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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帝君の跷婚小妖女

(一)

丝竹乐音不绝于耳,声声清冽甘甜,宛若流云。

流香苑高朋满座,很多达官贵人都是慕名而来,皆为听上一段落雪的曼妙琴音。其中不乏皇亲国戚,坐在二楼雅阁之内的便是当今天子的小叔叔易王爷,他与天子相差不足五岁,而且颇有建树,深得圣上赏识。

落雪一曲弹毕,微微有些累,转身看向贴身侍婢小翠,只见小翠立刻奉上一杯清茶,眉目含笑。老鸨巧姐对于落雪身边带这么一个调皮的丫头甚为不解,想那落雪知书达理,性格沉静,可是小翠却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像极了孩童。

落雪在小翠的搀扶下起身,向后堂走去,人们还沉浸在刚刚那美妙乐音之中,丝毫未察觉弹琴之人已然消失,待到发现时,满目惋惜。

小翠送回了主子又赶回来,嘴角笑意甚浓,“各位,对不住了,我家主子有些累,想听曲的,明儿请早吧!”清脆的嗓音如报喜的鸟儿,让人听着分外舒服。

大堂里的人渐渐散了,可是二楼雅阁中的人却并没有走的意思,他转头对身后下人吩咐了些什么,然后就怡然自得地品着茶,静静地等着。

不多时,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同时带来了刚刚弹完曲子的落雪,易王爷见来人是她,不免微微失望,低声叹了句:“她,终究不肯来吗?”

“王爷切莫伤心,小姐就是这性子,您别往心里去!”落雪说完福了福身子,“落雪在这里替小姐给王爷赔不是了。”

“你这是干嘛?谁不知道你家小姐最宠你,这一礼我可受不起。”他知道烟萝的脾气,落雪那盈盈一拜他是万万不敢领受的。

“哼,趁我不在,欺负我的人,尊易,算你厉害!”这天外之音的主人伴随着诺大的踹门声一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只见翠烟萝完全不是刚才低眉顺眼的样子,现在就像是个高傲的女土匪。之所以这么形容,实在是因为她的态度极其无礼,加之行为粗鲁,除了易王爷和落雪,在场的其他人大都是这么想的。

见到烟萝,别的人头疼,尊易却满目掩饰不住的喜悦:“我的好烟萝,你终于出现了,你可知道你这一失踪,我的心都没了着落。”

“落雪,我们走,下次再理他,我就把你找人嫁了!”翠烟萝恨恨地瞪了尊易一眼,扯起落雪的手往外走。

爷没有发话,随侍们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拦住她们的去路,落雪冲着离她们最近的那个侍卫使劲摇头、眨眼睛,可那侍卫根本不予理会,胳膊还是直直地挡在烟萝的前面。烟萝回头正好撞见落雪挤眉弄眼的样子,“扑哧”一声乐了,凑到落雪的耳边,轻声说:“他想拦我呢!”

下一刻,大概也就不过一眨眼的工夫,烟萝面前已经没有了障碍物,她径直带着落雪离开。

之前那位木讷的帅哥侍卫已经堆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她被烟萝一脚踢得再也站不起来了,好似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来似的,全身火烧火燎地疼。

“唉,不是早跟他使眼色了嘛!也不知道要躲着我们家小姐,真是笨蛋。”落雪一边被烟萝拉着,一边回头小声嘟囔,不禁替这个无辜受害者感到同情。

回到房中,烟萝命落雪马上收拾行装,自己亦去找了巧姐辞行。

与巧姐周璇片刻,烟萝已是满肚怨气,想那小小老鸨也难为她们,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寻了个理由就匆匆回来了。

甫一进屋,就感觉到一团炙热的气息,烟萝还没来得急回头,已经被人圈在怀中。

“烟萝,娶谁为妻是皇上的意思,我这个做臣子的也没办法,我能怎么办?”此刻的易王爷不再是身居高位的贵胄,只是一个挽留心爱之人的痴情种。

“易王爷,请你放尊重点,你与小女子非亲非故的,麻烦你放手。”烟萝等了他半天,也不见他有放开的意思,本来刚才被老鸨为难就一肚子气,又碰上这么个死缠烂打的,就更生气了。

烟萝放低声音,憋着一腔怒火,柔声道:“你再不放手,我喊人了。”尊易居然把她抱得更紧了,烟萝回头瞪着他,真的喊出声来:“王爷轻薄下人,救命啊,王爷轻薄下人。”声音一次比一次宏亮。

易王爷的手突然松开了,满眼不可置信地看她,好像她并不是自己认识的翠烟萝一样,外面的侍从轻轻敲着房门,提醒着尊易,烟萝的叫声已经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大家往她房间这边来了。尊易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像要把她看进骨子里,然后,缓缓地退了出去,一步一步走得有些踉跄。

待尊易走远之后,角落里的落雪微微叹了一声,“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

烟萝含笑闭着眼睛,“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那笑容只有一瞬,那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得见。

(二)

烟萝打算去江南姚家暂避,以逃脱尊易的眼线。姚老爷子是师傅曾多次提过的至交。

在她报上师傅大名,以为终于得以松口气时,姚府门前的家丁折返而回,告知她姚老爷子不认识“圣手琴心”这个人,将她二人拒之门外。

烟萝赶了好些天的路,此刻已疲惫不堪,想不到师傅居然骗自己,火气直冲脑门,看看落雪也是一脸惊诧,于是转身牵着她就走。

落雪赶忙抽出手,再次上前,“请问你家老爷真的不认识‘圣手琴心’玄在天吗?他跟我们说过和你家老爷是挚交啊!”家丁一脸厌烦的看着她们,从兜里逃出几个铜钱,扔在地上,想尽快打发她们离去。

烟萝一看这情形,简直快气疯了,一个小小的家丁也敢这么对她,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她牙一咬,哼,姑奶奶现在气正不顺呢,找几个靶子练练也好。

这江南第一武林世家的家丁武功自是不弱的,可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周围十几个人已经被烟萝打得没有一个能站起来了。烟萝却好似气恼地嘟着嘴,眼睛巴巴地望着落雪,像个怨妇似的埋怨着:“唉,我的功夫怎么退步了呢?以后你得天天陪我练习。”

这话音刚落,那几个家丁中剩下有点力气的都倒抽一口冷气,他们中断腿、断脚加上受了内伤的,没一个不是府中好手,怎么小姑娘把他们打成这样还不满意。

落雪看着他们惊恐地望着烟萝,觉得好笑极了,“她的意思是说,现在你们应该都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对她俯首称臣才对,她没掌握好自己的力道,居然把你们伤得这么重,所以才要多加练习。”

那几人听完如释重负,刚想勉强站起,却听到门里姚老爷子的笑声,“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想不到今天把我这十三拳阵打得落花流水的居然是个小丫头,哈哈。”

“想必你就是玄贤侄的朋友吧!老夫多年未在江湖上走动,没想到玄贤侄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圣手琴心’,真是失礼,想他一手古琴弹得出神入化,将来也必呈大气,可惜与老夫相识之时他并未得如此雅号!”只见姚老爷子慈眉善目地看向落雪,只向烟萝扫过一眼,微微含笑。

自流香苑出来,两人衣着并未更换,故而被人冷落也是应该。只是烟萝心中不服,想着早晚有一天要盛气凌人的站在那老头子面前,让他看看什么才是修罗教掌教妖女的架式。

不错,烟萝正是修罗教第三十一代掌教圣女,也是当今武林里能与武当、少林三分天下的一方霸主。修罗教因地处西南,与中原少有来往,行事诡秘,多被武林人所忌惮,因此也称其为魔教,称掌教圣女为妖女。

不过,烟萝很喜欢这个称呼,妖女,妖女,多有气势,她私心地认为就算妖女做坏事也不会有人说的。因为这样,她还命令全教上下都尊称其为掌教妖女。

看看拽着落雪疾步前行的姚老爷子和未知小姐心意频频回头的落雪,本来气鼓鼓的烟萝突然笑了,坏坏地笑。

到姚府的这几天,烟萝趁着落雪应酬老爷子,自己几乎把姚府玩了个底朝天。她吃最好的,用最好的,下人们从没见过这么有大小姐脾气的婢女,还着实吓了一跳。

烟萝把丫头们的首饰都偷了来,然后打磨得更好看,看到一个就送一个,本来好些个下人对她的行为很生气,但是看到手里更加好看的簪子也是满心欢喜。她还在后院树林里种了些蚯蚓,美其名曰肥沃土壤。总之,她干的事情,目的都是好的,过程却挺吓人。

一日,落雪刚刚从姚老爷子那里谈天回来,却见烟萝坐在阴凉处翘着二郎腿,嘴里咬着鲜荔枝,一手执扇,正旁若无人地闭目养神。

“我的大小姐!你坐在这里享清福,也要想想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有多不容易啊!”落雪就差梨花带雨地哭出来了。小姐自己逍遥,却苦了她天天陪老爷子谈江湖见闻,还得时时应对得宜。

烟萝好笑地看着她,“落雪啊!这可不是我选的,是姚老爷子一眼就看中你,叫我怎么办?也不好驳了人家的面子不是?”烟萝不疼不痒的话更是让落雪不得不产生挫败感,同时感叹自己怎么就跟了这么个主子。

想她白落雪小小年纪已经是修罗教中数一数二的高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偏偏碰上了翠烟萝这么个鬼精灵。年纪比她小不说,琴棋书画四艺也远胜于她,武功更是落雪万万不及的。所以,她只有感叹自己技不如人的份。

两人说话间,已觉树上有异动,落雪笑意盈盈道:“尊驾何人,烦请现身相见。”

烟萝可没那么好脾气,伸手抓了一把荔枝便朝有响动的方向掷去,嘴里还念叨着:“跟这种偷偷摸摸的人客气什么,打下来再说。”

只听“嗖”的一声,树上的人险险避过烟萝的“暗器”,本想翩然落下,可烟萝就见不得人潇洒,那堆“暗器”之后,居然紧接着还有一批,那人没想到还有此后招,“唉呦”一声,摔在地上。

待到来人站起,胜雪白衣上有星点污垢,可并没减损他的气质,那岂是风度翩翩可以形容的,简直像落入凡间的神仙。

“师傅,你出现的时候能不能正常点,我可禁不住你老人家的吓。”烟萝连嗔带怪地蹭到他身边,冷不防搂住玄在天的脖子,后来连脚都挂上了,像只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身上。

落雪无奈地看着这师徒俩,相差十岁的两个人,居然有很多别人无法理解的共同之处,而且总是相谈甚欢。她也只能默默地退出那个只容得下他们两人的世界。

(三)

落雪远远地看着玄在天跟烟萝说了几句话,烟萝呆立当场,玄在天想伸手握住她打得肩膀,却在还没伸出来的时候生生攥成了拳,紧贴着后背。他微闭双目,缓步向落雪走来,落雪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得周围的气氛由开始的轻松变得冷凝起来,一阵战栗感突然袭来,玄在天已经来到自己面前。

“师傅”落雪小心翼翼地开口,她知道当玄在天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是有很重要事情发生了。玄在天顿了下,没有看落雪,而是回头望着树影下一动未动的烟萝,带着深深的心疼。

他离开了院子,落雪才感觉到春回大地的温暖,那是怎样一种心情才能让空气都凝结了,落雪不懂,也不想懂。

玄在天走后,姚老爷子终于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赶忙带着些上好的补品来看烟萝,满脸尴尬,想他堂堂江南第一武林人居然没有看出烟萝的身份,实在是羞愧难当。

然而,烟萝总是恹恹的,再没有了捉弄别人的兴致,出奇地安静。姚老爷子说什么,她都是淡然一笑,连落雪看着都奇怪,好像她的主子换了一个人似的。

看着从中午见到师傅就一直恍神到晚上的烟萝,落雪不得不问,“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师傅跟你说什么了?”

烟萝只是看着满天的繁星,一眨一眨的,好像在演一出戏,精彩得让人不忍心离开视线。慢慢地,烟萝的嘴角溢出一丝微笑,“落雪,我们回家吧。”

当夜,烟萝领着落雪收拾行装,觉得见面辞行免不了尴尬,只匆匆地给姚老爷子留封信便消失了。

回修罗教的路上,烟萝一言不发,落雪看着她越来越凝重的表情也知有事要发生了,只是从京城走是回家最近的一条路,那易王爷又必定会缠着小姐不放,到时该怎么办啊?

“小姐,再过两天就到京城了,我们是不是要绕道而行?”落雪问得小心翼翼,生怕烟萝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决定。

“我们就从这儿过,我还正要去找他!”烟萝那铿锵有力的话语好似很久之前就做好了决定,惊得落雪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的烟萝是断然不会如此的笃定和沉着。是什么在改变,还是他或者她都变了。

主仆俩甫一进城,就看到一个八人抬的轿子立在道中央,旁边站着的是上次被烟萝打伤的那个侍卫。

“小姐,这是我家主人听说您回来,特意准备的。”说罢,那侍卫伸手撩起珠帘,静静地等着烟萝坐到里面。

烟萝毫不客气地坐了进去,临上去前,转头问那侍卫,“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不料她有此一问,略微迟疑了下,“小人左岩,是易王爷的近身侍卫。”后半句是为了怕她们不相信他而说的。烟萝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不带任何情绪,让人猜不出她的想法。

王府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多了一位女主人,那个叫苏夜的女子。她代替王爷到大门口迎接烟萝,笑着牵起烟萝的手,领着烟萝跨进大门。这里,曾经那么熟悉,现在却好像连石头、瓦砾都是新的一样,曾经光秃秃的树,现在已是枝繁叶茂。曾经他们俩人在冬天堆的雪人,现在已经融化在夏日的池塘里。

变得岂止是景色,还包括人心。

苏夜很有女主人的架式,把她们像上宾一样招待,也暗示了她们客人的身份,在目睹了王爷对烟萝的用心之后,没人会想到古灵精怪的烟萝竟然成了客人。她是爱捉弄人,可没有人真的受到伤害;她是爱胡闹,可只针对王爷一个人,对下人都是极好的。

所有人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称呼她,王妈是府里的管家,她知道自己不叫,别人就更为难了,“烟萝小姐,老爷吩咐要是您来了,还住在以前的翠烟阁,那里日日都命人打扫,干净得很。”王妈虽然低着头,但一点也不畏惧女主人,只是像往常一样招待着烟萝。

烟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满目含笑道,“王妈真是费心了,叫我烟萝吧!”又转头看着苏夜说:“我今天来是找王爷有要事相商,不知他人可在府中?”

“妹妹来的不巧,就在我们成亲的第二天,他奉命出征讨伐西寥国。”苏夜的脸上有着惨淡的自嘲,“你来晚了。”

落雪看着与刚才进门完全判若两人的苏夜,她不明白,刚才趾高气扬和现在楚楚可怜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苏夜。而烟萝的表情更让人迷惑,就像是纯粹的外人,认真地请示着这个家的女主人,丝毫看不出她面对的是她曾经喜欢过的男人的妻。

“那烟萝就告辞了,王妃不必如此费心招待。”烟萝一改往日嘻嘻哈哈的个性,像个大家闺秀般进退自如,全府上下除了苏夜没有人不感到惊讶,就连左岩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麻烦王妃将左岩借予我,带我去找王爷,我有要事相商。”

烟萝不顾众人差异的目光,径直向外走去,落雪随后跟上。左岩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不住地抬眼看向夫人。

“拦住她们,”苏夜大声命令着,她刚才的颐指气使和凄惶无助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厉,“左岩,把她们拿下。”

“夫人,”左岩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告诉她自己曾是烟萝的手下败将。

就在众人迟疑时,落雪已回身,手中长绫扬起,缠住左岩腰身,另一手迅速将袖中之物掏出、掷地,一声巨大声响过后烟雾弥漫了整个王府,待众人看清情况,左岩以及烟萝主仆已然消失。

(四)

烟萝和落雪挟持着左岩一路西行,原本左岩还对她们的行为很是反对,坚决不说尊易现在具体的位置。不料,快到边界的一日夜里,落雪告诉他,“我主子是想救王爷的,你快说他在哪。既是他的亲信,自有与他联络的办法。告诉王爷,烟萝小姐未到是绝不可开战的。”

左岩想起王爷对翠烟萝的种种,似乎应该相信她们,万一真能帮上忙,自己的意气用事岂不坏了事。他半信半疑地发出了信号,不一会有知鸽子飞到了窗边,左岩拿起纸条看了下,递给了落雪,落雪也并未再看着他,而是去了烟萝的房间。

第二日清晨,左岩起床时看到落雪已经在等他,烟萝不知去向,他知道事情一定比自己想象的严重。遂与落雪上马飞驰而去。

烟萝见到尊易的那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认识过他。银色的铠甲把他的儒雅之气掩盖,展现的是粗犷与豪迈。这是一个将军应有的样子,却令烟萝觉得遥远,只有在他那殷切的眼神里才能读出一点昔日的熟悉。

听到烟萝要来找自己的消息,尊易激动得连仗都不想打,他心心念念的女子终于要再度出现了,不再东躲西藏,而是为了自己的性命担忧。

见到烟萝的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以前那个央求别人陪她一起打雪仗的女子,看到了爱耍小聪明,喜欢把糖当盐巴给厨师捣乱的淘气女孩。

他轻声唤了声:“烟萝,是你吗?”

烟萝知道自己应该马上告诉他关于这次战争的事情,可看到他漫是疼惜与爱怜的眼眸,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就让彼此将过去铭刻在心底吧!

“烟萝,我知道你恨我,可是,那是皇上的意思。”尊易的温柔中夹杂着痛苦,“我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逃避了,好吗?”

烟萝伸手抚过他的浓浓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梁以及那薄如纸的唇,最后落到了他的面庞,轻笑出声,“不要再惦记我了,你家里已经有一位值得你挂念的妻了。她很美,也很爱你,你应该珍惜。”她的手还没来得及拿开,已经被尊易的另一只手握住。“还有,如果左岩要走,就让他走吧,我相信看到他你就会明白。”

尊易才明白她来是为了和自己告别,但他不想烟萝离开,所以手紧紧地攥住不放。

“易王爷,我来不仅是告别,还想告诉你,这仗不能打,要是打起来,不仅生灵涂炭,而且必败。”烟萝的语气如此笃定,如此疏离。“西寥国的王是玄在天。”简简单单的一个理由,却如巨石般砸在尊易的心上。这一声“必败”不仅伤害了他的感情,也伤了他的尊严。

“我知道,但即使是玄在天,我也要打,这是我们两个的约定,为了你,我必须应战。”尊易把出发前接到的战书递给了烟萝,那上面只写了五个字:胜者,得烟萝。

怎么会?玄在天怎么会这么鲁莽,烟萝一直以为他坚持立自己为后,是为了收复修罗教。否则,烟萝也不会带着落雪逃出西寥,因为她不相信玄在天是真的爱自己。难道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烟萝不可置信地望着尊易,以玄在天的个性,是不会因为这种儿女私情的理由伤害数十万无辜百姓的生命的。

尊易却是惨淡一笑:“男人为了爱情,有时也是自私的。”

烟萝知道无论怎么劝,尊易都不会听。他有他作为男人的骄傲,也有他作为臣子的责任,还有他爱她的决心。

烟萝转身要离开尊易的营地,她现在只想回家,回到修罗教里属于自己的房间,谁也不理,谁也不想,她想不明白。

尊易知道她这一去,也许从此天各一方,不忍松开她的手。然而,烟萝努力从他手中挣脱。奈何她的心里已没了自己,何必徒劳。尊易只得缓缓地放手,眼睁睁地看着她跑开,望着她掀起帘子消失在大帐门口的方向,良久良久。

(五)

就在西寥国边境,烟萝看到了追上自己的落雪,本想和落雪一起回修罗教,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左岩,烟萝颇有意思地看着两个人,一个是矜持的淑女,一个是羞涩的木男。虽然木,但看样子是真心喜欢她们家落雪的。

“你?你怎么来啦?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易王爷的营帐里吗?”落雪诧异地看着左岩,还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见左岩半天不说话,烟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的好落雪,人家是为了你连易王爷的贴身侍卫都不当了,不远万里追随你而来,好歹让他喘口气啊!”

烟萝这么一说不要紧,不禁落雪的脸红了,就连左岩的脸都像个番茄似的。

烟萝哼着小调,连日来阴郁的心情因为此刻捉弄了两人变得大好。

她慢慢向前走着,想多给他们点独处的时间,有些话还是得当事人自己说明白了才好。

“知道给别人机会,看得懂别人的意思,可为什么独独不见有人给我机会,有人懂我的意思呢?”玄在天戏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烟萝一听到这个声音,突然红了眼眶,大颗大颗的眼泪冲了出来,玄在天见状突然没了平时的潇洒,赶紧跑过来搂住她,“想家了吧!”

烟萝靠在玄在天的怀里,闷声闷气地撒着娇,“师傅,外面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回家。”玄在天搂着这个磨人精,宠溺地看看她,低眉笑道,“傻丫头,你说从来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我就让你去见识,当你遇上喜欢的人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痛。现在好了,回来了,我的烟萝回来了。你知道,我多怕你留在他身边吗?没了你,我就没了一切。”

“可是,你不是为了收复修罗教才要娶我的吗?整个西寥都是这么传的。所以我才逃走,我希望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烟萝像个不讲理的小孩子似的缠着玄在天。

“要收复修罗教,我岂会用如此曲折的手段,要不是因为你,一个小小的修罗教我真的未必会放在眼里。我真正在意的是你,如果你喜欢,修罗教以后还归你管,可好?”玄在天真的不明白平时聪明伶俐的烟萝怎么一碰上感情的事就迟钝得要命。

烟萝后知后觉地问:“那你为什么要下战书给尊易呀?你是一国的君王,怎能因为我而妄动干戈,你叫我如何面对西寥的百姓?”

玄在天拍着她的背,安抚她道:“我怎么会真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开玩笑,大不了是我们俩个一战,我怎么会糊涂到用这么多人的性命为我们做祭奠!没想到尊易是真的爱你。”他边说边搂紧了烟萝,生怕她消失不见似的。

烟萝这才放下心来,看来玄在天还是那个睿智的帝王,不是被冲昏头脑的昏君。

落雪和左岩追了上来,看到他们俩这么静静地靠在一起,居然不敢上前破坏气氛,好像天底下没有什么比这两个人在一起更重要的事了。

此时,烟萝在玄在天怀里的笑靥如花般灿烂,明眸皓齿如水晶般动人,看得落雪移不开视线。直到感觉身边另一股冰寒的视线逼迫,落雪才转头看向别处,心里不禁又是一抽,看来玄在天对小姐的独占欲又增强了。

(六)

两军对垒,气氛紧绷,双方僵持不下。

自西寥军中有一女子盈盈而出,与分站两旁的将士截然不同,一身白衣,飘然若仙子,两军皆为之惊叹。

待尊易看清来人,不由得浑身一震,“落雪,你怎么会在西寥的军中,你们不是应该回修罗教了吗?烟萝呢?她在哪?”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隐约猜到了烟萝的选择,但不想现实来得如此之快。

“易王爷,我家小姐只转告一句,如若攻打西寥,请先过修罗这关。”落雪的声音回荡在空中,久久未散。那是练武多年,修为颇深的表现,“想必易王爷已经知道小姐乃修罗教第三十一代掌教圣女,只是这修罗教是西寥国的门户,王爷可知?如今,修罗也算是西寥的兵力了。我们小姐要嫁与西寥王为后,王爷请回吧!”落雪的话像针一样刺进尊易的心里,生疼生疼的。

“难道西寥王就只娶一位皇后,后宫中只有这一位而已?”尊易不甘心地问,他不相信堂堂西寥国会允许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他也不相信烟萝会答应与她人共事一夫。

“是,我玄在天在此向所有人立誓,此生绝不再娶,如违此誓,当受五马分尸之刑,此后子孙皆不得善终,均受此刑。”玄在天一身黄袍,气势凛冽,用自己和此后子子孙孙的福报换得与烟萝的长相厮守。

尊易知道,已分胜负,自己败了,败给了那份“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挚诚。

忽而一阵悠扬琴声自空邙山上传来,行云流水般收放自如,时而低泣如诉,时而波澜壮阔,两军将士无不神向往之。尊易想,那一定是烟萝,也唯有她能平静自己翻涌的气血。

尊易右臂高抬,向后一震,全军撤退,所有将士无人有异议,好似都受了蛊惑般,不由自主。尊易向空邙山看了一眼后,轻轻地笑开,那是自嘲的笑!

空邙山上,烟萝看向下方缓缓移动的大军,拧着眉,又转头看着大军还未撤离就匆忙赶上来的玄在天,他同样拧紧了眉,盯着自己,视线从没离开过。凌乱的呼吸不知是因为刚才用轻功过猛,还是因为烟萝眉间的不舍而紧张,他多怕她舍不得,追随尊易而去,所以,他赶紧上来看看她还在不在。

玄在天真是一刻也不想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了。他已经失去她一次,后悔莫及,决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第二次。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爱过他?我不想他死。”烟萝求助似的看着玄在天,她知道只要他答应自己的事都会做到。

“好,他不死,我会放过他。”玄在天面对烟萝时,总是那么柔和,只要是她要的,他都会答应,都会照做。

烟萝伸手抚平玄在天的眉,直到它们平整,不再纠结,她才满意的笑起来,“我翠烟萝发誓再也不会离开玄在天,如果离开你,将受五马分尸之刑,”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玄在天用手挡住了嘴唇。

“这种话,我说可以,你不用说,只要我爱你就够了。”玄在天对烟萝的呵护,她怎么会不懂。烟萝用力地点点头,“我会好好做你的皇后,永远也不离开你。”

烟萝的答案竟然让他有种得到天下都比不上的感动,“你说以一年为期,要自己去闯荡,看尽天下间的人和事,我依了你。既然现在你决定回来,就不可以再不告而别了。”

想起那时,她留书出走,真是吓了自己一跳。不过,静心思索,如若不让她出去,也许此生烟萝都会在怨恨中度日,即便留住她的人,也不见得能留住她的心,何况那时的她根本不知情爱为何,让她见识见识也好。半年之后,却听得她与尊易感情突飞猛进,这让玄在天着实伤神好久,好在她因尊易要令娶他人而退出,要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来。

烟萝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背,“放心,这回是我心甘情愿的,一定不会反悔。”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个从来都以自我为尊的人这样手足无措过,反而自己比较镇定,还要安慰他。

好像自己才是要嫁的那个吧!

此时西寥军已经回城,落雪看到小姐和师傅远远走来,真是一对壁人,有着同样傲视天下的风采,遗世独立的气度,晃得人睁不开眼。玄在天一如既往的宠溺与爱怜,只是里面夹杂了深沉的占有,这是以前他不敢显露的。小姐看师傅的眼神好像也有些微的变化,别人看不出,落雪却已了然。

高高的城墙上,两人并肩而立,下面是万民朝拜,落雪跪于二人身后,心想着左岩要不是因为不肯归顺西寥,硬是不来参加这次战事,那他也可以感受到玄在天与小姐之间那汹涌的爱情,也跟人家学学怎么爱一个人。

玄在天俯视着众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独属于君王的压迫感,可烟萝还是一样调皮,放肆地笑着,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威严。在烟萝的眼里,像是一切都不关自己的事,天下间就仅存了一个玄在天,无关师徒,无关君臣,无关战事。只单单有那么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与自己并肩而立。

(七)

烟萝大婚的那天,全城铺满了红色的毯子,到处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热闹非常。

落雪并没有跟着小姐进宫,而是被烟萝指定为修罗教第三十二代掌教圣女,修罗教也被封为了西寥国的国教。

烟萝在大婚后,趁着玄在天微服出巡的机会,跟着他来到姚老爷子家门前,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玄在天含笑看着烟萝小人得志的样子,眼里承载了漫漫的爱。

多年以后,帝王在军队前许下的誓言成了市井间的男子求娶心爱女子的范本,人们也总是赞美着帝后甜蜜一生的爱情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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