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冥火照亮的森林地穴之中,血腥味已经愈发浓烈,起义军的许多战士手中,握着活生生鲜活喷血的心脏,他们的脸上满是痛苦的泪水和某种不能描述的疯狂,即便他们已经将自己的伙伴杀死在地上,却仍然不停下砍杀的手。
地穴中连阵阵吹拂的阴风都没有丝毫声响,只有刀剑相击和鲜血迸出的声音。绿色的明火照不出他们杀红的眼,却生生映着他们的挣扎。
少年西蒙拼命拉着还未失去神志的齐格飞和不能动弹的塞弗向前行进,却不知他们所行的一切道路都在那个法师的掌控之下,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法摆脱身后的一片惨象。
“出来,你这只会躲藏在黑暗中的邪恶法师,你只会用些阴险卑鄙的手段,有种出来和我一战!”
那法师再度显现出他的虚影来,冰冷的笑意淹没了整个地穴。神志不清的起义军们或痛哭或疯狂喊叫,俨然凑成一曲凄凉的歌。
终于,齐格飞也变成一副崩溃的模样,他在最后一刻推开西蒙,夺过了西蒙手中的剑狠狠扎在地上单膝跪地。
“西蒙,我虽然认识你并没有多久,可在底比斯发洪水从我见到你冲进去救人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齐格飞剧烈的颤抖着,他的呼吸看起来都是那样困难,可他的双目却无比坚韧的望着西蒙,仿佛他是自己患难过多年从未背弃信义的兄弟那样“你若是杀出这里,把我的剑交给莘,告诉她请在我的墓前种上一朵黑色的莘花,我希望那些花儿能永远陪着我。”
齐格飞说完,将西蒙的长剑没入自己的胸膛,在最后崩溃的时候,他带着一丝幸福的微笑。
西蒙“不”的声音还回荡在空旷的地穴中,四周围发了疯的起义军战士却又围了过来,西蒙不得不动作敏捷的滚过去,将自己的长剑和齐格飞的剑一同握在手中。尽管他自己并没有发现,齐格飞的长剑并未生出拒绝他的锈蚀来。
他守着昏了过去的塞弗,面对着如同猛兽般扑来的起义军战士,奋力挥剑,他本绝不会砍向自己的同伴,但在数次他的呼喊无效后,他还是选择了挥剑。
那个黑暗法师默默的看着砍杀同伴的西蒙,眼神里尽是冰冷孤独,仿佛那种令人感到绝望的事情他经历过无数次。
不知道有多少次麻木的砍杀和奔袭,西蒙已经精疲疲力,他的全身根本就是从古老传说中恶魔的血泉中浸出来的,却不知道从血泉中出来的恶魔有没有像是西蒙一般绝望而无助的眼神,他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所有倒下的起义军战士,静默无言许久。
他在战场上并未杀去许多可恶的欧克兰军士,却在这可怕的地穴中屠杀了无数起义军战士,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那个可怕的黑暗法师再度开口。
“你背弃了自己起义军的誓言,少年,向自己的同伴下手,你一定是忘记了自己无比孤独的时候,你不珍惜他们,那就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孤独等着你了,哈哈哈….”那笑声中满是狂放和嘲讽,沧桑中满是颓败。
“你闭嘴!阴险的家伙,看我不一剑砍死你!”西蒙望见显出形迹来的黑暗法师,将自己手中沾满鲜血的剑朝那法师扔了过去,那柄满是血光的剑仿佛带着无数起义军战士的呐喊和不甘的愤怒,它一路破空而去,连傲慢的冥火都为之退避。
可是那个黑暗法师并没有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轻松闪开西蒙投掷来的长剑,那长剑反倒结结实实的扎在那墨绿色的虚影上,若是那长剑扎在人的身体上,你会想象到当事人会多么痛苦,那个被扎到的黑暗法师似乎显出更加痛苦的模样来。
“哈哈哈…”这次那虚影的笑容满是嘶哑,仿佛自己的口中充满了血一般含混,他面朝西蒙目光确实某种无比解脱的样子,他那嘲讽世界的表情尽管并没有多少变化,可他还是仿佛释怀一般的说道:“我等了多少年,终于等到一个直面虚伪的人,还是我赢了,艾比斯,无论过去多少年,哪怕你当初能将我封在这可怕的黑暗中,但时间终是最后的审判者,你输了,艾比斯!”
法师放声呼喊,仿佛想要整个世界都听到他嘶哑的声音,他的话语中有那么多辛酸无奈,就像一个在时光里挣扎了千万年终于得到了清白的人。
地穴终于渐渐正常起来,在最后那黑暗法师将要消失的时候,西蒙清楚的听见那法师说:“小伙,别以为传说中歌颂的东西就都是真实的东西,你永远不知道这广大世界的历史中,有多少未曾未记录的真实。”
“当年艾比斯和我共同破除这个上古恶魔留下的诅咒时,我真的不敢相信,他会只为了自己能够逃出去,将我封在这可怕的黑暗中;从那时我变得只剩下仇恨,我吞噬着所有贪心不足的人们,只可惜却让艾比斯那家伙逃了。”
“他在临终的时候回来告诉我说,他赢了,他说我将永远无法再次享受到白日阳光的恩惠,因为没有人会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只有那些人的血才能让我散去。去他妈的,艾比斯这狗玩意,我等了千万年,不还是等到了么?只恨我那时瞎了眼睛,竟然将他当作朋友来看待!”
法师最后的笑声还在地穴里回荡,凄凉心酸,已然不必言说。当西蒙再度看清眼前的境况,他仍然只能怔在原地,无言静默,只有不知何处的风从他的身边吹过,吹走了那么多浓重的血腥味,吹走了那么多血液的温热,却无法吹走西蒙心头的恨和某种深深萌发的无奈。
塞弗的身上也现出几道可怕的刀伤来,他的周遭全是被西蒙砍到七零八落的尸体,残破的尸体想一座高台,把西蒙和塞弗围在中央,就像某种可怕的祭祀一样。
少年西蒙在那里立了那么久,他用两把剑支撑着自己不会倒下去,直到塞弗醒来,他都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