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大楼门前有两个保安守着,张四平凑过去问其中一个:“同志,请问张县长在吗?”
“哪个张县长?”
“张少奇。”
“今天不上班,张县长不会来的!”
“不对啊,今天上午有一个会议,张县长会来主持会议的。您可以先找个地方等一下。”
听到这话,张四平正准备调头就走的,不是说要离开,而是找个好地方等张少奇。
不一会儿,楼前驶来一辆本田汽车,然后走出一个人来。没有等张四平缓过神来,张少奇突然朝张四平叫唤:“四平啊,有事吗?”
“二哥,可见到你了。刚才正向他们打听呢。”
“四平,上午呢我有个会,等开完会我再找你。”他又吩咐助理,“小刘,到对面情谊餐厅定座位,顺便点上几个菜。”
“行。”助理满口答应下来。
“四平啊,你和晓生随小刘过去,吃个早餐,早餐应该没有来得及吃吧。”
“那好吧,我和晓生就在那里等你。”
说罢随着助理来到情意餐厅,这是张四平第一次到这样奢华的餐厅吃饭,一举一动,没有在家那么自在了。安排完事情之后助理离开了,张少奇似乎一直留意着餐厅的情况,待助理回到他身边方才把头转向政府大楼的门廊。
张少奇不知道张大伟的事情,张家几个兄弟压根就没有想把这事告诉他,一部分出于愧疚,一部分出于怕他。怎么讲呢,二十年前张家分开的时候张少奇没有拿走一样东西,其他四兄弟表面上像没有发生什么,但心里始终有那么些过意不去。如今张少奇当上副县长了,说的话就是圣旨,要是他知道张大伟死了,还不得骂其他三兄弟没有照顾好大哥以及没有办好大哥的丧事,一生气还不得把张大伟挖出来再风光葬一次。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情谊啊!
纸要想包住火是不可能的,兄弟之间发生的不幸是不可能瞒下去的。生活不是简单的走过场,不提某事某事就不会存在了。张大伟的死,张家五兄弟老大的死,已经是事实,在无话不能说的亲人之间,隐瞒事实是有损兄弟情谊的,是有违良心的。
今天张四平找张少奇是为了张大伟的儿子张晓生,如果张少奇问他张家老大的情况,他该怎么说?这一年忐忑没有问世,但用忐忑形容心情已经早有年头了。张四平此刻忐忑极了。实话实说的话,张少奇不发火才怪,虽是一县之长,但脾气是不小的。不告诉张少奇,怕是他迟早会知道的,那个时候他怪罪下来不是更难收场吗?该发生的迟早要发生,该来的迟早要来,还不如在事情没有恶化的时候说出事情。于是张四平决定把噩耗告诉张少奇。
时间过的是相当的慢啊,时间本没有年岁,它能让人衰老,自己却衰老不起来,为什么行动会如此迟缓呢?它是在等什么,还是在故意刁难心神不宁的人?
茶水的热气莫名其妙的没了,空空的餐桌上剩下两个玻璃杯和一个紫砂壶,想必他们装下的都是冰冷的水吧。
不知道是服务员热心呢,还是助理事先打过招呼?桌上的紫砂壶不停地被换掉,壶口的热气始终保持着。吃过早餐约摸一小时的样子,对面办公大楼依旧是动静如初。这时候走过来一个靓丽的服务员,她端来几碟小点心,并说道:“两位先生请慢用!”说完便离开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丢掉自己那颗爱美的心。张晓生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女孩,不禁的多看了几眼,多留意了几眼。他的注意力足足有一分钟停留在她身上。这一分钟包括她说话和离开以及和柜台上什么人说话的时间。人在入神的时候会误认为他在意的那个人在看他,因而内心会无比的抓狂,那未来的美好憧憬恐怕仅仅是红颜一笑了。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这个女服务员是餐厅老板的女儿,名叫张永艳,漂亮是没法说的,似乎这个世界在开玩笑,时不时的会让人眼前一亮,却只得是亮亮而已,全不给拥有的机会。即便是有权利,一旦滥用起来,是会落下影响的。
张四平是过来人,怎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侄儿都这么大了,到处看野花野草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只要不去碰,就不会惹来麻烦。
餐厅有个年轻的服务员叫张永和,是张德全的儿子,来“情意餐馆”已经三年,对附近的情况颇为了解。政府大楼的官员时常莅临这个餐馆,餐馆老板叫张德万,是张永和的叔叔,此人一副正派模样,心思没有人能猜透。
眼看政府大楼出来的人是越来越多,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径直走过来。零星的还有几个官员摸样的人一起或是单个的走过来,一路上不少人给张少奇打招呼,他都快回应不过来。张四平看到张少奇正过来,脸上立马涌现出既高兴又紧张的神情。
穿过马路,张少奇的脚步越发快起来,一阵激动之声飘过来“四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没有见到其人确是全然明晰有那么个人过来了。很快的,张少奇和他们坐到了一起。这时候约摸中午了,不过吃饭恰是时候。
“四平,咱们就在这吃午饭吧。服务员,菜单看一下,谢谢!服务员将菜单递给张少奇,静静的在一旁站着。
“二哥,不把晓梅叫过来?”
“她呀,周末总闲着没事做,这会儿不知道到哪里疯去了。”
“大哥,不得不跟你说个事。”
“你说!”转手将菜单送还与服务员。
“你看,今天我把晓生带过来了,能不能让晓生继续读书?”
“怎么,晓生没有读书了?”张少奇二十年前便离开张家,加上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回家看看,平日里只与几个兄弟见过几面,可以说对张家的情况是不了解的。
“三年前,大嫂重病去世了,打那个时候晓生就没有读书了。”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三年前你去外地党校学习,消息没来得及告诉你。”
“看来是天意弄人啊,行,我会办好这件事的。”
“二哥,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了。”
“你说。”
“大哥昨天去世了,所以我才……”
“大哥啊,大哥啊……”一听这消息他流泪了。
“我们已经把大哥的后事做好了,有时间你去老家看看吧,哪里不如你离开的那会儿了。”
张晓生没有搭上一句话,时间在某刻凝固又在某刻飞奔,自然发生的变的那样突然。
餐厅的服务员上齐了菜,不知何时,服务员将菜盘子端了下去。
陆晓琳在车上好兴奋,“快到家了。”她抱紧秦帅振,随后从他的身上爬起,看着窗外,说:“这就是我们罗甸城,你看多美啊!”
“你知道我爱你有多深吗,比你此刻对家乡的爱深千百倍……”
“你的嘴比蜜糖还甜,以后可不要对其他女孩子这么说。”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说着闹着,车驶进罗甸龙坪镇车站,车上的人纷纷下车。他们收拾好行李,下车,在车站的出口处等待回家的公共汽车。五分钟后,公共汽车来了,陆晓琳和秦帅振一同走上公汽,并且坐在一起。大约半个小时,另外一辆开到罗甸的车停靠,张德全从车上下来,从车站到家的汽车很少,他在车站有等上一个多小时,才上汽车。车一直向北走,笔直公路的两旁山峦起伏,他抱着女儿的骨灰心凉如冰。
阴云开始布满天空,即便是难看它也只是给自己看。政府大楼上空乌烟盘旋,不愿离去。
陆晓琳和秦帅振从公共汽车上下来,拿着行李,陆晓琳向自家的方向直奔而去,秦帅振在后面紧紧跟随。
她家在一个小区,住的是单元房,房子是她哥挣钱给买的。比起那些一辈子都在老房子里住着的人,他是幸福多了。
“爸妈,我回来啦!”她兴奋的敲打自家的门。声音过大,几个邻居被吓的探出头来张望。
陆晓琳的父亲叫陆能,是他为女儿开的门,一见女儿他便很开心似的:“琳儿啊,回来了,快快……”他往旁边看时见到秦帅振,刚才而当话也就说上一半,便问陆晓琳“琳儿,他是?”在他心里,对于眼前这个小伙子是有点底的,至少他与自己的女儿关系不一般。
琳儿是陆晓琳的小名,秦帅振听到这倍加亲切的呼唤,不禁想起和如花似玉得陆晓琳相处的日子,嘴角边挂着笑容差点让陆能看见,当陆能的眼睛转向他时,他立即收起笑脸,变得镇定的若无其事。
“哦,爸,他是我的男朋友,”她又朝秦帅振看去“你快叫叔叔”。
秦帅振果真叫起来,看陆能的表情,他是惊喜中带着忧愁。忧愁是因为陆能早年与张大伟约定过,等儿女长大就让他们在一起。这虽然是老一套的把戏,但是即便在婚姻自由的今天,用包办的方式来感嗯也是“合法”的。
“哦……”
“爸,他叫秦帅振。”没有等陆能反过神来,陆晓琳就把男友的名字道将出来。
陆能将秦帅振引进门,朝里头陆晓琳的母亲齐莎林叫唤:“老婆子快出来,女儿回来了!”
这么一闹,陆晓琳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虽然是在自己家,但是面子尤为重要。齐莎林忙跑出来,看到陆晓琳,她是高兴的一股劲的打量女儿的全身。“呀!琳儿,你长高了!”
她颇为响亮的声音是所有人不得不将目光转向她,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往旁边看时,见到在一旁喝茶的秦帅振。秦帅振被她的声音吓到后不敢低头喝茶,他放着茶杯,眼睛不停的注视这个家庭主妇。
见齐莎林把视野转向他时,他赶忙叫起:“婶婶好!”
齐莎林和蔼的答应下来。从厨房发出油烟机的声音,这会儿愈见明了。她笑着说:“你们快坐,我煮饭去。”
没有太多的言语,把一切都噎在心里是齐莎林一贯的行为。齐莎林去厨房的刹那,陆能也随着进去。陆晓琳见机狠狠的坐在沙发上,一边紧紧坐着的是秦帅振。
张少奇领着张晓生到自己的家中,听到家里熟悉的扰动声,张晓梅本能的从卧房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