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是一种安逸,光明是一种折磨。
最残酷最痛苦的监狱,是没有四壁的。
这是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在诗集《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里的句子。少年时代,百合很喜欢这本书,特别是这让人感觉绝望的两句。不过,她当时并不真正懂得这两句话的意思。那时她只是觉得对于生活在光明中的人来说,黑暗的角落似乎更有吸引力。
好像少年人都有这样一种多愁善感的情绪,觉得什么都不满意,他们悲伤、抑郁,梦想着与全世界为敌,但是却又很快高兴起来,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他们自以为在咀嚼痛苦,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它的形状。
但是,当家中一再发生变故的时候,百合突然懂得了什么是最痛苦最残酷的监狱。她开始明白,当一个人将心锁住了,她的炼狱就已经开始了。所以,她不再选择光明,而是随着黑暗一起沉沦。
那年她带着满身的伤痛和日渐冷漠的内心转到了这所学校。这里虽然是一所贵族寄宿学校,但却丝毫没有让人感觉到有多奢华,相反每个学生都很低调。他们整日埋头在学海中,为自己的梦想拼搏着。
她被安排到了全校最好的班级,这里有最好的老师,最优秀的学生。但是,这对百合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已经下定决心与他们为敌了。
她冷漠,自私,不合群,她从来不在乎别人的感受,每当有人想来亲近她的时候,她总是向对方投来冷酷的目光,所以没有人敢来接近她。她喜欢这种独来独往的快感,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强者的象征。
她第一次见到陆羽浩时,并没有觉得这个毛头小子和其他的男生有什么不同。在她的脑子里,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号人物。但是,她的视而不见,并不能挡住陆羽浩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光芒。
陆羽浩那时是学校学生会的主席,品学兼优,还是数学小天才,多次在全国奥数比赛上拿过金奖。所以,他那时候是所有老师和学生眼中的香饽饽,人们都捧着他,宠着他,好像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是,陆羽浩不是被人们甜言蜜语就能迷晕的那种自以为是的人。他是属于那种天生逻辑感极强,感情从不喜形于色的那种男孩子。平时虽然看着不是少年老成的样子,相反还很阳光活泼,但是熟悉他的人总会觉得,他身上有一种让人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上学的第一天,老师就将百合安排到了陆羽浩旁边的空座位上。陆羽浩默然的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看书。她也想着不在乎,只是懒懒的趴在桌子上,埋头呼呼大睡。
转眼间,过了一个月,她与陆羽浩甚至还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陆羽浩每天都很忙,除了按时上课外,几乎每天都在学生会里忙。当然了,百合也很忙,她每天不学习,晚上下了学就去酒吧、游戏厅玩,白天因为疲惫几乎都在睡觉。因此,他们两个人虽然是同桌,但是却从来不打照面。
两个月后,老师进行了一次随堂考,结果百合除了语文得了130分,其他科目几乎全军覆没。班主任看着她的成绩单,皱了皱眉,将她叫到了办公室。
“秦百合同学!你以为只有学好语文,就能考大学吗?你的作文是写得好,可是其他科目也得齐头并进啊!你现在看看你的成绩,数学29分!我真怀疑你是怎么考的?”班主任拿着那份数学卷子语重心长道。
这时,陆羽浩进来了!班主任对陆羽浩说,要他帮助百合将各科成绩补上来,要不然会影响全班的成绩。还在百合面前狠夸了陆羽浩一番,要百合好好跟他学习,放他们去了。
当着面批评她也就算了,还要拿陆羽浩来跟自己比,百合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她觉得这是一种侮辱!
第二天,一大早,百合红着眼睛正准备睡觉。这时,陆羽浩抱着一大摞书全都堆在了百合的桌子上。
“你干嘛?”百合厌恶的抬起头问。
“这各个科目的复习资料,你先做一遍,不会的,稍后我会给你讲!”陆羽浩说。百合一把将那摞书退向一边,冷冷道:“我不需要!”说完起身出去了。
“这丫头还挺固执的!”陆羽浩摇摇头。
“如果你想要一朵红玫瑰,”树儿说,“你就必须借助月光用音乐来造出它,并且要用你胸中的鲜血来染红它。你一定要用你的胸膛顶住我的一根刺来唱歌。你要为我唱上整整一夜,那根刺一定要穿透你的胸膛,你的鲜血一定要流进我的血管,并变成我的血。”
“拿死亡来换一朵玫瑰,这代价实在很高,”夜莺大声叫道,“生命对每一个人都是非常宝贵的。坐在绿树上看太阳驾驶着她的金马车,看月亮开着她的珍珠马车,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山楂散发出香味,躲藏在山谷中的风铃草以及盛开在山头的石南花也是香的。然而爱情胜过生命,再说鸟的心怎么比得过人的心呢?”
一天,百合正坐在校园的长凳上聚精会神的读着那本《夜莺与玫瑰》。一阵风吹来,吹乱了她的黑发和书页,还将她妈妈送她的那张书签吹跑了。她连忙放下书,去追书签。等她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陆羽浩坐在凳子上,手里拿着那本书,正在翻看。
“喂!那书是我的,请还给我!”百合不客气的说道。
他不慌不忙的抬起头,说:“秦百合!原来你叫秦百合啊!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的名字!”
“说什么呢?”百合没好气的上前一把抢过书,嘟囔道。
“喂!秦百合!你就这么走了?这书是我捡到的!”陆羽浩扯着嗓子冲她喊道。
“神经病!这明明是我的书!”百合生气的想,不理他。
“秦百合!记得今天放学后留下来!你已经逃了好几节课了?”陆羽浩见她不回答,又远远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