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羡吟睡的正香甜,只觉得耳边有人在笑,下一刻便是几道凌厉的剑风呼啸而来。羡吟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却见并颈前横着一道剑光,再往前一分便会被剑气所伤。
“睡的跟猪一样,就是被宰的命!”落梨花的嘲讽从一旁传来,羡吟无奈的白了一眼。
墨痕的剑横在颈前,让羡吟一动都不敢,“郁三小姐莫怕,属下只是来保护小姐而已。”
“你们骗了任何人都骗不了我,她身上的味道即便是化成灰我也闻得出来!”落梨花妖娆一笑,在夜色下倒像是鬼魅,“我本来是想看看这个不要命的死女人,没想到到底还是惊动了九殿下。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要不然就把九殿下叫过来,大家一块儿去活动活动筋骨?”
墨痕勾起嘴角,落梨花身后的绯色和潋紫眸色轻轻一动,都看向落梨花。
“你们至于这么紧张吗?我若是还想着灵狐的事情,你们现在一个也活不了。”落梨花的眼中闪过一抹光亮,“不过话说回来,我的灵狐现在过的可好?越少千那个不长心的不会把它给炖了吧?”
羡吟看着落梨花自说自话,一惊一乍的模样,不禁在心理叹了口气,他一出现就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似的。那股子风骚妖娆的劲儿可真让人难受……
“死女人,你那是什么眼神?”落梨花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白了她一眼。
羡吟看向墨痕,“既然都是自己人,不如就先把剑放系吧,你这样拿着也累,我也坐了半天了,这个姿势难受的紧。”
墨痕瞟了眼羡吟狗腿的模样,收回剑,“落坊主深更半夜前来拜访,想必我家主子已经睡下了,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还是请回吧!”
“你们家主子睡下了,这个死女人不是还没睡吗?我就和她聊聊天吧!”落梨花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不肯走,反倒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凌云寺般若大师的故居已毁,但侧屋还在,郁三小姐还真是会选房间啊!”
我会选房间?羡吟瞟了眼四周的陈设,说实话她还真的不想住这间房,只不过姻缘巧合而已。
羡吟打了个哈欠,“要是没什么事儿都出去吧,我累的要死,你们三更半夜的打架还要在我的房间,是不是有点欺负人啊?”羡吟冷哼一声,不管不顾的躺在床上。
突然听到外面大喊,“不好啦!不好啦!落施主不见了,师兄,你快去通知方丈……”
“嗯?”落施主?指的不就事落梨花吗?
落梨花咬了咬牙,眼底闪过一丝犀利的寒冷,“该死的小和尚,真实烦死了!”他咒骂一声,飞身离开,不一会儿外面安静下来。
羡吟实在太累,半睡半醒之间似乎看到了越少千担忧的脸,墨痕三人也不知道何时退了出去,一觉天亮,昨晚的闹剧倒像是一场梦。
起床越少千便已经坐在了餐桌前,纤纤素指拿着筷子修长而优雅,比起羡吟的吃相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一会儿去后山!”
“嗯?”羡吟诧异的看着他,“你不是说要来祈福的吗?”
越少千眼底闪过一道复杂的目光,好像再说你是白痴吗?“祈福是幌子,我不是说过这里的风光正好,要带你来游山玩水的吗?”
羡吟嘴里的包子不禁掉了下来,和一个千年不化的冰山脸去游山玩水,恐怕再美的景致也无心欣赏。
“怎么?你不愿意?”
“呃,没!”
“不高兴?”
“哪敢啊……”
后山果然是山清水秀,即便是初秋时节也是花树盛开,落英缤纷。羡吟看着这不知名的花草心情豁然开朗,“这里还真实漂亮,若是能在这里建一座竹屋,四周种满翠竹,前有碧波,后临山谷,四周花树飘落缤纷,岂不是美极了?”
越少千勾起嘴角,“你喜欢这?”
羡吟回眸一笑,目光流转晶莹,“我只是喜欢这的风景,我是在想若是能住在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傍晚炊烟,清晨薄暮,应该再逍遥不过!”羡吟下了马站在湖边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好舒服!”
越少千缓缓的过来,“上一次来这还不是这副模样,现在倒是出落的越发亭亭玉立了。”
“嗯?”羡吟不禁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越少千目光温柔,“难道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
羡吟一怔,呆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第一次见面?她努力的回忆着每一个细节,却始终想不起来。
越少千转头看着碧波,目光深沉而怅惘,似乎回忆着很久以前的事情。“四年前,你十岁,初次来到凌云寺,我说的没错吧?”
羡吟突然想起那些沉积在脑海中的往事,是自己不愿意想起的,但却永远无法忘怀。即便穷尽前生今世也只愿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四年前,青蓝色的天空很是清透,空气中还残留着雨后青草和泥土的芳香。羡吟胆怯的跟着花枝招展的郁令仪下了马车,凌云寺香火袅袅,人来人往,繁盛至极。
“你能不能快点啊?怎么磨磨蹭蹭的?”颦儿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小姐,我就是你不应该带她来吧?就会给你添麻烦,一会儿七殿下该等急了!”
郁令仪温柔一笑,伸出手拉了羡吟一把,“七殿下见的是三妹,我是陪着她来的,能给我添什么麻烦?颦儿休要多嘴!”
颦儿撇了撇嘴角,十分不悦。
今日是十五,上香的人很多,其中不乏贵胄。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遇到了好几位大家小姐。郁令仪彬彬有礼的和她们打招呼,可羡吟只是想快点见到越平远。
“羡吟!”
羡吟回头一看,只见越少千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她不禁羞红了脸,喃喃一句,“七殿下。”
“七殿下安!”郁令仪笑着走上前,“本想着殿下公务繁忙不忍打扰,却不成想三妹她……”她回头瞟了羡吟一眼,“三妹很是挂念你。”说罢,咳了两声。
越平远的目光在令仪身上来回打转,嘴里却笑着说道,“羡吟,我们去林子里走走吧!这里香火太旺,怕熏着你。”
羡吟一愣,乖巧的点了点头跟在两人身后,颦儿在远处看着三人的背影,嘴角不由露出嘲讽的笑意。令仪总是和越平远有说不完的话,两个人从天南谈到海北,不时还要看着对方发愣一会儿。他们说的自己也不是不明白,只是一说出来就总失了味道,远不如令仪那般软声细雨……
不知道是谁提议玩捉迷藏,轮到羡吟找人,眼睛被帕子蒙住等了半天,身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感到风很冷,有些害怕了,“姐姐?七殿下……”
却没有人应她,她双手在空中乱晃,什么都抓不到。她急切的向前走了几步,却忘了自己眼睛上的手帕,噗通一声栽进湖里……
羡吟连一句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就感觉身子不断下沉,双手在水中使劲挣扎。却在下一刻有人按住了她乱动的手臂,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向上。到了岸边,那人摘下她的帕子,冰冷的说了句,“真是傻瓜!”
羡吟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虚弱至极,只看到一个男子一脸焦急的模样……
羡吟从回忆中抽身而出,突然感觉一阵辛酸,前尘往事回首却发现一切都是自己太傻。现在细细想来,自己也是因为那次落水而爱着越平远无法自拔,也是因为那次落水在心中暗自许诺终身。可仔细品味,羡吟却发现其中有多少近在眼前却不愿意去发现的东西。比如他对令仪的目光和温柔,他们扔下自己而躲在别处谈笑风生……
“想起来了吗?”越少千瞟了她一眼,淡然微笑,“那天我看着你掉进湖里,嘴里却不听的喊着越平远的名字,可他却和你漂亮的姐姐躲到一边去浓情蜜意了,你被扔在这那么久却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们的真心。我当时就骂了你一句,傻瓜!”
轰——
羡吟的记忆瞬间崩塌,她震惊的看着越少千,“你说什么?”她本以为他只是躲在暗处看到了一切,可那句傻瓜他……
越少千缓缓侧首看着她,那目光如水般沉静,像是高原上落满了星辰的湖泊。
“难道你还没想起来吗?说你傻瓜的人,是我!”越少千微笑,带着几分无奈,“下水救了你的人,也是我。”
他早就知道,一定是她当时昏迷过去,醒来以后便以为是越平远救了她。他听说过她的所有传闻,也全都是因为她太傻,傻到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步。他或许能够理解她为什么死心塌地的爱着越平远,却突然间变化了自己的整个世界。那样明显的冷漠和目光,任是谁也都明白,越平远喜欢的是郁令仪,而不是只能作为陪衬的她!
羡吟处于震惊中无法自拔,她前世以为是越平远救了自己,所以孤注一掷为他谋取天下,最后落得新婚而死的下场。今生她依然这样以为,所以对他恨之入骨,却依旧手下留情。可到头来却是自己……认错人了……
羡吟深深地叹了口气,眼中的无奈和震惊无法掩饰,“我从未想过,这一切的开始,竟然会是我一厢情愿的误会……”
“无妨,现在知道,还不算晚!”越少千笑看着面前的山河,“都只是刚刚开始,还可以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