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废剑之谷
“让我们在黎明以前就醒来吧，去磨光我们的锄头和镰刀，不止为田地间的劳作；
让我们在晨光之中奋勇操练，去强劲我们的身体和拳头，当欺辱来临我已无畏；
让我们在阳光盛时流下汗水，去历练我们的意志和忍耐，不因战场流血而畏惧...
西蒙在早晨的歌声中醒来，他向窗外望去，看见熹微的晨光从遥远的地方照射过来，有一丝令人清晨的寒意却也有阳光的暖意。他不经笑笑，昨日的大雨看来并没有持续很久，人们不知从何时就开始打扫这片地方，许多地方的水坑都显出被打扫的模样。
只是他醒来的时候，奥薇儿却已经不在屋子里。那头飘逸的白色长发又在哪里随风起舞呢？他忽然想去找找，便走出了房间去。
西蒙走了一会，这才发现一些人的手里都握着尖锐的长矛或是长剑，他们在偌大的场地里训练着刺击的精准和剑术的身法。然而更多的人都握着镰刀和锄头，他们彼此的对抗似乎都非常卖力，仿佛对面的并不是一起种田的伙伴，而是一直以来欺压着他们的人。
西蒙看的有趣，本想走过去细细看看，却又被另一边向他走来的康特叫住。
“西蒙，到这里来，我有一些疑问。”康特的身后跟着奥薇儿和一些面孔熟悉或不熟悉的队长。他们的虽然带着笑意，但在大雨过后的清晨里，冷意却能覆盖那笑中的暖意。
西蒙走过去，望着眼帘低垂的奥薇儿，她的白色长发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出柔和的光泽来，让他总会联想到昂贵而顺滑的丝绸来。
“你们就先去吧。”奥薇儿朝康特点点头，领着康特的队长们离开了康特和西蒙。奥薇儿看着少年疑惑的眼睛，淡淡一笑。
“你跟我来，我们去废剑之谷看看。”康特拍拍发呆西蒙的肩膀，把他带着向废剑之谷走去。
“废剑之谷？那是什么地方?”
“300年前东西方大战后留下的战场遗迹，有许多武器遗留在那里，以剑为主。”
“为什么要带我去那里？”
“因为每一个加入起义军的人们，我都会领着他们到那里；很可能会有沉睡的武器在那里选择你。”
“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康特忽然笑笑，又反问他：“你听说过活着的金属么？”
“没有，从来没有...可是我好像见过。”西蒙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脑海里就浮现起翻腾的黑色金属河流的样子来，好像那时还有人在他的身旁，他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也想不起那时在他身旁的人是谁。
“你确定真的见过？”
“我...确定！”
“如果你见过，那么我就要告诉你，遗留在废剑之谷的那些武器，都是用你所见过的那种灵魂金属所制造。而且那里的武器，有最纯正的300年前的东方制作工艺。那里阴森的可怕，也隐秘到了极点，真不知道三百年前为什么会有西方的法师和东方的剑士要在那种地方大战一场。”
西蒙真的无法想像，那种爆裂翻腾的金属是怎样被制造成武器的。他忽然觉得可怕，经过300岁月的腐蚀，难道那种武器真的能够重现锋芒吗？
“我手中的雷影剑就是在那里得到的...”康特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却愈来愈小，尽管如此，康特后半句的呢喃西蒙却也听的真切：“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去看看他的墓了...”
那会是谁的墓？西蒙只感觉那呢喃中透着深深的无奈。他想起远在故土的母亲，不经低下头去，生机勃勃的鸟叫声不能使西蒙感到快乐，甚至渐渐升温的晨光也不能给予西蒙一些温暖，他就这样向前走去，就像当年他走出悲鸣山时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康特终于带着他穿过一片森林的崎岖小路，到达了幽深黑暗，荒草丛生的谷口。从外面向里面看去，甚至都无法看到晨光在其中行走的痕迹。这狭窄的谷太长太深，仿佛无数年头冤魂们聚集的地方，无论白天黑夜，它都是这么一副沧桑而深沉的模样。
“走吧”康特率先踏入谷中，低头颔首，就像每一次祭奠他那死去的东方友人一样。
西蒙跟紧，没有过多的言语。
谷中的光线比想象中的还要阴暗，这使得康特不得不拔出自己的剑来照亮前路。
康特拔剑的声音在这谷中久久回荡，甚至可以听见空气中经久不衰的共鸣声，这声音绵延不绝，仿佛一场孤独的奏鸣。
西蒙一路走过，看着面前尽是凹凸不平的土地，看不见想象中白骨森森的样子，却见到散落在各处锈迹斑斑的铁剑长枪，或是其它无法叫上名字的武器。它们仿佛已经成为这岩壁和土地的一部分，时光在这里留下了沧桑的脚步，一切早已在微风拂来之时腐朽同化，再也不复当年光辉。
“你自己在这谷中寻找，哪一把武器的铁锈脱落下来，哪一把武器就选择了你；我去谷的前面看看。”康特说完，低着头向前走去。
“也许你该带上酒来的。”西蒙望着康特高大却佝偻的背影说，这一次，他感觉自己不再是个少年。
康特回过一个侧脸，停顿一阵，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他的笑意，却能看到他再度挺直的身子来。
西蒙就这样独自寻找，但是似乎很可惜，没有一把武器的铁锈愿意为他脱落露出明亮的金属光芒来。这悠长峡谷也将要走完，西蒙甚至看到了康特在前方的身影。
“没有么，少年。”
“是的。”
“那我们就走吧，毕竟这种拥有灵魂的武器总会选择各种奇怪的主人...”
康特从小小的坟墓前起身，刚一回头，却看见西蒙的身后散落在各处的武器一层层褪下铁锈来，他们逐渐显现出明亮的光泽，照亮了多少年来一直昏暗的峡谷。
那一瞬间，康特仿佛再度回到300年的峡谷战场，这些灵魂武器彼此共鸣呼吸，像在歌唱一曲无声的战歌，所有时代的沧桑在这一刻失去了所有颓弱，他们再现着曾经他们主人热血拼杀的情景，只令人心头震动。
西蒙看着康特震惊的模样回过头去，看见那些武器的光芒在那里明灭忽闪，甚至让他一时无法适应这灿烂的光辉。西蒙只被心潮澎湃的感觉所淹没，忽略了他内心那种微妙共鸣的感觉。他不知道，他在吉尔蒂斯之城所获的传承，此刻已经灿烂如繁星的光芒，在他的灵魂里闪烁起来。
一阵风从谷口的方向袭来，那一丝丝清冷的感觉让西蒙和康特都打个激灵。呼呼的风声回荡在狭窄的峡谷，只让人感觉这风声中都是刀剑的嘶鸣。
“现在怎么办...”沉默许久，西蒙问走到他身前的康特来。
“你去挑几把顺手的一起带上吧，起义军正是需要他们的时候。”
“好！”西蒙当即向前跑去，拔出了他第一眼看到的长剑。他刚想去拔出另外的剑，却在那同一个瞬间里，所有剩下的武器又重新暗淡下来，脱落的铁锈重新包裹着它们，仿佛从未苏醒过一样。
康特已然看呆。所有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人能像西蒙这样，只带给他无尽的惊奇和意料之外的事情。
康特终于定下心神，看了西蒙手上金属的长剑一眼，便向前走去。
“走吧，你已经获得了该有的东西。路上我再告诉你一些关于灵魂武器的东西。”
西蒙端详着手中的古老长剑，不知作何感想。他跟住康特的步伐，感觉这剑身似乎没有他看起来的那样重。他还在思考什么，康特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从今以后，你将是这把剑的主人。你必须记得他并非死物，你对待他要向一个同生共死的伙伴，因为今后你所受的无数伤害，他将会与你一同承受，这也是为什么，300年前大阡国没有在西方的魔法狂潮中倒下的原因之一。”
“你的意思是，原本法师一个火球能够杀死的人类，在拥有这种武器的时候就能抵抗许多更加强大的魔法，同时还能与强大的法师战斗？”
“你这么说也没什么错，不过战斗的前提是你得有操控手中魂剑的剑术，或是别的方法。”
西蒙不经再次沉默下来。若非自己走出了故乡，又怎能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多神奇的东西。
“300年前的那场大战，也正是西方人开始认识灵魂武器的开始。在如今高速发展的时代，欧克兰制造出的已经不只是灵魂的武器，还有那些可怕的骑士甲胄，灌注了强大黑暗魔法的武器，以及无数还隐藏在黑暗里的可怕金属造物。”康特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回忆起什么。
“所以近十几年来，欧克兰都对拥有丰富灵魂金属矿产的大阡国有着无数大小的动作。不光如此，他们连原本生活在矿脉上的无数贫民都要驱逐，那么多人赖以生存的土地被剥夺，而欧克兰的保障工作又仅仅只是敷衍了事，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会组织起反抗军的缘故之一。”
“你来祭奠的那个人是死在反抗的路上么？”
康特竟然沉默了一会，须臾他抬头望望这狭窄的废剑之谷，恍惚间他的面前又浮起那么些人影来，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是这样清晰，连时光也不能模糊他们的影子，就像当年他母亲告诉过他的那句话一样。
“看来今天是该带些酒来，这风吹的有点冷啊...”
康特说完这句话以后，狭窄的长谷竟变得安静起来。只有呼呼的风声和他们沉重的脚步声回荡着，只感觉这峡谷孤寂的令人心疼，这些微的声音都显得弥足珍贵。
“故事也许会很长的，少年你可要认真的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