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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巴塞罗缪·罗伯茨:优雅的“黑色准男爵”(2)

虽然在其他的海盗船也有类似的规定,但就罗伯茨的这9项规定来看,他制定的制度固然首先是为了海盗团体自身的安全和生存需要,但也是他在总结了很多海盗团伙的失败和覆灭之后,所得出的经验和教训。在面对这份海盗制度时,我们不应忘记当时的历史背景,与现在的社会文明程度而言,那毕竟是在300年前,何况对应的是一些朝生暮死的海盗。正因如此,不仅罗伯茨赢得了自己一伙人的真诚尊敬和拥戴,也获得了“黑色准男爵”的绰号,所以,后来的历史学家在评判罗伯茨时,曾说,他的制度里“洋溢着原始的民主主义”。

也可以说,罗伯茨的思想中,不仅有着“原始的民主主义”,他甚至企图用宗教来约束和感化身边的海盗。更为奇特的是,罗伯茨还力图以基督教精神来感化和凝聚自己的一伙人。他试图通过一位传教士,让身边的海盗信教,期望在海盗们死后,让他们的灵魂能够得以安息。他强迫所有的人遵守宗教节日的规定。为了活跃宗教生活气氛,他不仅从海盗中挑选人才组成了乐队,还试图在礼拜天时,不去进行海盗活动,而是改为为海盗们读书、说教和布道。

从现在来看,罗伯茨的这些行为、“理想”和他从事的“事业”与他所处的现实和境况是格格不入的。可我们不应忘记,那毕竟来自一个海盗的心声。

有一次,在罗伯茨的俘虏中,不知怎么,他发现了一位传教士。于是,罗伯茨高兴地把那位传教士请到了身旁。他首先对传教士表示了骑士般的安慰,然后,他请求传教士能够留在他身边,为他手下的海盗们传教。

让罗伯茨感到遗憾的是,那位传教士请求他“放了自己”,于是,罗伯茨答应了传教士的请求。

罗伯茨生前曾经说过:“我的座右铭是度过愉快的一生,也是短暂的一生。”

事实正是如此,罗伯茨只活了40岁,也可以说,这样的结束也许正是他所期望的吧。罗伯茨的同伙没有一个逃脱被惩处的命运,他们在西非黄金海湾的一个海角都被处以绞刑。

应该承认,罗伯茨是一名非常杰出的水手,也是他那个时代最出色的海盗。按照作家丹尼尔·笛福的观点,罗伯茨开始他的海盗生涯“全是由于一些错误的原因”,他并不是因为没有职业,也不是因为无力以正当手段挣口饭吃,而是像他所坦率承认的“他要避开他所认识的那些养尊处优、难以相处的老爷们,他所热爱的是新奇、多变、快乐而短暂的生活”。

感动敌人的战斗:海盗的黄金时代落幕

海盗们从巴西又向北航行。在圭亚那(后来成了臭名昭著的法国罪犯的流放地)附近,一个西班牙贫穷的殖民地德维尔岛上,海盗们将抢来的东西变换为货币和女人,在那里放肆地吃喝,过了几个星期花天酒地的放荡生活。从德维尔岛,他们又开进了加勒比海,但是皇家海军把他们赶跑了。他们于是又继续向北航行,目标是纽芬兰,海盗们过去在这里发现过准备横渡北大西洋的商船。

1720年6月,罗伯茨船上彩旗招展,主桅顶上饰有白色骸骸的海盗黑旗哗啦啦地飘扬,他们竟这样大摇大摆地开进了特雷巴西港,当时在港内停泊了22艘商船,商船上一共有1200名船员和40门大炮。罗伯茨和他手下的水手,从容不迫地抢劫了所有这些船只,还附带抢劫了另外四艘不幸刚刚开进来的船只。一个泊在特雷巴西,拥有150条船的渔船队,也遭到罗伯茨的抢劫,为显示一下他的意志,他弄沉了一些渔船。这时候,“皇家流浪者”号已经破旧不堪,罗伯获从被俘的船只中,挑选了一条最好的布里斯托尔快船来代替“皇家流浪汉”号,留为己用,并给它取名为“皇家幸福”号。

新英格兰总督在关于罗伯茨到特雷巴西来的情况报告中写道:“人们无法不去赞美他的勇敢和大胆。”罗伯茨现在进入了他不可思议的一生中最有生机的时期。离开纽芬兰海岸后,他又截获了六艘法国船。他一直在寻觅一搜比较好的船,于是从新虏获的船中又挑了一条最好的船,以代替他前不久截获的那条布里斯托尔快船。这条新船有28尊大炮,他仍然给它取名“皇家幸福”号。

罗伯茨现在向南行驶,在离新英格兰海岸不远的地方,又截获了一批英国船,其中最富有的是那艘从伦敦开往波士顿的单桅帆船“山姆”号。1720年8月22日的一份“波士顿新闻报”曾报道了当时几个乘客目击者的描述。这些乘客所有的钱财和细软物件都被枪走,海盗还威胁他们说,如果他们不说出自己值钱的财物放在什么地方,就把他们杀死。海盗撬开底舱盖,“就像一群凶神”似的冲进货舱。他们把所有找出来的包裹、箱子、盒子都打开。凡是不要的东西,都扔到海里,一边扔一边咒骂。

他们劫走了船帆、大炮、火药、缆索和近一万英镑的货物。他们把哈里·格拉斯拜大副从他躲藏的地方拖了出来,强迫他上了“皇家幸福”号。虽然罗伯茨很少强迫被俘的水手服役,但有时逢场作戏,他是要强迫像这样高级的能手服役的。海盗们对“山姆”号船长说:“我们不接受什么赦免法,让国王和议会连同对我们施行的什么赦免法见鬼去吧,我们也不去好望角任人吊死晒成一具干尸。”——好望角在这里是指绞刑台。他们表示,只有在他们捞足了钱财之后,他们才寻求救免。每人分了700至—800英镑,有些比较安分守己不乱花钱的海盗,似乎已经达到了这一目标,此后不久就离开了船,暂时隐退了,不过他们人数很少。大多数人的想法还是和那位和“山姆”号船长说话的人一样:“如果我们被捕,我们就开枪点着火药,大伙一起快快活活地进地狱去。”

到1720年9月,罗伯茨回到了加勒比海。根据以往的经验,罗伯茨知道西印度群岛不再是海盗最舒服的地方。但是海风和气候的反复无常使罗伯茨在这方面也无选择的余地。从新英格兰往南,他到达了小安的列斯群岛的德西达岛,他在那儿补给食物和淡水,然后又开始准备横渡大西洋回非洲去。他打算第一站先到佛得角群岛最南面的布拉瓦,可是海风把他摧到北面去了,他无法顶着强劲的南风南下到布拉瓦。他只好被迫穿过大西洋,乘着西大西洋的东北信风回到加勒比海。可是反复这回了这么多趟,他们还是没有到岸。

罗伯茨这回可只有一大桶淡水可用了,总共只有63加仑,可要供应124个人喝。日子一星期一星期地过去,最后,海盗们只能每人每24小时喝一口水了,有的海盗渴得都快发疯了,他们甚至喝海水或是自己的尿。一部分水手得了痢疾和热病死去,能维持活下来的是那些节约使用自己那一份水,而别的什么都没喝的人。最终,他们找到了陆地。

随后罗伯茨带领他的船队不断袭击各大港口,包括英属背风群岛中的克里斯托弗港。这让皇家海军大为恼火。到1721年春天,罗伯茨几乎使加勒比海上的航运业完全中断了。海上没有了抢劫的目标,他对加勒比海也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他从被俘的船只中留下了两条船,运载他抢到的财物并作后备战斗船用。这两条船的船舱中装满了抢来的财物。他必须把这些货物换成黄金,因为黄金是水手们唯一能够把他们从事的海盗事业转变成真正幸福的、集中而又不能毁灭的财宝形式。可是美洲各港口对罗伯茨来说是危险的。而且他明白,尽管各方面对他是否采取行动还一直犹豫不决,但总有一天,是会有一支强大的远征舰队来讨伐他的。他召集水手们开会,大家投票决定返回非洲,在那儿他们可以处理他们抢来的东西。

4月初,罗伯茨和他的水手开始了向东去的航行。这回罗伯茨遇上了顺风,“皇家幸福”号到达了塞内加尔。从塞内加尔,罗伯茨又驶向塞拉利昂。他们在塞拉利昂整修他们的船只,前后六个星期,受到了当地英国自由商人的款待。但塞拉利昂还是不能像马达加斯加一样成为海盗常来常往的地方。这地方很脏,海盗和海盗商人非常少,皇家非洲公司在沿海一带,牢牢地设置下了一系列防守严密的据点。商人设法做一点买卖也微乎其微,他们只是派一些雇员坐着小船沿江而上,用一些铜罐、白锡锻的平盘、旧式火枪、英国杜松子酒去换取奴隶、象牙和染料木材。他们再把这些东西卖给敢于和皇家非洲公司抗衡的英国商船。

1721年8月底,罗伯茨起航离开塞拉利昂,向东开去。在利比利亚的塞斯托斯附近,他截俘了皇家非洲公司的巡洋舰“翁斯洛”号,把这条船上的大炮从26尊增加到40尊,并把它改装成自己的最后一艘“皇家幸福”号。他继续东行,一路不停地抢,最后进入疾病丛生、具热带雨林气候的比夫拉湾内的卡拉巴尔河,他在这里维修他的船。还想在当地做点生意,结果被当地的部落断然回绝了,于是和当地部落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圣诞节到了。罗伯茨估计,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回程路上可能是安全的了。但有一点他没有料到,海军战舰在王子岛耽搁了,因为海军水手们在那儿染上疟疾和性病,已经死了100人。带着这样一批严重衰弱的水兵队伍,作为整个巡逻舰队司令的奥格尔船长,无法按照原定计划前往塞拉利昂。于是他把他的目的地定为海岸堡角,以便在那儿强征一部分商船船员入伍,以代替死亡的水兵。这就是说,当罗伯茨向西航行到达现在的象牙海岸之时,海军的战舰就在附近。罗伯茨从这里又再次东折,继续他海盗的航行,实际上是直接向着海军战舰停留的方向开去。

罗伯茨船长的小舰队和奥格尔船长舰队的最后遭遇是偶然性的,但又奇妙地好像是命中注定的。1722年1月11日,星期四,罗伯茨驶进沿海最大的贩织港口怀达。来的路上他正好经过停有海军舰只的海岸堡角。没有迹象表明,罗伯茨当时已经知道这里停有海军舰只,当时他很可能是为了绕开皇家非洲公司备有重炮把守的贸易站而远离海岸航行的,但是有明显的迹象表明,海军突然知道了海盗从这儿经过的消息,于是他们马上限踪。

罗伯茨没有意识到他的处境很危险,仍然对港口进行了抢劫。1月13日星期六,海盗们第一次得到了海军将要攻击他们的一些消息。他们截获了从海岸堡角发给在怀特的皇家非洲公司一名代理商的信件,信件向代理商发出警告说,海盗正向他所在的方向行进,国王陛下的“燕子”号正尾随在海盗的后面。罗伯茨得知这一消息后,马上回到了大海上。

在怀特以南非洲的沿海,都是迂回曲折的环礁湖和沼泽地,那里连一个欧洲人定居的地方都没有。这帮海盗升起船上的大横帆,直向偏僻的安诺本小岛开去。但是风向不顺,他们没有能到达安诺本,而是又到达了洛佩斯角。这是一次灾难性的靠岸。海军的两艘舰只,“燕子”号和“韦默思”号过去六个月以来一直在西非沿海上下来回巡逻,都一无所获。这次兜完一圈回来,就接到报告说罗伯茨已在此抢劫后又走了。现在,“燕子”号船长奥格尔终于赶上罗伯茨了。奥格尔是在罗伯茨离开怀达后两天到怀达的。奥格尔尾随在后面,他推测罗伯茨是向南去了。1722年2月5日黎明,奥格尔在寻找洛佩斯角的入口道时,突然听到在那布满了珊瑚岛和沼泽地的广漠地带,有一声炮响。他在寻找炮声来源时,发现了罗伯茨的小舰队,“皇家幸福”号、“大漫游者”号和“小漫游者”号正停靠在洛佩斯角的正下方。

没想到,这次海战却是以罗伯茨的彻底失败而告终。当英舰船长发现海盗船跟踪而来时,便放慢了速度。藏在一个离海岛不远的地方待机,军舰在海盗的视野里突然消失了。罗伯茨派出他的另一艘船前去侦察,隐匿的军舰看到只有一艘海盗船在海面上时,下令开炮,威力强大的炮火很快击沉了这艘海盗船,然后又去追击另一艘海盗船。

1722年2月10日晨,查洛涅尔·奥格尔经过一夜沿海岸的航行后,终于发现了海盗船的行踪。此时罗伯茨也已预见到即将发生的将是一场生死之战。罗伯茨召集全体人员,命令他们做好堆备,向公海方向逃匿。但是已经晚了,速度甚快的英舰已经抢占先机,断了他们的退路,把他们逼向近海。绝望的罗伯茨一面下令向英舰发射火炮,一面向英舰猛冲过去。双方就在一个小小的非洲海湾展开激战,结果罗伯茨被一颗炮弹的弹片击中,当场死去。

据说,当罗伯茨被一块弹片炸开了喉咙身亡后,他手下的海盗们竟放弃了战斗,在枪林弹雨中,抱着他的尸体像孩子一样围着他放声大哭。如此情景,也感动了他的敌人英国舰长查洛涅尔·奥格尔,人们没有想到,那些平时杀人放火的海盗在失去了他们的船长之后,竟变成了一群痛哭失声的孩子。为此,罗伯茨的敌人——英国舰长查洛涅尔·奥格尔和他的海军们怀着崇敬的心情,为罗伯茨举行了隆重的海葬。

可以说,这块小小的弹片,不仅结束了罗伯茨的生命,也在历史的舞台上,为海盗的黄金时代拉下了剧终的幕布。罗伯茨在几内亚湾内的横冲直撞是海盗英雄传奇的最后一幕。罗伯茨的失败标志着海盗黄金时代的结束。大多数的海盗都销声匿迹了。

他们都到哪里去了?没有人能提出确切的回答。罗伯茨这一帮人的被消灭固然是一次甚有裨益的打击,然而,那个时代的商船和海军船只在海上的生活条件依然非常之坏,在这种情况下,人们被迫去当海盗仍旧是无可非议的。

海盗黄金时代的结束,并不是因为世界范围内海上运输的财富数量减少了。东印度公司仍然带着大量的硬币去和印度、中国做生意,回来时又带回大量的珠宝和各式各样的财富。从墨西哥向西班牙托运的银子一直在增加,大批的黄金仍源源不断地从巴西运往里斯本。

只是现在对这些货物的护卫程度比过去更好了。由于贸易增长,西方国家有能力可以负担一支更强大的海军。殖民地的行政官员们也更坚强、更正直了。总之,主要的航海国家对维护人类文明水准所应担负的国际责任感更强烈了。因为这一切,海盗行业也就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海盗黄金时代前后延续了约30年,只是一个人生命中的一小段时间。可是,这30年,昙花一现的大海盗们,其风格、其雄姿,在人们的心灵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海盗以其粗野无礼的作风,在普通人受压抑的灵魂深处引起共鸣。也许隔得越远越有魅力,也许不寻常的生活给平凡生活增添了几许色彩,直到今天人们对海盗故事还是百看不厌、百听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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