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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游戏藏商机

惨淡的经营持续到了2001年,那是一个疯狂的年代,一款网络游戏《传奇》把全中国的网吧效益带到了高峰,满网吧都是打怪厮杀、组队吼叫的声音。当然,我也从这虚拟的世界找到一点感觉,这种感觉就是现实社会中得不到的或者逃避的东西,在这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我聘用的网管是大学计算机专业的高才生,叫孙鑫,个子不高,戴着小眼镜,但是人很机灵,游戏也玩得很好。有了上次的教训,每次招聘新人,我都亲自审查,连祖宗八代都审查一遍。这小孙没事就帮着我打怪、挂机,那时候还没有外挂,只能靠自己手工劳动,升级很是困难。而我平时懒得去做那些机械运动,只在城里摆摊买卖装备,由于常年养成的商业性格,在游戏里我也只做商人。网吧的营业额直线上升,在我们网吧玩这游戏的,知道孙鑫能自己制作一个挂机脚本,都放心地把自己的账号扔给我们,让我们帮忙升级,他们交上网费,额外再给点好处,然后回家睡觉。那时候没有游戏代练这个行业,也许我们就算是最早的代练了吧。

第一个大的进账居然是从游戏里来的,那是挂机中打出的一个“麻痹戒指”,不过是游戏里的一个虚拟物品,而我打出来后在游戏里喊了一声出售,居然有个家伙从成都坐飞机过来,直接交易了两万元。这下子我忽然找到了一丝灵感,我觉得这可能是网吧维持运转的财路来了。每天晚上,孙鑫给别人挂机的时候都把打到的装备回笼交给我,再由我售卖,几个月下来,不但还清了外债,居然还有三万多元的盈余。由此我知道,游戏里能赚钱,便开始遍玩新游戏,网游成了我的专项职业,因为我从游戏里找到了类似看守所老大的感觉,更是因为这种赚钱模式最快捷。

2001年年底,一款韩国游戏进入国内内测,是《大海战》,由当时的万象网络公司代理。一接触到这款游戏,我便对它产生了好感,不仅仅是因为恢弘的场面、激情的音乐,还因为它用二战时期的海战作为背景,分为日本、美国、德国、英国四个国家,每个玩家都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国家驾驶自己的战舰进行战斗。

男人都喜欢军事,我也不例外,从内测到公测,我都沉迷在这款游戏里。游戏里的战争固然是我喜欢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大海战》有着无限的交易系统,水兵、游戏币、舰船,任何东西都可以买卖,这充分调动了我的积极性。我一边玩游戏一边研究,用自己掌握的营销理论来判断,什么东西会紧俏,什么东西会贬值,找到玩家的需求和“须”求点,买进卖出,来回交易,虽然只赚到大量的游戏币,但是“海战第一富翁”

的称号还是给了我莫大的满足感。

在游戏中,我发现一个关键点,这就是游戏里的舰船是有库存限制的,根据你级别的不同,使用舰船肯定也不同。第一次发现是一次小战役中,对方的日本鱼雷船发射大量鱼雷,而只有一种小船-类似我们现在的导弹护卫艇,游戏里叫FFX-能穿越鱼雷网,利用自己的速度靠近敌船,用火力歼灭它。而这种船的级别才23级,不过那时候也没有几个超过30级的。

我打开游戏里的商城看了一下,每个船的数量都是999条。我突然想到,如果我把这些船全部买下,那么别的玩家到了这个级别就没有地方购买,而必须从我手里收购。想到这里,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商城里全部的999条FFX。这属于垄断吗?

刚刚买完,游戏世界里就有人叫喊:“怎么仓库里没船了?我们怎么升级啊?打不过鱼雷,我们只能等死。”

我没吭声,在游戏里新建了一个小号,专门摆摊用,上面标价出售FFX每条20 000游戏币。而我这是提高了进价10倍以上的价格。

海战里的游戏币并不好赚,每次战斗你要击沉对方的船只,并且在五分钟内不被歼灭,才有少量游戏币,如果不做生意,每次被击沉后修船的费用就够你受的。所以很多玩家是有了船买不起炮,有了炮修不起船。很多玩家干脆直接用人民币买游戏币,然后来买船,后来更干脆了,直接用人民币买船。为了买卖,我特意去招商银行开通一张卡,专门接收网上汇款。那时候只有招商银行比较便捷。我垄断的999条小船,最高一天出售了120多条,而每条的价格是500元,那一天我开着两台机器,一边是招商银行卡网银查看钱到账,一边是在游戏里交易船只。全国各地的钱源源不断地汇到我的卡上,并且我发现,四川人特别爱玩网游。

一种船被我垄断了,我有了资本,迅速升级。这种升级和他们不一样,我才不去参加什么战役,我在游戏里建立一个战场,名字叫“每次1000”。什么意思?就是找傀儡来让我打,他们被歼灭每次修船要用200游戏币,而我每次给1000游戏币,这样他们就赚到800游戏币。对于我来说,每次我方战场上就我一条船,而对面敌船是20~30条,一次战役结束,我全部歼灭对方,这种战绩升级的速度比起后来他们用的外挂更快。

因为商城里的船必须级别到了才能购买,所以我要保持级别永远第一。不到三个月时间,我一边升级,一边垄断商城里的新船,一边买人民币,一边卖游戏币。整个海战成了我一人独大的局面,当我的级别到100级的时候,他们最高级别才40级。更为关键的是,《大海战》的游戏币基本都在我手里,其他玩家辛苦几个月赚的那点游戏币,被我手里随便一条船都能换来,有些还要额外汇点人民币才能拿到。

那时候网吧里来玩的绿山玩家,很多是来要船的。进来后,先叫老大,然后上网,有些孩子还不太好意思。我也大方,只要本市认识或者来我网吧的,不论啥情况,到了那个级别,就给发那个级别的船,所以网吧人气暴涨。很多别的网吧老板也和我联营,要求我去他们网吧玩玩,其实主要目的就是让我便宜点卖给他们,让他们的网吧也分一杯羹。

由于这款游戏的技术在韩国,而代理在中国,代理方发现了游戏里的不均衡,通知技术方修改一些东西,但也需要一段时间。大约半年后,韩国改变了游戏里的设置,每个玩家同等的船只只能有一条,这样我用游戏币购买回来的大量库存被他们无偿回收了,但是人民币真金白银地留在我的卡上了,而游戏里我威名远扬。我成立了一个舰队,并且自认为玩得很好,冒充教官。好多玩家来绿山聚会,都会到我网吧来坐坐,然后大家一起聊聊。

2002年,韩国的这款游戏开通了一个国际服务器,据说中国、日本、韩国等各个国家的玩家都可以进入,共同作战或者互相残杀。中国很多的玩家进入这个国际服务器后,被人家虐得抬不起头。

当时我也踌躇满志,仗着我从内测开始玩起的资本,仗着我是舰队教官的本钱,仗着我有上万场战斗指挥的经验,还有那痛殴小日本的豪情,但是,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曾经给我们造成巨大痛苦的国家。在战斗中,为了保护主力舰的安全,他们的护航舰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撞鱼雷。

那画面我至今仍记得,我率领的四艘DD(游戏里的轻型驱逐舰或者鱼雷炮艇)绕到了对方身后,并且进入了有效的鱼雷攻击范围,敌方主力是艘重巡(重型巡洋舰),但是护航的三艘DD不顾一切地在重巡前面组成了一道防鱼雷网,挡下了所有鱼雷。虽然最后我们击沉了对方的主力重巡,但他们太可怕了,是个令人敬畏的对手。反观中方的玩家,作为战场指挥,我有太多的感触,有谁会听我指挥的命令,还经常有人骂我傻逼。

而真正的决战是官方组织的中日韩三国对抗赛,这是代表一个国家去参战,输赢不仅仅是个人问题,更关系到中国玩家的威望,更重要的是,我们代表的是中国,舰队取名叫“北京舰队”。为了打好这场比赛,国内的玩家已经全部行动起来,那时候我电话里是全国各地精英高手的联系方式,我们有着一腔爱国热情,但是前面的几场模拟赛,我们被对方打得一败涂地。为了打出国威,我和几个网吧老板玩家纷纷出钱出力,因为很多玩家是大学生,手法好,操作好,但是没钱。我们要把参赛的所有队员弄到一起,报销所有路费,解决吃住问题,再一起进行抗日、抗韩决战。把人集合在一起,是为了便于现场调动和指挥。这是一场玩家自发的游戏爱国运动,但是我知道千斤重担已经压到了我们肩上。赢了,我们将成为“民族英雄”;输了,我们将成为“海战历史”上的“千古罪人”。回想我们多灾多难的祖国,八国联军仅凭区区万余人攻下了北京,甲午海战北洋水师全军覆没,日本仅靠100多万人的军队几乎控制了中国全境,游戏让我们有了“复仇”的机会。我们要珍惜这次机会,但是困难同样摆在我们面前。海战讲究的是战术配合,中国的玩家,有谁会占据有利的阵型?有谁会用鱼雷来分割和驱散对手?有谁能甘心自己先死?看看我们的战术,我们的先辈会为我们羞耻!看看小日本的层层防空火力和舰队的队形,我恨他们,但我同样尊重作为对手的他们。

和几位大玩家商量以后,我们决定,所有人员全部到绿山集合。我这里为了保持网路的畅通,换电脑,换主机,换线路,把原先的宽带提高到1000兆。这一下子不但把在游戏里赚的那点钱挥霍了,又负担了几万块的债务。

人员陆续到齐了,几十个人每天吃喝费用不小,网吧没有对外营业,我们天天研究各种作战策略和队形,每天进行演练和演习,这不是用钱来衡量的,是为了那口气,那是一种为国争光的志气。

第一场比赛的对手就是日本。从模拟到演习,我们去国际服务器的这几次,从来就没赢过。战争一开始,我们握鼠标的手都出汗了。

我是旗舰,控制一条航母,第一道命令发布出去后,四条鱼雷船全速前进,走到半个屏幕的时候,航母的侦察机已经发现了日军舰队,鱼雷船发射全部的鱼雷,然后返航。对方也发现了我们,几条重型战列舰首先开炮,打沉了我们一条鱼雷船,但是炮火射程有限,够不到我们的舰队主力船。而他们的航母战机编队已经起飞了,我迅速发布第二道命令,战斗机全部升空,轰炸机待命。没想到的是,小日本用的是战机混合编队,战斗机纠缠在一起打斗的时候,他们的轰炸机直接低空飞行,掠过海面,直奔我的旗舰而来,我们的防空火力还没调整好角度,他们几个航母的轰炸机已经全部直扑我而来。没有任何阻挡,我这旗舰经他们首轮的轰炸就葬身海底。没有了旗舰的队伍,一下子被打没了信心,对方的主力战列舰扑过来,全部进入射程范围了。他们训练有素,几乎是所有炮口对准我们的战列舰,一个齐射打沉一条船,我们被他们冲散了队形,各自防护。而对方五轮齐射下来,我们惨败而归。

比赛实行五局三胜,第一局我们仅仅维持了四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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