换了名片。这是本市着名的房产巨头,据说有几十亿元的资产,以前想见到这样的人多难啊!没想到,当记者居然能和这样的大贵接触,我觉得自己的地位也在上升。

既然我现在是记者了,那每月八万元的广告计划必须完成啊,没等张站长发话,我自觉地开始寻找客户。其实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只翻了翻最近的报纸,看了几家房地产相关行业的广告,一家做卫浴的,一家做建材的,一家做开关的,还有一家是做电梯的。我决定就从他们下手了。给自己安排好计划,从明天开始,我就出马上阵,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长期拥有这张记者证。

在出发前我也作了充分准备,第一步我了解了自己这报纸的受众范围,因为是国家级报纸,很多党政机关,还有各房地产公司都是固定订阅的,他们主要是了解国家一些最新的行业法规和行业状况,另外一些建筑行业和地产配套行业订阅的也不少。这说明这报纸的受众群属于高端群体,而我要找的目标客户必须是和这些群体相关的产业。

第二步,和张海涛商量以后,我自己起草了一份约稿函,用传真发给电话黄页中所有的地产相关行业,只要有空闲时间,我就发发传真。

用自己的记者身份,我很容易地联系上了那家卫浴公司的经理。这是一家美国品牌“摩恩”,而我联系的这家公司只是这品牌的当地代理商。

老板姓高,爽快是很爽快,但是他说:“广告这方面都是总部安排的,我们的总部在上海,要是谈广告,必须去上海。我们代理只能订货卖货。”

当然,我的记者身份还是赚了一场宴请,高老板也说了,要是我能在采访那些房地产老总的时候,利用我的身份帮他推销产品,这是他求之不得的,当然我的返利也是很可观的。这老高真会做生意,我去拉他的广告,他却让我变成他的兼职业务员。首次出征,无功而返,还给自己找了一份兼职工作-推销卫浴。

第二家企业是那家建材公司,是国内一个防盗门制造厂商。去之前我作了一下了解,这家企业刚刚起步,目前只接了绿山李沧区一家地产的防盗配套工程,资金比较雄厚,但是市场还没拓展开。他们的广告是周五招聘会,现场招聘销售和市场推广人员,想扩大销售队伍。

脑筋一转,我和张站长商量,我们这里也缺人,是不是可以去招聘会招几个人回来呢?主要目的不是招人,而是在招聘会上结识几家有意向的广告单位,近距离接触。张海涛十分赞同我的观点,我们约定好,周五的大型招聘会,我们也去现场招人。

招聘会上,我们这单位还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一份国家级报纸招人,火爆程度居然压倒了很多热门的地产公司,我和张海涛忙得不可开交。最后我们只好早收摊,以免耽误正事。进场的时候我已经看见那家防盗门公司的摊位了,只是一直忙着解答应聘人员的提问,没时间去和他们搭话。张海涛整理着应聘表,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那家防盗门公司摊位前,我胸前的身份牌表露了身份,刚站到他们的招聘桌子前面,一个中年人就站起来,热情地拿出自己的名片说道:“是《中国建设报》的记者啊,可以交换个名片吗?”我赶紧从兜里掏出名片,再看他的头衔,居然是总经理。此人身材瘦小,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我装作煞有介事地说:“是刘总,你们做房产配套的啊,这东西泰天的王总应该能用得上吧?”

这话就是说给他听的,果然,刘总从桌子后面走出来,热情地拉着我的手问:“是啊,我们现在有一款电子防盗监控门,就是专门为房产配套的。你和泰天王总很熟吗?”其实最后这句才是他的真心话。我笑了一下,说道:“也不算很熟,就是他们开楼盘的时候经常宴请我们。”刘总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光芒,搂着我的肩膀走到一个僻静一点的地方,拿出烟给我点上,说道:“老弟啊,今天我们认识算是缘分。刚才看到你们的招聘很火爆啊,你们做报纸的,与一些行业接触得比我们多。今天有时间没?你要是不觉得唐突,老哥我请你出来坐坐,咱找个地方聊聊。”看见大鱼已经上钩,我心里很明白,嘴上却直接推掉了:“刘总,真不凑巧,晚上我们还要去和城建孔总吃饭,我们站长也要去。咱再找个时间吧,到时候一起聊好不好?”我是随口瞎说,城建的孔总是岛城房产的第一把交椅,我认识他,他还不认识我呢。

果然,刘总双眼放光,眼镜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嘴上却说:“也好,也好,那就明天吧,我给你电话,到时候你可别推托了。”

我点了下头,心里乐不可支。看来,配套商是想通过我们接触房地产商。多认识几个房地产老总,将成为我记者生涯的主要内容了。

防盗门公司刘总的电话来得很早,才早上八点半就打来了,我还在网吧单间里睡觉。迷糊中,我和刘总约好了,中午吃个便饭,下午去打球,晚上共进晚餐,看来刘总这是真想认识我们了。我感觉到一丝不安,毕竟我是以拉广告为目的,而对方的安排,似乎是诚心想和我们做朋友了。

拉着张海涛,我们一起去,毕竟张海涛是站长,我只是一个兵。

午饭约在一家西餐厅,刘总今天换了一身运动装,身边还带了一名美女,刘总介绍时说是自己的秘书。当然,中国男人,尤其是有点钱的中国男人,身边是不缺美女的。

下午去球场,是高尔夫,韩国在绿山刚开的一家高级会场。老子长这么大,居然没进过这种球场,说起来汗颜。张海涛好像很熟悉这种场合,打得很是在行。我也实在,就说不会打,刘总也不客气,迅速给我找了一个美女教练。美女教练一边握着我的手教我打球,一边用雪白的大腿和高耸的胸蹭在我身上,这是打球还是调情?我没搞懂。

一场球下来,刘总已经和我们很亲近了,既然都是哥们儿,也就不见外了,刘总的目的就是想通过我们认识更多的地产老板,至于业务,不需要我们去谈,只要让他接触上就行。对于这个要求,我没有把握,而张海涛却是一口答应下来。

晚餐时,刘总居然叫上我的那个美女教练一起吃饭,这个目的显而易见,既然刘总没拿我当外人,我也和盘托出自己的想法。首先刘总想接触地产商,必须先提高自己的身价,我们目前有免费的版面,给刘总在报纸上做几个免费专访,提高一下知名度。我们的报纸刘总知道,全国发行的,被一个国家级的刊物专访,那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另外,广告方面刘总也要给我支持,利用软文形式,在国家级报纸上连续刊登刘总的新产品介绍。最后双方成交,刘总买断一个月软文广告,总费用32万元。而作为回报,我们给刘总做四期免费个人专访。虽然这个页面是我们完成计划后报社给予的免费版面,但实际按照张海涛以前的报价,每次最少要收取8万~10万元的采访费用,但这是我的第一笔进账,张海涛于是大方免去采访费用,作为对我的扶持,也算和刘总交朋友了。刘总满意,我也高兴,毕竟第一笔生意就完成了四个月的计划。

有了第一笔进账,我对张海涛也更加了解,这哥们儿仗义,从体形到身高,我们俩属于同类,只是他比我多了一副眼镜,模样比我文明一些罢了。长久以来,我龟缩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很少和外人接触,通过张海涛的指引,我对记者行业熟络起来。而经常参加一些房地产发布会,也让我认识了不少的巨贾大亨。几篇软文写出来后,张海涛给我申报,我从一名小兵一下升级为副站长了。网吧的生意我交给了盈盈的家人来管理,每天我都会按时跑到记者站报到上班,不是因为工作有激情,而是我和张海涛趣味相投。

我发的那些传真起作用了,虽然问的多成交的少,但是每次出击都不会失手,这主要的原因还是记者身份,不管进账多少,毕竟是有所斩获。

我选定的那家电器开关公司也拿下了,他们家广告费用不多,只是做了一个品牌的介绍专访。其实每个客户都有一个共同的出发点,那就是给点钱,先和我们熟络,争取通过我们接触地产开发商。

而那家电梯公司却没有拿下,这是日本的一个品牌“三菱”,三菱电梯驻绿山总部做得很好,各个地产公司基本都用他们的电梯。广告也打得很多,因为效益好了,人家根本不理我,好几次约请,人家都说没时间,直接谢绝了。跟张海涛说起这事,张海涛却说:“别急,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明白,记者不是单纯的广告人,和其他媒体比起来,记者的优势他们还不知道,到时候会来找我们的。”

几个月下来,随着客户群体的增加,我总结出一条规律:所有房产配套商都是为了和房地产老板接茬;而所有的地产老板只愿意和银行行长、政府官员打交道,这大概是因为行长能给他们贷款,官员能给他们批地;而银行的行长只愿意和有钱人打交道,这是为了吸收储户,增加存款。而我那些配套商中也有不少有钱人。如何把这些人聚到一起,让他们认识,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毕竟答应了那些配套商要为他们引荐房产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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