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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幼年的回忆

仙夏皇宫,皇族宗庙内。

数丈高的大殿北侧,整齐的排列着三排高大石像,约有四五十座。其中居中的那座石像尤其高大,他雄踞在群像之中,威风凛凛,器宇轩昂,领袖群伦,这便是人族仙夏国的开国皇帝——许云遥。

“龙陵,我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仙夏国皇帝许正声对跪在列祖列宗遗像前的儿子说道。

“父亲大人,您问吧,我如实回答。”许龙陵恭敬的看着庄严肃穆的先辈遗像。

“那好,你可要听清楚了,”许正声道,“你的回答代表了你的想法,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再说出口。”他似乎生怕儿子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道,“你一定不要轻易得出结论,你一定要考虑清楚,因为身为人族皇子,你的这次回答将影响甚至决定你的一生。”

许龙陵看向父亲,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问你,如果你被敌对的种族抓住,对方以你做诱饵或作为筹码来要挟人族,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办?”说这话时,许正声死死的盯着许龙陵的眼睛。

许龙陵还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庄重与期待的目光,他感到自己有些紧张,更有些害怕,但他决不避讳父亲那令他窒息的目光。

“唯有一死!”许龙陵针锋相对的盯着父亲,一字一顿的说。一瞬间,这个弱小孩子的气势竟然压过了仙夏皇帝。

许正声心脏猛地一绞,如同被人狠狠攥了一下,他侧过身,避开儿子的视线。

“你为什么会想到死?你完全可以忍辱负重,直到你获救或逃脱的一天。”许正声悠悠说道。等了半响,许龙陵并没有回答。他回过头去,见儿子正死盯着许云遥的遗像呆呆出神。

“生命很宝贵,每个细小的生命都是大自然的恩赐,不可轻易言死。咱们人族历史上不乏那些忍辱负重,最终功成名就的大英雄大豪杰,你为什么不向他们学习?”

许龙陵转过头,目光灼灼,“许云遥的子孙绝不苟且偷生!”这句话不算洪亮,但此话一出,偌大的宗庙竟然嗡嗡作响,那数十座历代皇帝的雕像似乎发出了共鸣。

许正声缓缓点了点头,沉默良久,问:“这就是你最终的想法吗?”

“没错。”许龙陵斩钉截铁的回答。

许正声轻叹一声,“龙陵,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叫你来这里吗?”

许龙陵摇摇头。

“在仙夏皇族中,每当皇子七岁生日那天,都会被皇帝亲自带到宗庙里来接受提问,问题便是我刚才问你的那个。其实在数千年的传承中,这个问题没有多大的实际价值,因为咱们皇族的特殊血脉决定了皇族成员的稀少,因此每个皇子在出生之日起就受到严密的保护,根本不会存在被敌人抓去的可能。提问这个问题,更多的是看看皇子的想法。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你兄弟姐妹众多,我不可能让你们每个人都受到严密的保护,所以,我问此问题,一方面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心中所想,另一方面,是想告诉你们一件对你们来说极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你们是仙夏皇族,在那些有敌意的种族眼里,你们有极大的利用价值,所以你们自然会成为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这是你们几个谁都无法逃避的命运。为了保护好自己,你们一定要刻苦修炼,努力提升自己实力。但如果万一你们被敌人抓去,你们只要不做出有损你体内血脉的荣誉与尊严的情况下,你们是以死明志也好,忍辱负重伺机再起也好,都随你们自己的意愿。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当你们被敌方抓住时,仙夏乃至整个人族的做法,你可要听清楚了,因为这件事可能会发生在你和你兄弟姐妹任何一人身上。”

“父亲,您说。”许龙陵突然感到一股无法摆脱的强大宿命感,他生于皇宫,长于皇宫,在无数人的羡慕与嫉妒中度过了七个春秋,而今他意识到一种独属于他自己的危险,就如同孤零零裸体行走在冰天雪地里,寒冷只追随着他一人,谁都无法伸出援手,更无法为他分担。也许,这就是身为皇子的代价。

许正声开始踱起步子,似乎在缓解着空气中的压抑,他说:“当你们成为敌人利用的工具时,人族绝不会向敌人妥协,你们是生是死,跟人族再没有任何关系。这句话,你一定要牢记在心,你明白了吗?”

许龙陵点点头,这一刻,他想到了死,他头一次将死亡与自己联系在一起。

“那我再问你一遍,如果你被敌人抓住,你别指望我会救你,你是选择唯有一死还是忍辱负重等待时机?”

“唯有一死!”

“为什么?”

“许云遥的子孙绝不苟且偷生!”许龙陵声音骤然加大,宗庙再一次嗡嗡响了起来。这次他的语气里夹杂着愤怒,这是那种自己所坚守的决定一再遭到挑拨时的愤怒,虽然他在父亲面前已经保持了极大的克制。

“好!好!龙陵,好样的!”许正声对许龙陵的光火丝毫不以为意,他将儿子从地上拉起,为他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不愧是我许正声的儿子,不过我要告诉你,忍辱负重绝不是苟且偷生,你年纪还小,可能还不理解这点。”

“在我看来,忍辱负重就是苟且偷生,被敌人抓住,是根本不可能有逃脱机会的。受尽屈辱,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只有那些天真的人才会以为有时来运转的机会。除非人族做出妥协或派人营救,这才是唯一的脱困之法。但父亲您又说了,人族绝不向敌人妥协,从此我们是生是死,跟人族再没任何关系。”

许正声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你说的这些是谁教你的?是不是你二姐跟你说了什么?”

“二姐?二姐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过呀?”许龙陵皱起眉头,不知父亲为何突然提起了二姐。

许正声道:“这果真是你自己的想法?”

许龙陵伸出手掌,举过头顶,“我以许云遥的名义起誓,我说的一切,全都源自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许正声轻轻抚摸着儿子脑瓜,“龙陵,我知道了,但你要记住一句话,有些时候,并不是全然没有机会,有些事情看似遥不可及,但并不是不可能实现。如你所说,敌人即便不会让你活过今夜,但黄昏之际,你绝不能轻易认定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好了,这里没你事了,你出去吧。”

许龙陵若有所思,向父亲深鞠一躬,转身向宗庙外走去。

待许龙陵走后,许正声注视着宗族遗像,说道:“列祖列宗你们都看到了吧,孩子们绝对不会给咱们丢脸的。但是……你们同样也看到了,龙良和龙峡他们几个我不担心,可星莲与龙陵这两个孩子,哎……”他叹息一声,“这一对姐弟是这十个兄弟姐妹中的异数,也就他们最不让我放心。”

许正声回想着许龙陵方才说过的那段话——“在我看来,忍辱负重就是苟且偷生,被敌人抓住,是根本不可能有逃脱机会的。受尽屈辱,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只有那些天真的人才会以为有时来运转的机会。”

“这小子,才刚满七岁,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真不知是喜还是忧!”许正声苦笑着摇摇头,走出了宗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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