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乖乖的跟在郁羡吟身后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那院子在郁羡吟看来连当初她在将军府的破院都不如,没想到郁令仪和越平远夫妻一场最后就落到了这个地步。郁羡吟的心里顿时生出一股落寞来,有些难以自持的想要杀了越平远。
连翘见她这幅模样冷笑一声,虽说她已经中了郁羡吟的毒,可眼下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反倒是什么都不怕了。她告诉郁羡吟郁令仪在这里的原因不过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庄青夏把胥儿保护起来。如今已经达到了目的,死了又能如何?眼中顿时生出一股对郁羡吟的轻蔑和仇恨来。
“笑?你竟然还能笑的出来,当真是让我有些惊讶了。”郁羡吟回首看着连翘那一脸的鄙夷和愤恨,不由得勾起嘴角,“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里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我若是你此刻就应该跪在郁令仪的面前求饶,到时候兴许你还能活着。”
连翘皱起眉头,“求她?比求你有用吗?”
郁羡吟环抱着双臂冷笑,“没用,但是总比求我要好的多。”
连翘浑身一哆嗦,说不出来的阴冷围绕在身边。连翘从前也是见过郁羡吟的,可是郁羡吟即便是再心狠手辣却也都是善良的,这几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连翘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郁羡吟白了她一眼,转身径自走进了那破败的院子。没想到连翘也跟着走了进来,郁羡吟心里头有些疑惑,但是想着她又或许是为了庄青夏和胥儿看着自己,她也没有多想。“郁令仪在哪?”
“就在这屋子里,你想见她自己进去就是了,她可未必能出来迎接你。”连翘笑的别有深意,让郁羡吟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上前推开门,突然有个人尖叫起来。
那声音与常人的声音不同,带着几分沙哑和撕心裂肺的感觉。让人听了只觉得浑身都要颤抖发寒,郁羡吟皱起眉头,却看到一个一身破烂衣裙的女子蜷缩在地上,还有几只老鼠见到阳光立刻窜进墙角的干草堆里。屋子四下什么都没有,地上还放着一只缺了齿的破碗,里面脏兮兮的粘着什么东西,让人看起来就作呕。那女子慢慢的从指缝里露出眼睛,那双眼睛是郁羡吟再熟悉不过的。
郁羡吟上前一把拉开她的手,却一下子坐在地上,诧异和辛酸充斥而来。她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心像是空旷的原野吹遍了寒风。
“奴婢参见皇上!”
“你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
外头传来越平远的声音,庄青夏似乎看到了连翘的模样也惊讶的说着什么,可是这些话在落入郁羡吟耳边的时候全都被什么挡住了一样,她只是呆愣的看着面前惊恐的郁令仪。
郁令仪目光闪躲的看着她,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她那张精致无暇的脸颊依旧,只是上面却多了几分岁月的风霜,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尤其是那头花白的发丝刺痛了郁羡吟的眼。她的身上有很多伤痕,新的旧的深的浅的全都在破旧的衣衫下显露出来。
“郁羡吟,你在这里做什么?连翘这样子是不是你搞得鬼?”越平远站在门口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顿时愣在那里,那是谁?郁令仪?“不!她不是……”
“她就是!”郁羡吟站起身来看着越平远,“她就是你曾经爱慕的郁令仪,那个成陵都城的第一美女,她义无反顾的跟着你,即便是只得到了侧妃之位也为你谋划一切。可是你是如何对待她的?如今她的境况若是当年就可以知晓,你觉得她还不会跟着你?越平远,我虽不觉得你是个好人,但是至少对郁令仪却是真心实意的,你们两个狗东西是天作之合,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她。”郁羡吟的确没有想到郁令仪的下场会是这样,即便多少次幻想过要把郁令仪如何如何,可是真的看到郁令仪如此凄惨的时候,她却一下子就败下阵来。
越平远也着实诧异的很,他本是将郁令仪打入冷宫从此再不相见,可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苟延残喘。“这不是朕的主意!”不知道是想要和郁羡吟解释,还是单纯的只是想澄清自己,越平远似乎有些手足无措。他激动的看向庄青夏,“是你做的?”
庄青夏低垂下头,“是臣妾没错。”她近日早该想到越平远看到这一切时候的态度,这几年越平远对她的好也只是因为没有了郁令仪而已。那年因为郁氏叛乱,朝中的大臣九成都参奏郁令仪,要求越平远杀了她以儆效尤。若非庄青夏从中周旋,只怕连郁令仪的性命都保不住,可之后庄青夏又对越平远说若是再如平时一般宠爱郁令仪,只怕会引得满朝文武不服。遂将其打入冷宫从此再不相见,如此也是为了让郁令仪活下去。可庄青夏怎么忍得下当初在王府的时候郁令仪给自己的那口气?
越平远抡起胳膊啪的一声打了庄青夏一个耳光,“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庄青夏向后踉跄几步倒在地上,一旁的随从全都跪在地上,“皇上息怒!”
“当初你明明说的好好的,可现在你告诉朕仪妃怎么会变成这样?朕本以为你是个端庄娴熟善良温柔的女子,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竟然装的天衣无缝,把自己的歹毒隐瞒至今。若非近日郁羡吟前来此地,你要瞒着朕到什么时候?”越平远的怒气不像是装出来的,郁羡吟也相信了他的确不知。可是若他真的爱郁令仪,怎么可能连郁令仪不在自己的宫中都不知道?
庄青夏捂着脸颊看向越平远,那双眼睛里充满冰冷和不屑,只是表面却依旧顺从的跪在地上。“启禀皇上,这些事情臣妾也是身不由己,仪妃被禁足之后有人传言她已经被打入冷宫了,她夜夜不得安睡辗转反侧,以至于精神恍惚错乱,时常胡言乱语并伤人。臣妾也是不得已才把仪妃安置在没有人的地方,让下边的奴才宫女们好好照料,还特意叮嘱了一应用品万不可少,还特意派了太医来给她定期诊治。天长日久臣妾处理后宫的事情已然是千头万绪,哪里还能顾及的上仪妃呢?天长日久这些奴才想必也觉得仪妃再无出头之日,所以就不好好伺候了,才会这样的吧。还请皇上恕罪!”那话里虽然没有什么旁的,可是语气却带着一股轻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庄青夏却也已经不畏惧越平远的地位了。她言行没有过错,朝中又有镇国公坐镇,放眼后宫无人能与她敌对,前朝越平远更是依赖庄家一脉,更何况她还有胥儿!庄青夏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既然丈夫不能真心倚靠还要小心翼翼的阿谀奉承,那不妨让自己的儿子坐上皇位又如何?
越平远自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但是在庄青夏的眼神中他也看出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形势的变化,所展现出来的越发多起来的轻视和不在乎。这是让越平远更加卑微和气愤的,那个柔顺的庄青夏竟然如此对他,让他怎么能不时常回忆起对他一往情深的郁令仪呢!
郁羡吟冷笑,“看来帝后恩爱不过如此,世上就是有了太多的假象,所以才会乱花渐欲迷人眼,有了那么多的错过。不管从前我与郁令仪有什么过节,我与郁家有什么瓜葛,她毕竟都是我血缘上的姐姐。她若是在这里过的好也就罢了,可如今她过的不好,我自然不会再任由她受苦。”郁羡吟扫视过越平远和庄青夏,“今天就是我在北陵都城皇宫作客的最后一天,不劳帝后费心,我郁羡吟这就挟姐姐出宫了。”郁羡吟一把抓住郁令仪的手腕把她挡在自己身后,郁令仪似乎也极为信任郁羡吟一般抓住郁羡吟的手臂,从她的肩膀上小心翼翼的瞟着庄青夏。
这样的举动更是让郁羡吟心里难过,不知道庄青夏到底对郁令仪做过什么,竟然让她害怕到这种地步。
此时越平远还没有说话,庄青夏却站起身来笑道,“这个时候想走未免也太不尊重本宫这个皇后了,羡吟妹妹还是不要逞强的好,乖乖的留下来好好做你的郡主不好吗?本宫也会善待仪妃。你应该明白仪妃从这里走出去的话,天下人都会杀了她的。那些文武大臣,更是不会放过她。”
“你有能耐管我?”郁羡吟冷笑,“三年前你没有这个本事,三年后你依旧没有这个本事。郁令仪不管对郾城郁家有什么过错她毕竟是郁家的人,轮不到你来处置。”
越平远捏紧拳头看着郁羡吟,“既然你这么想让仪妃离开,那不如朕派人护送仪妃去郾城,你留下来代替仪妃如何?”
他要的只是一个能够威胁郁家的郁家人而已,当天下人都看着两军交战的时候,郁遐年若是不承认她们这两个女儿,即便是赢得了天下也会被后世取笑。有郁家的女人在,他的江山就多了一重保障。只是他堂堂一个皇帝,却要靠一个女人来威胁谋反叛逆的敌军,当真是可笑!
郁羡吟释然的笑看着越平远,“终究还是说出了你的真心啊,只可惜近日谁也不会留下,你若是非要动手,那最后不是你的城墙拦不住我,就是你得到两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