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的海洋,布满了翼宫,喜乐声来,伴随着热闹的人声,天色渐渐暗下。秦轩逸喝得半醉,身着大红喜袍,摇晃着向寝宫方向走去。
寝宫里灯火忽明忽暗,他的脚步缓下来,心里突的多了一份害怕。
里面,躺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今夜,是与她的洞房花烛夜,这一幕,期待很久,此刻近在眼前,近在眼前了,反而不敢向前了,那朦胧似火,如看不清的迷雾,又如见不底的深渊。
他长吸一口气,提步而去,推开门来,却见薄纱重重,一个人影隐落在尽头。
他借着酒劲,拂纱而去,一股扑鼻的迷香传来,他晕眩了下,终于见到了床上的苏宝银。
眼前的女人,浑身只着了层薄如蝉翼的纱衣,洁白的胴体若隐若现,俊美的山峰半遮半掩,她手脚被缚在两侧床边,脸色却潮红似晚霞,如玉的肌肤香汗淋漓,一对秋水明眸,微熏半张,两瓣红唇,娇艳欲滴,可能是因为挣扎许久,曲线毕露,极尽诱惑。
她瞟见有人进来,只大幅呼吸,从喉咙里滚出一个性感的低呤。
这般诱人的画面,秦轩逸却当头一棒,嗡嗡直响,心中了无邪念,只觉得又酸又痛,连忙上前,将薄毯盖在了她的身上,又解开绳索,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泪水夺眶,连连说道:“他们,他们……他们对你用药了?他们,他们这群畜生,怎可这样对你?宝银,对不起,对不起……”
宝银神志不清,体内燥热,只觉男人的气息肆无忌惮而来,冲动地一把搂住他的腰,喃喃道:“小气王爷,你来了?宝银想你……”
秦轩逸怔住,她却已贴着上来,吻住了他的嘴唇,他脑子一充血,再难自禁,滚至床上,将整个人盖了上去。
身下的女人,美得让他发狂,美得让他的身体失去控制,他伸出手,轻轻抚去她身上的薄纱,吻从上至下,一直到了平坦的腹部。
那儿,有一条深深的伤痕,刺目,跃入他的眼睛。
他忽然觉得心口一滞,又仔细看去,伤疤的四周,隐隐泛着黑色。看到这触目的黑色,他忽然从床上惊跳起来,倒退了几步。
他明白了,忽然明白了。
为什么宝银一直一直晕倒,为什么,自己从青风寨里劫出宝银,一切都那么顺利……
原来,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有人想要自己救苏宝银而已!
因为,她身中的毒,只有自己解得了!
他赤红着眼,朝宝银看去。
她肯定是不知道……她即使是知道了,也不会留在自己身边,这一切,一定是那个炎帝安排的!
他狂笑。炎帝,好!原来,所谓的四国大会,你的目的只在苏宝银是么?你厉害,你比我秦轩逸还要厉害,你掌握了所有人心里所想,甚至,包括苏宝银!
行,既然你是利用我秦轩逸,这个机会!我收下了!
他再次朝床上看去,宝银却已渐渐醒过来,见到秦轩逸,又见到自己半裸的状态,吓得花容失色,嗖一下躲进床角,指着他颤颤道:“你不许过来,不许过来!”
秦轩逸僵硬着步子,走到床边,阴冷道:“你已是我的皇妃,就是我的女人了,苏宝银,你整条命,都是我的!”
“狗屁!”宝银拾起一个枕头便朝他扔去,他却不躲,反而几步上前,制住了她的身体。她手脚并用,想要推开他,他却对着她嘴唇亲了下去,她一口咬住他的唇辨,撕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他抡起手便给了她一个耳光,她身体滚落一边,颤抖如小兽,他狂暴上前,吡一下,撕裂了她身上的纱衣,她狂叫,双手朝他打去,他却迎面而上,重新抱住她,不容她逃脱,只狠狠吻住了她。
她绝望地反抗,用尽所有的力气,终于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秦轩逸只觉怀里女人一软,连忙松开手,但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气若游丝,他以为她在装,但仔细看去,却不象是假的,这回他急了,捧住她的脸,直唤:“宝银,宝银,你……醒醒!”
他摇晃着她,她却如死尸般一动不动,他高呼:“来人哪,拿药来!”
……
“为何她食下解药,还不能醒来?”秦轩逸望住太医,眼底尽是焦急。
太医抱拳道:“回陛下,王妃食下冰花催命散的解药,过半日就会醒来,但要彻底痊愈,还需要很重要的药引。”
“什么药引?”秦轩逸急了。他只知这奇毒可以要人性命,却从不知解法。
太医道:“回陛下,这毒之所以只有翼国王室能解,最关键的原因是,它的药引,是翼国直系王室成员的……精血。”
“而且,其成员必须连续七七四十九日,送服此药引给中毒之人。陛下,若您连续四十九天割精断血,龙体必会大损……”
秦轩逸皱眉沉思。此毒看来是玄玥下的,她竟如此恨苏宝银。
抬头道:“只是割血而已,拿去便是。”说完,便朝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
他这一划,所有人都吓得跪下了,齐齐呼道:“请陛下保重龙体!”
秦轩逸惨笑,转向昏迷的宝银,叹:苏宝银,此刻你体内流着我的血了,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
宝银醒来,见到秦轩逸斜靠在床一侧,正在闭目养神。她想,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怎么见他脸白得象纸一样?她目光一路向下,又见他手腕上缠着白色的纱布,困惑地摇了摇头,挣扎起身。
秦轩逸惊醒过来,宝银却如受惊般嗖下躲进床角,嘴里喃喃道:“大色狼,不许过来!”
秦轩逸探上身道:“饿了么?”
宝银朝他吐了口唾沫,他用手擦去,一把将她从床上抱起,朝门口走去。
宝银又惊又急,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他却捞过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径直走出门,走到花园里,将她放在一张铺着锦毯的长椅上,又将她的披风攥紧了些,道:“在屋里闷坏了,出来透口气。”
宝银欲起身,他却一把按住她,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低吼了句:“别动!”
宝银终于安静下来,怔怔朝他看去。其实他真的很帅,即便自己那么讨厌他,也无法忽视这份俊美。他的鼻尖挺直,微微勾出一个好看的角度,阳光从背面打过来,有轮朦胧的光圈。
她闭上眼。
郁闷……什么时候,又在想帅哥。
他转过来,问:“不敢看我么?”
宝银紧闭着眼皮,狠狠道:“魔鬼!”
“睁开眼,看着我!”
“不看!”
他朝她吻下去,她吓得向后一躲,唰下睁开眼。
他逼上去,眼中火焰闪烁。“看到什么了?”
宝银望进他的眼,只觉得有一股力量,拗着她往下沉。她咬牙道:“什么也没看到!”
他悲切的冷笑,一把放开她。缓缓起身,看着远处的天空。那里万里无云,他就这么看着,时间凝结起来。
她怔住,这回没有逃。
她在观察,院门离自己有十几步之遥,如果飞奔过去,他一秒钟便可赶上自己,从背后先袭击他,自己又没有武器。她捏紧拳头,想着打击他的角度,但想了半天,也没敢落下手去。
他却忽然长叹一声。
“小时候,我喜欢在山上捉蝉,我捉了很多,但是,每次,我捉到一只,便又放了它,我捉到了无数只,但手里,却永远只有那只刚刚捉到的。后来,我才明白,其实我根本不是喜欢蝉,我只是,在享受猎夺的乐趣而已。”
宝银一怔,想,他这是在感概人生,还是自我反省,但听着他的语气,又觉得很伤感,女人总是心软的。
他回过身,望住宝银。“但是,后来,我忽然明白……”
“原来,一直以来,我本身,就是那只蝉……被困在手心里的,一只不断被捕捉的蝉!”
他的眼中隐约闪泪。
“这只蝉,被我的欲望追逐,被我的帝国逼得无路可退。我永远只有躲,却永远躲不过那只大手!直到,我遇到你,苏宝银!”
宝银脸色一闪。
他却苦笑。“我遇到你,于是,我变得不再躲藏,原来,我在你身上,照见了自己,我想变成一只飞翔的蝶,我想,我终于找到自己的快乐。你却拿着刀,刺进了我的心里,然后,再拔出来,再刺进去。我在喊着痛,你听不到,却也装作听不到。是么?”
他重新逼上她,望进她的心里。
她微微后倾,为什么,为什么,心里隐隐发痛,因为这个魔鬼?心疼这个魔鬼?
他捧住她的脸,贴上她的脸,她感到了两行热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流进了她的嘴里,咸咸的。
他在呢喃。“宝银,我很孤独,请留在我身边好么?”
宝银推开他,转过头不敢再看他,他却扳过她脸,直视着问:“为何当初喜欢上霍靖,而不是我?”
宝银想,是啊,为什么当初会喜欢上那个小气王爷,而不是他呢?
她脸前浮起霍靖那张飞扬跋扈的臭脸,不由自主地笑了。思绪飞扬道:“我喜欢他的真挚,喜欢他的笑起来的孩子气,又喜欢他大男人的气概,还喜欢他和我斗嘴时认真的模样,我最喜欢他对名利的淡泊,对欲望的从容,他就象清晨的太阳,淡淡的,香香的,暖暖的,没有一点杂质,没有半分污垢,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很快乐,很安全……”她说着,又停了下来,想了想,继续道:“又或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他,喜欢是没有理由的,而现在的这份喜欢,已经转变成了爱,我爱他,爱到骨头里去了,你杀了我,剥去我的皮,这份爱还在里面,你把我的骨头跺碎,它就随着骨髓流进土里,你没有办法,将这份爱抽离,因为它已经成了我的一部分……”
他听着,泪水盈眶,一把搂近她,狂吼:“你可知,你这么说,我更想杀了他?我可以毁掉他的人,我要将他的人,跺成碎片,将他的骨头,包括骨髓,深深埋进土里,我要将霍靖这个人,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抹去!”
宝银冷笑,风清云淡道:“收手吧,你捉住了这只蝉,永远有下一只出现,你的欲望从未有止尽,秦轩逸,你可怜大概如此!”
他跌坐一边,痴疾地朝她望去,宝银毫不畏惧地同样还以目光,四目交错,时间停止下来,她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一个声音传来。
“禀报陛下,楚宋宁三国联军,已逼近京城三十里外扎营。”
宝银笑了,小气王爷果然带兵来救自己了。
秦轩逸出奇地冷静,挥手示意侍卫下去,只转头对宝银道:“这便是你要的结果么?挑动三国,逼我秦轩逸于死地?你真愿意担当一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哈哈哈……好!苏宝银,我佩服你!我也会让你看到,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说完,拂袖离去。
宝银望住他的背影,心猛烈的颤抖起来。
战争?如果真的爆发战争,又有多少人因此要死去?自己,真的能担当这个罪名么?
她朝天边望去,那里红云一片。
小气王爷,你在那儿吧,你听见苏宝银的声音了么?苏宝银多希望你此刻便能来到面前,带我远走高飞,永远远离这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