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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乘马班如

顾右笙向汪老爷道了谢,念自己伤势仍重,汪家又再三挽留,便打算再住几日,等养的差不多再回去。

虽然如此,但他心里念着那宝剑的下落,还有那盗匪和郎经天前辈的情况,仍忧心忡忡,日夜思量。

那日早晨,还在睡梦中的顾右笙忽的听见一阵阵柔美的琴声传来,一瞧窗外,日头高照,约莫已是辰时末了,便起身穿衣。而后循着琴声徐徐找去。转过廊角,到了庭院,只见得汪宁着一素衣,正坐着弹着琴。时而悠扬悦耳、婉转连绵转连绵,时而珠落玉盘、瓶破水迸,听得顾右笙不禁飘飘。

哪知这时琴声忽断,原是汪小姐瞧见顾右笙来了,便害羞难当,停下了撩拨。

顾右笙上前做了一揖,赞道:“汪小姐的琴声如人,妙不可言!”顾右笙虽出身草莽,顾刘氏却对他严加管教,自幼习得四书五经,对琴棋书画也是颇有见解。

汪宁听了他这一赞,愈加不好意思了。顾右笙为缓解尴尬场面,径自走过去,拿起摆在旁边书桌上的《周易》道:“汪小姐可读完了《周易》?”

汪宁答道:“叫我宁儿就可以了,宁儿虽已读完《周易》,却有些地方不甚明白,能请教顾家哥哥一个问题吗?”

“不敢不敢,却不知宁儿是要问我什么?”顾右笙觉得若是再叫“汪小姐”怕是要被责怪见生了,便改口道。

“《周易》中屯卦最后一爻是何意?”,汪宁问道。

顾右笙回答:“乘马班如,泣血涟如。这是说骑着马儿团团打转,哭泣的血泪连连不休,我以为约莫是伤心得过了头的情境吧!说的应是一名女子被抢婚,心有不甘,是以泣血连连,说是情况不能长久之象。”

汪宁说道:“原来是这样,顾家哥哥果然有学识。那依你之言,女子嫁夫岂非意中人不嫁?”说罢她觉得小小年纪说这种话不大合适,羞红了俏丽的稚脸,跑了。

顾右笙笑笑,觉得这宁儿率真可爱,不由好感大增。

一日夜里,顾右笙正睡着,忽然听得屋顶传来一阵“嗦嗦”的脚步声,他心里好生奇怪,起身未着外衣便走了出去。到了门外,只见不远处的屋上有一名身着黑衣的人,正往汪宁的厢房窜去,顾右笙心生忧虑,便悄悄跟了过去。

顾右笙一路跟着黑衣人到了汪宁厢房外,哪里知道那黑衣人继续向前,往汪府大门去了。他刚想追上去,却发现汪宁房里灯火通明,屋内好像还有人在交谈些什么。顾右笙觉得奇怪,这么晚了怎么宁儿还没有睡?出于好奇,他伏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声音。

屋内像是有一男两女,听着声音好像是汪老爷夫妇和汪宁小姐。只听得汪老爷说道:“宁儿,为父和你说的你可明白?”

宁儿支支吾吾,似是心有疑虑:“父命不可违,但是爹,你总得告诉我为什么要问他宝物的事吧,你是为了抢顾哥哥的东西吗?”

一旁的汪夫人说道:“宁儿,你怎么能这么跟你父亲说话呢?”转而又劝汪老爷:“要我说你也不要逼迫宁儿了,她一个孩子为什么要涉入你们的恩怨中呢?”

汪老爷怒道:“你们女人懂什么?我养育了你十二年,如今却连这么点小事都不肯帮为父,要你何用?”

顾右笙听到这里,天旋地转:原来这亲切的汪氏夫妇之所以对我这般热情挽留宽带,竟是为了套出我口中晋天宝剑的秘密!枉我还视他们如尊亲,都是骗子!

顾右笙觉得五味杂陈,顿时不想再待在汪府一刻,便起身欲逃走。哪里想到由于太过慌乱,竟不慎碰翻了门口的花瓶,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屋内男人大喊:“是谁?”顾右笙吓得转身就跑,往汪府大门去了。

不一会儿,府里熙熙攘攘,想是汪老爷召集了家丁追捕顾右笙来了。本以为这次难逃出他的手掌心了,顾右笙跑到一处廊角时,忽的从上落下一名黑衣男子,架起顾右笙一跃,便飞上了梁去。

不一会儿,一大群家丁跑了过来,一无所获,又跑到了另一处去。顾右笙这才长吁一口气,转头看那黑衣人,他摘下面巾,原来是郎前辈!顾右笙又激动又愧疚,此时又不便交流,只好默默望了望郎前辈。

见人都已走远,郎经天扶着顾右笙从屋上出了汪府。

当回到郎前辈住的木屋时,已经将天亮了。顾右笙不顾疲倦,问郎前辈道:“郎前辈,你怎么知道我在汪府?”

郎前辈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你还是现好好睡上一觉为好。等你醒了,我便将原委讲与你听。”无奈,顾右笙只得躺在郎前辈的床上睡去了。

重帏深下莫愁堂,卧后清宵细细长。

神女生涯原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

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写这首诗的乃是唐代诗人李义山,而此时诵读的是一名白发老者。他远远地站在山崖顶端,衣袂翩翩,迎风傲立,语间眉眼间流露出无限的愁思。身旁伏在地上的一匹大狼也附和着嚎叫了一声,好似懂得主人的心思,望了望静立远眺的老者——不是郎前辈却又是谁?

刚刚睡醒的顾右笙走了过来,由于昨夜太过劳累,便睡得晚了些。郎前辈转过身,不及顾右笙开口便问道道:“顾右笙,你就是顾青山的儿子,没错吧?”

这顾青山乃是顾右笙之父,顾刘氏之夫的名字,顾右笙心说他怎么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便问:“前辈如何知道的?”

郎前辈叹了口气,道:“世道轮回,该来的总会来的。这事怪我,我竟然这么多年都不晓得你们母子居住于此地呢?不然的话,你娘也不至于惨死于此。”

顾右笙猜出了个大概,问道:“莫非郎前辈是我家故人?”郎前辈又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这才说出了其中的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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