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以白若枫的见识,此刻也不免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不是他定性不好,而是蓬莱的名头实在太大。
白若枫自小便在登州府长大,他们虽然也算修仙中人,但登州府民众谈论最多的却不是这些修仙家族,反而是飘渺东海之间的蓬莱派。
“海外有仙山,飘渺云海间。云深不知处,仙影自蹁跹!”
仙山指的是蓬莱,相传蓬莱乃海外第一修仙大派,足以和神州三大仙道门派鼎足而立,甚至某些方面犹有过之,只是蓬莱遥在东海深处,又是悬浮的仙山,四处飘渺,并没有固定的所在,寻常人一入大海便会迷失了方向,更别说寻觅了。
所以,蓬莱在世人眼中无疑神秘无比。
白若枫舔了舔嘴唇,说道:“父亲,当真是蓬莱?”
白慕枫点了点头,当年他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惊讶无比,要知道神州三大仙道宗门虽然强大,但依旧能够寻到,唯独蓬莱却飘然与外海,甚少与神州往来,但这并不影响蓬莱的名声。
世人常说:“西极昆仑傲人间,南荒梵音隐隐现,往东太乙金光顶,又东蓬莱不可见。”说的便是神州三大仙道门派昆仑,大梵音寺,太乙金光洞以及东海蓬莱派。前三者尚有迹可循,尤其是太乙金光洞,位于神州东边,在大唐国境内,更让人耳熟能详,唯独蓬莱派,远离神州,甚少为人所知。
登州府因为临近东海,东海之上时有云雾缭绕,透过云层能看到亭台楼阁,仙山悬浮,仙禽飞舞,宛如人间仙境,但若人靠近,却又一片茫然,触之不得,如同虚幻,此情此景,谓之海市。
然则常人虽不得见,但修仙之人却知道那海市乃蓬莱派影像,虽不是真的蓬莱,却也展现的几分蓬莱仙境的美。
白若枫神色接连变换,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纵然他天资聪颖,悟性不凡,也从未想过日后拜师要拜入蓬莱派,在他心中,若要修习更高深的仙法,太乙金光洞将会是他的选择,但眼下看来,蓬莱派无疑更有几分机会。
白若枫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有些激动的情绪,问道:“那父亲,那块玉佩现今在何处?”
白慕枫微微转了一下身,望向了白府内院一间屋子的方向,白若枫顺着望去,突然间失声说道:“父亲,莫非那块玉佩是菱儿身上那块?”白慕枫微微点了点头,沉言道:“的确是菱儿身上的那块,就在菱儿出生不久,我便将那玉佩给了菱儿,菱儿先天气血不足,只有那块玉佩温润能够让菱儿如同常人一般正常生活。”
菱儿,便是白若枫的妹妹白若菱,比白若枫小了四岁,今年不过十六岁,从小便气血不足,体虚无力,唯独白慕枫给出的那块玉佩能够让她如常人一般生活,只是玉佩在身,事关重大,白慕枫也从未让白若菱出去过,是以登州府民众只知白家大公子,却不知白家二小姐。
白若枫闻言一阵苦笑,望着那处院落,说道:“父亲,那玉佩我恐怕没办法拿了。”白若枫虽然有心能够激活玉佩,但那玉佩毕竟是白若菱维持气血之物,一旦他拿走恐怕白若菱也活不了半年,他妹妹自幼命苦,他又岂能伤害?
白慕枫将白若枫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安慰,白若枫能够为了白若菱而放弃前往蓬莱的机会实在难得。
“你可想好了?”
“没关系,菱儿比我更需要那块玉佩,我如今已经将白家沧海诀修炼到了第三重了距离第四重也不算远,想来三年后我应该能够突破第四重,到时候我还可以去太乙金光洞去拜师,想来那考验也能通过了。”
“好好,不愧是我白府儿郎,太乙金光洞也是世间仙道大派,不比蓬莱差,而且你若有心求得一些天才地宝,将菱儿的先天气血不足,也能取得那块玉佩。”
夜风徐徐,月朗星稀,白慕枫父子二人都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伫立山巅静静的凝视着内院那处院落,便在这时,白若菱的院落内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琴声优美,温柔而又婉转,飘荡在白府上空,给这宁静的夜增添了几分动人。
琴声悠扬,似少女轻轻祈祷,祈祷着平安。
“看来,菱儿还是知道父亲你的寿辰的,她无法出现在人前,也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她的祝福。”白若枫说着。
白慕枫点了点头,只是神色间并没有太多的开心,反而眉宇间涌起一股淡淡的哀愁,琴声虽然优美,但不免孤寂,尤其是在这寂静的夜,传出如此琴音,那不仅仅是在祝福,更多的却是在倾诉,向这夜,向这月,也向着白慕枫……
“可怜的孩子,哎……”衣袖一弗,白慕枫转身离去,独留叹息。白若枫自然也听出了琴声里的寂寥和惆怅,纵然能如常人般生活又如何?她也依旧只能呆在那小小的院落里面,十多年不曾离去。
白若枫脚尖一点,身姿如燕,几个起落便来到了白若菱的院内,看着屋内弹琴的身影,白若枫眼中涌出了淡淡的温柔,“菱儿,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屋内琴声戛然而止,映着烛火那人影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来,透着光影依稀能够看到白若菱那曼妙的身姿,紧接着“嘎吱!”一声轻响,门扉悄然打开来,一道婀娜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白若菱身着一身白色琉璃裙,秀发微微盘起,身姿走动间,带起淡淡清香,瞧那面容,不施粉黛,依旧白里透红,整个人一出门,便仿佛点亮了这片夜空。如今的白若菱不过十六岁,便出落得婷婷大方,脸上虽然未能退去稚气,但依旧难掩那种绝代风华。
白若枫见状,微微叹息,人再美也少了那个能欣赏她美的人,白若菱需要玉佩,可玉佩却又不能离开白府,那玉佩事关重大,倘若被他人知道,便难免惹来灭家之祸啊。
白若菱来到白若枫面前,忽地展颜一笑,说道:“大哥,先前我就听芊芊说你们的宴会结束了,宾客们都走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啊。”芊芊是白若菱的贴身丫鬟,白若菱身怀玉佩,便是白府内众多仆人也只有寥寥几个知晓这位白家二小姐的存在,这芊芊便是其中之一。
白若枫瞧见白若菱神态自若的模样,内心不由一阵心疼,这丫头无论什么时候见都总是一副笑脸,可是那笑脸背后的孤寂却又有谁能明白呢?白若枫不能表露出来,也笑道:“刚刚被父亲拉着说了些事情,这才来晚了,不过我可不敢忘记你,瞧这是我从宴会上带来的水果,你尝尝,这可是有灵气的果子,吃了会养颜的。而且刚刚那曲子不错,我和父亲都听见了。”
白若菱浅浅一笑,说道:“平日里很少弹琴的,弹得不好,让大哥见笑了。只是终日呆在这个院子里不能出去,有些无聊。”
白若枫一怔,微微上前揉了揉白若菱的脑袋,低声说道:“菱儿,关于你的事我也是今夜才知晓的,我原本以为那块玉佩只是一块灵玉,能够补充气血,但何曾想到那玉佩竟是找寻蓬莱的关键,因为这样你才不得不被困在这里,虽然健康,可却少了常人该有的乐趣。”
“大哥,这事怪不得谁,只怪我自己天生血气不足,体虚柔弱,若非这玉佩随身携带,我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玉佩之事,父亲在十岁的时候就告诉我了,如果我出去,我白家恐怕也就离灭门不远了。”
白若枫心里微微叹息,如此年华的少女,却要被困于这小小的院落里面,那种孤独寂寥,谁又能明白。白若枫此时只按恨自己修为不够,倘若修行足够,这样的病还不是轻易治疗,更能让菱儿如同正常少女一般去游玩。
“菱儿,在坚持一些时日,等我拜入太乙金光洞后,我定会求师门赐下仙丹来根治你的疾病,从此以后你也能如常人一般游玩,想去哪就去哪!”
白若菱微微一笑,说道:“嗯,谢谢大哥,不够菱儿如今已经很幸福了,有你,有父亲,有芊芊,有李婶,有白管家……嗯,还有……呵呵你们大家都很关心我,虽然我不能出去,但你们也会带很多东西来给我啊。”
白若枫知道这丫头坚强,也就不再多说,眼见夜深了,便不想再打扰白若菱休息,转身便要离去,便在这时,白若枫忽地瞥见墙角一侧竟是堆满了鲜花,那花开得很艳丽,五颜六色,瞧上去格外的漂亮,花瓣之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露珠,朦朦的雾气萦绕在花瓣之上,显得格外的美丽。
这花看上去也就摘了不过三个时辰,算算时间,正好是傍晚时分才摘取的,当时芊芊,李婶,白管家都在白府大厅忙碌,白若菱不可能离开这院子,那又会是谁摘的呢?白若枫瞧了眼白若菱,但见白若菱看着那花,脸上竟罕见的浮现出了一抹羞涩,眼睛中难得透露出一丝开心,白若枫微微一笑,便要开口询问。
这时白若菱也不待他开口,便推着他朝着院外而去,一边推一边嚷嚷道:“大哥,夜深了,我该休息了,你明日还要修炼呢,快回去吧。”说罢,转身就朝屋内跑去,然后熄灯躺了下去。
院门外,只留下白若枫怔怔莫名,只是看着墙角那些鲜花,白若枫嘴角不由挂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