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启二年八月五日，正是暑热难挨的时候。
已经待在椒淑宫好几天都未曾出去的我，每日看着齐渊大汗淋漓地上学大汗淋漓地下学归来，不由得生出了好些同情来，便吩咐御膳房按照我的说法给他做了好些解暑的食物来。可尽管如此，齐渊还是瘦了一大圈。
我见天越来越热，便早早地从齐烨那将城笙那领走，又差人把他送至了岳城陵的府上。算起来，城笙已经走了好些日子了，不过在城笙被我送回去之前，齐烨就已经同意让城笙做齐渊的陪读了。
今日，我像往常一样为齐渊准备了些解暑吃食等待着齐渊的下学归来。可还没风齐渊回来，却意外收到了一封从宫外传给我的信。
“娘娘，这是礼部侍郎差人送来的加急信！”小安子急匆匆的到偏厅来寻我。
“礼部侍郎？你说的可是白飞泽？他给我送信做什么？”我有些困惑，却又隐隐不安起来。
“说是家夫人要生了。”小安子小心翼翼地凑到我耳边说道。
菊香倒抽口气用手掩着嘴：“大小姐！”
我心里一惊，忙把小安子递给我的信打出来看。
那白纸上苍劲地写了十个字——倾华难产，望见太后一面。
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几个字却带了足够的分量。
我的心抽了抽，从岳倾华怀孕开始我就没有想过——她可能会因为生孩子而丧命。
“菊香，快跟我进寝殿，我们要换身行头出宫！”我一边说着，一边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可是娘娘，皇上下了旨不让您出宫！”菊香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闻言顿住了脚步，是有这么回事来着。
“那就去求一求皇上好了。”我道。
“娘娘，不可！”菊香觉得不妥。
“为何！”我问，实在是想不出菊香不让我去的理由。
“女人生孩子乃是污秽之事，这样传到皇上的耳朵里，污了皇上的耳朵，触犯了天威那可怎么好？再说太后乃是千金之躯，若公然前去探望难产的大小姐只怕惹人诟病！”菊香简短的把其中原由娓娓道来。
唉，说白了就是——在古代生孩子是件触眉头的事儿。
我也能明白菊香的意思，那我现在怎么出去，找齐烨撒谎……估计人也不好糊弄。
“那咱们又像上次那样混出宫？”我道，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已无他法。
菊香：“可经过娘娘上次半夜里偷溜出宫后，皇上又下了道命令，现如今那看守宫门连一只蚂蚁都未曾放出去过。”
菊香的话无疑让我再次犯了难。
听了她的话，我长舒一口气：“看来只能碰碰运气了。”只能找齐烨碰碰运气了。
而在这时，菊香忽然想到了什么：“娘娘，菊香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
“你说！”有办法我当然高兴。
“今年朝梁的西北遇上了旱灾，这些时日，那六王常常在下朝后找皇上商议此事，若是不出意外，那六王就是在此刻离开皇宫！”她道。
“你的意思是……”我心里一喜。
菊香点点头，却又皱了皱眉：“可六王跟娘娘向来不熟，又怎么会帮娘娘呢？”
菊香的一袭话让我不禁想起了我被人陷害怀孕囚禁慈宁宫那一次，齐晨月带人大闹慈宁宫，若不是齐炫及时出现，我少不了要吃些苦头。
所以也不见得齐炫不会帮我。
“菊香我们赶快去换一套便衣准备出宫。”我道。
一旁的小安子见我要走忙问：“娘娘要不要多派几个人手好保护娘娘。”
我这是偷溜出去，人自然不能多带：“小安子，你留下来，等齐渊回来你想办法拖住他，不要让他知道我出宫一事。”
小安子：“喳！”
分割线……
哒哒哒……一马车正往宫门口驶去……
突然马儿受了惊嘶鸣一声，将前蹄抬得高高。
坐在车榬上的马夫一把勒了缰绳：“大胆，何人在此！竟敢拦王爷的马车！”
“我们是太后身边的婢女，求这位大哥让我们见一见里面王爷！”我正说着，忽见那车夫身后的锦帘被拉开，我顿时心里松了口气。
齐炫拉开帘子看到了我，微微一愣。
“求王爷带我们出宫一趟，我们有要事要处理。”我看着马车上的齐炫说道。
齐炫沉默了片刻，目光沉沉地说道：“进来吧。”
比预想的容易，我呼了口气，同菊香上了马车。
原本就不算宽敞的马车，这会儿因我跟菊香的加入显得有些拥挤，再加上天又那么热，马车没走多远，我和菊香的额头就已经渗出了汗。
然后就听道齐炫说道：“马车简陋，两位将就着些。”
我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诧异地看向他，正撞见他那一双沉静的眼睛。
“没有，王爷客气了。”齐炫今日一袭蟒袍掩盖了些他那单薄的身形，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他的脸色略微比常人白了些，而且是带着病气的白，我跟菊香鼻尖都在冒着汗，却没见他换身上下冒一点水珠子。
车厢里静了下来。
“不知太后让两位出宫所谓何事？”齐炫随意问了句，打破了场面的一时尴尬。
菊香向齐炫行了礼之后，就一直在一旁默默地坐着。“小事，办完事就会立刻回宫。”我与菊香对了一眼回道。
“那还请两位快些，宫门还有一个多时辰就下钥了。”齐炫再道。
我闻言点点头：“多谢王爷提点。”
马车在这时停了下来，紧接着又有人说话。我知道马车已经停在了宫门口，有人正在外面盘察，我真怕那些人会掀开帘子，心里有些紧张，不由地向齐炫投出了求助的目光。
齐炫朝我轻轻地一点头，示意我放心。
我这颗七上八下的心好歹定了定。
没过一会儿，马车哒哒跑了起来，我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冲齐炫会心一笑：“谢谢王爷。”
齐炫：“不用，本王只是想劝两位一句，私自出宫乃是大罪，太后以后若是有什么要紧事大可找皇上说一说。”
我点点头：“王爷说的极是，只是此番确实是特殊了些。若是出了问题，我们绝不会连累了王爷。”
齐炫：“无妨，本王不怕连累，只怕两位会殃及了无辜的人。”
我知道，齐炫这是在提醒我。
“谢王爷提醒，我们已经出了宫，就不打扰王爷了。”我道。
“乔安，停车。”齐炫朝外喊了一声后又同我说道，“奉劝姑娘一句，如今宫里到处都是眼线，可莫要人抓住了把柄才好。”
马车停在了闹市。
菊香向齐炫行了个礼率先跳下了马车，准备来扶我。
我一把撩开帘子在临走前说道：“今日多谢，另外还请王爷多将养将养身子，切莫过于劳累。”
说完我将帘子放下之时听到里面传来：“多谢！”
马车浩浩荡荡地行驶起来……
出了马车，我才发现老天爷已经变了脸，由起初的金色变成了阴暗，看样子不久就有一场大雨将至。
等我匆匆赶到白飞泽的府上，岳倾华生产的产房外，那里以白飞泽为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白飞泽脸色肃穆之极，见我来了，耐着性子走到我跟前，双眼似着了火一般看着我：“你待会儿进去后，去劝劝你姐姐，叫她不要那么固执，孩子没有了还可以再生……”
他刚说到这，产房内就传来岳倾华一声惨痛的口申口今。
我听得心惊肉跳，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先进去了。”白飞泽是说保大不保小。
产房光线有些昏暗，我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里面的一帮子女人忙碌着，似乎没注意到屋子里又进来两人。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逮住一个手里活不是那么重要的婆子问。
那婆子叹了口气：“唉，夫人难产，大人说保母舍子，可夫人说什么也不让，说是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生下来，可孩子胎位不正，夫人若真是把孩子生下来了只怕……”
只怕会没命！
岳倾华察觉到我来了，微弱的唤了我一声：“三妹，你过来！”
我走到她跟前时，看见她那被汗全部打湿的头发和一张惨白的脸，很是心疼：“姐姐，我来了。”
“落落，帮姐姐一个忙，你去求求飞泽，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岳倾华忍着巨大的疼痛同我说道。
我：“不，这怎么行，姐姐，你听我的，你的命要紧，没了孩子还可以再生！”
“不！这孩子没了怕是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了。”岳倾华失声大叫，“其实我早就知道这孩子胎位不正，可我就是要把他生下来，因为我怕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什么！”岳倾华早就知道，她隐瞒了所有人？可那她为什么不早说！一个念头从我心里一闪而过——除非，是她自己不想活了！想到这一层，我的背脊出了一层冷汗。
“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同太后说！”岳倾华倾尽力气朝着一帮子手忙脚乱的女人低喝。
等她们犹犹豫豫出了去，屋子里就只剩下我、菊香还有岳倾华了。
岳倾华：“对，我是不想活了，现在朝中局势你也是知道的，白相跟岳家早就撕破脸皮，我若是在飞泽身边一直呆着就只能是他的拖累。”
“姐姐，你即便不想成为他的拖累，大可与他和离，又何必搭上自己的一条人命呢？”我十分不解，苦口婆心地劝她阻止她那极端的想法。
岳倾华这时却哭了起来：“你说的，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我真的不想与他和离，更不想离开他，只有死，只有死才能永永远远陪伴他，才能永永远远成为他的妻子。”
天空忽降下一道闪电，闷雷滚滚而来。
岳倾华在这样的环境下说的话，让我印象十分深刻。
又是一对被权势所迫害的苦命鸳鸯，唉，我叹了口气，白飞泽也没劝动过她罢，难怪刚才白飞泽要让我来劝她，想必一方面他也是知道岳倾华是铁了心想寻死！
感动也好，惋惜也罢，这些感情都不是这时候该琢磨的。
正想着，外面的又是一阵喧哗，白飞泽竟然不顾外人劝说，踏进了屋里来。
他一来，就握住了岳倾华的一只手：“你不要一意孤行，大不了咱们什么都不要就是了。”
岳倾华只是一边摇头一边听着。
“外面的婆子都快些进来！”我朝外面喊。
白飞泽眉头一拧：“你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救人！”顿了顿我考虑道，“你就别走了，在姐姐身旁加油打气也好。”
我这话刚落，岳倾华便紧张起来：“你干什么？”
我：“救你！”
“不，要救就救我的孩子！”岳倾华紧张了摸着肚子。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看了一眼再次进了屋的女人，问：“你们谁是产婆。”
几个身材走形的老妇规规矩矩地上前结巴道：“回太后，我们是。”
我：“你们快把夫人胎位不正的具体原因跟我说一说。”
几个老妇相互看了一眼才娓娓道来。
“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横位，根本生不下来。”一老妇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一脸急色。
我：“你们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让孩子生下来？”
那老妇直摇头：“既要保夫人的命，这孩子就保不了。”
“孩子没了就没了，倾华我只要你好好的。”白飞泽吻了吻岳倾华的额头。
“不，”岳倾华急急地捏紧白飞泽的手，就像是要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不要再说什么了，这是我早就决定了的，若是我有悔意又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从岳倾华有气无力的说话，我明显她快撑不住了。
“华儿，你怎么就这么固执！”白飞泽沉痛地叹了口气。
岳倾华：“飞泽，我不能误了你的前程。”
“够了，什么前程，我不要也罢，要是没了你，我又怎么能独活！”白飞泽也是豁出去了。
想不到向来冷脸的白飞泽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不要再说了，我心意已决，你出去吧！”岳倾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白飞泽明显不肯走！
“好了！白飞泽你先出去！”我道。
哪知却被白飞泽瞪了了一眼，我别有用心地对他使了使眼色，他这才依依不舍的出去。
岳倾华痛苦地皱着眉头，她唤了我一声：“妹妹，如果这孩子来到着这个世界，你一定要保护他。”说完她把头微微朝后仰了仰，两手抓着被褥，“你们开始吧，无论用何种方式都要把孩子从我肚子里拿出来。”
我长吐了口气吩咐菊香：“你出去让太医开一记轻度的麻沸散，煎了药速速端进来。”
菊香领了命就快速跑出了屋。
我凑在岳倾华的耳边道“姐姐，咱们来做把交易吧，我会帮你把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带到这个世界，但条件是你必须活下来！如何？”
岳倾华很是虚弱，缓慢地看了我一眼后，复微微点了点头。
“那好，姐姐你忍着点，待会可能会很疼！但我知道你会为了孩子坚持到最后。”我这才起身吩咐：“快给夫人熬碗浓浓的人参汤！”
我刚要走到岳倾华的肚子那里查看查看，就被岳倾华拉住。
“妹妹，趁我现在还有意识，我奉劝你一句话。不管外面的风言风语是不是真的，姐姐真心不希望你对帝王动情！我和飞泽就是最好的例子！”岳倾华是真的在用心说。
我没料到她会这样说，所以有些惊讶。
“妹妹，记住姐姐说的话。”岳倾华惨白的唇瓣儿翕动着，就像魔音一般注入我的脑海。
随后，惊心动魄场面正式拉开，尖叫、加油打气造成了场面一度将局面的气氛陷入了紧张。
我浑身紧张得冒汗，毕竟这也是我人生中头一回为女人接生孩子，我摸着岳倾华肚子的时候连手都在抖，加上外面又下起了雨，屋子里的光线越发昏暗，令人作呕血腥气充斥着我的整个鼻腔，这一切就像是做噩梦一样，明明一切惊心动魄的事都摆在你眼前，而你却又觉得不真实，周围似乎很吵，但又好像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我听到其他人都在喊‘用力、用力’，而我只能强装镇定的进行着手下的事。
等到一盆盆血水被相继倒出，我才发现我的衣服上也到处都是血迹，我真的害怕岳倾华会突然没声，害怕两条生命在我面前消逝。
孩子的啼哭将我从似梦非梦的世界拉了出来，我看着被人举高高满身都是粘稠物的婴儿，眼眶里滚烫的液体烫着我的脸颊滚落在了地上。
那一刻，我想我只是想好好出去透透气，哪知我刚要走，生产完的岳倾华硬生生的喊了我的名字。
我转头看她。
“谢谢。”岳倾华哭着对我说了声谢谢。
我冲她笑了笑。
之后白飞泽寒着脸就进来了，看见岳倾华还活着眉目有些松动，一双眼睛闪动着：“倾华你……太好了！”
“娘娘！”菊香唤了魂不守舍的我一声。
“走，我们先回宫。”顺便出去透透气，我说着，迈着步子往外走，尽管脑后尽是‘恭喜’之类的话语。
外面果然下着大雨，我站在屋檐下伸手去接了接，一旁的菊香好像对我说了什么话，我也没在意听。
菊香说完话就走了，我也没问她去做什么只是看着手里的水滴。
天快黑了，又加之下着大雨，天和地就呈现了一片混沌之色。
又过了一会儿，菊香来了，还带了两把伞来：“娘娘，咱们走吧。”
我静静地看着她递给我的伞发了一会儿愣，才接过打开，抬步走进雨里。
‘啪’雨中散步真不是件浪漫的事，我才刚走进雨里没几步就摔了个狗吃屎，一整张脸全都浸到了凉幽幽的脏水里。
可那一刻我竟不想起来，心中不禁留下一时的感叹——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趴着真是句箴言。
菊香赶紧来扶我，可我就是不想动，以至于她扶了我半天也没将我彻底与大地分开。
“哎哟喂，这怎么了这是，娘娘，你怎么在脏水里躺着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顺子也来扶了我一把。
白飞泽儿这会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看到我的狼狈模样，竟破天荒的没有冷言冷语的嘲笑。
“小顺子你怎么来了。”我问，看来偷溜出宫的事果然没能逃过齐烨的法眼。
“娘娘上了马车就知道了。”小顺子在我耳边低声道。
不一会儿，我在一帮子的人上了马车。
入眼便是一抹明黄。
正端着茶抿了一口的齐烨漫不经心的瞥了我一眼后，一口茶差点从他的嘴里喷出来，但到最后他还是淡定的将茶咽了下去。
“你倒挺厉害，出宫也不过两个时辰，竟把你弄得这样狼狈。”他颇为嫌弃的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那我还是下去吧，免得碍着你的眼。”说着，我就起了身往外头钻。
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站住！你别以为你再打什么鬼主意朕不知道！”
我：“……”有机会开溜，那我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慢跑，又过了一会儿。
“你跟六王是什么时候交好的？”齐烨专心致志的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嘴上说道。
“啊？”我被他问的一愣，又想了想，“没有啊！”我们还是很陌生的。
“那为什么六王会三番两次的帮你？”齐烨拧眉，偏头看我。
“或许是人心善。”我埋着头，不去看他，也不让他看到我面上的神情——因为，我怀疑齐烨会读心术。
然后我又打了个喷嚏。
“你是说朕是恶人么？”半晌过后，齐烨又来了一句话。
“没有啊，皇上那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忽然抬头，正撞见对面那道摄人的视线，“哎哎哎，皇上你可别过来啊，我身上可脏的狠。”我见齐烨正附身缓缓朝我这过来，忍不住往后移了几步。
齐烨伸出手在我脸上摸了摸。
然后我就看到了他那微愕的表情。
我吸了吸鼻子用力点点头。
“你为何哭了？”齐烨的视线紧锁着我的眸子不放。
“因为激动啊！我刚才救了两条人命诶！”我不假思索的回道，我想任谁经过了我刚才的一番经历之后都会激动的大哭一场吧！嗯！这个想法还是不错的。
然而对面的人是齐烨啊！而且此人正用灼热的视线盯着我瞧！
喂！你不要用同情阿猫阿狗的眼神看着我好不！老娘我！我真的演不下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待我真的要憋嘴大哭一场的时候，齐烨不嫌脏的一把将我搂在了他的怀里。
然后我就听到齐烨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岳明落！你可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