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银打着哈欠走出房门,迎头便撞上行色匆匆的宋语墨。
他见到宝银,一把将她拉进角落,问道:“苏宝银,可见到小王爷?”说到小王爷三个字,又刻意压低声音。
宝银翻翻白眼,道:“定是房里睡觉呢。”
宋语墨道:“昨夜我见他随一女子出去,你可知他的厢房在何处?”
虾米?女人?
没等宋开口,拔腿便往霍靖的房间冲去……
三两步到了霍靖的房间,却见床上春色旖旎一幕,脑子嗡一声,愣着半天没发出声。
宋语墨随即跟进,见到霍靖与一女人胶着在床上,气得牙关咯咯作响,对着言碧心怒目而视,“滚出去!”
言碧心收拾起衣物,几下便逃出了门。
宋语墨指着霍靖想骂,又骂不出口,手直抖,脸红耳赤,恶狠狠哼了句“你有种!”,拂袖出门。
宝银随手拾起桌上一壶茶,走到霍靖跟前,道:“小王爷,想喝茶么?”
说着,架着茶壶,朝他头顶直直地浇下来……满脸茶水,浇得霍靖又湿又粘,他唰下从床上跳起,边躲边喝:“喂……苏宝银,你疯了?”
宝银气鼓鼓道:“是小王爷疯了……色胆包天,小舅到了,还敢喝花酒……偶这是给你喝点茶,醒醒酒!”
霍靖一把夺过她的茶壶,喝道:“谁当他是小舅?我本来就不想娶他妹妹,让他见这也好 ,早些将那女人领回宋国去!”
宝银想到他抱着那女人****不堪的画面,又听他这话,心里又酸又气,抡起桌上一个花瓶便朝霍靖扔去。
霍靖连忙头一缩,花瓶在床上咕噜噜滚了两下没碎,他大嚷:“我是被下了药!”
“呸……你找借口!大色狼!”宝银虽信他是说实话,但嘴上仍不饶人。
“我说是实话!”
“偶不信,你就是大色狼!大色狼……”宝银愈想愈气,又顺手拿起身边的物件,朝霍靖一件件扔去……
霍靖边躲边逃,叫嚷道:“你……你也好不过我……连王妃的镯子也敢收……我看你就一利欲熏心的贪财小人!”
“偶没想要收,是宁硬要给偶滴!”
“笑话!世上还有这种事?”
“偶昨夜已还给他了,可是他不收!”
“你昨夜居然和他在一起?苏宝银,你还要脸么?”
“哇哇哇……你胡说八道!”
“我哪里胡说,是你自己说的!”
“偶只是还他镯子,哪里和他在一起?”
“孤男寡女,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你……”
“你莫自作多情……你就是他手里待用的棋子而已!别做白日梦……啊呀……”
霍靖话说到一半,手臂却冷不防被宝银擒起,狠狠咬住不放……
气死偶了……气死偶了……你这个又酸又坏又色又任性的小气王爷!亏偶还为你牵肠挂肚担惊受怕,原来在你心里,偶就是个贪财小人,偶咬死你个乌龟王八蛋!
霍靖痛得哇哇大叫,直嚷:“苏宝银,你这妖怪!快放开我!啊呀……”
“对对对!偶就是个妖怪!偶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宝银对着他狂吼了一声,摔门而去。
宁云龙派了几个侍卫,快马连着几日,护送宝银等到了宁国边境,交待了几句,便收队走了。打发走赌场的伙计,又与宋语墨带来的随从接上了头,一行人顺利地过了境,进入了楚国。
回头看着远远淡去的宁国边城,宝银渐渐落下一颗心,目光流转到马车内,只见宋语墨黑着一张脸,顾自瞟向车窗外。又见霍靖轻轻淡淡,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宝银气又不打一处来,狠狠朝他做了个鬼脸。霍靖戏谑一笑,回瞪她眼。宝银气不过,又中指倒竖,朝他亮去,霍靖眉挑了下,回她一个白眼。
宋语墨见他俩眉来眼去,还有心玩劣,忍不住低喝道:“小王爷,你可玩够了……这回,就要到锦绣城了,该收收心了。”
霍靖恢复正经道:“言归正传,语墨兄,此番遭劫,你应该看得出是个局,非我所愿,更非你所想。”
宋语墨冷哼一句,“看来小王爷仇人不少?是什么局,又有什么目的?”
霍靖道:“我一时也没想明白。”
“是什么局,语墨不知,也不想知道,我只需你好好待我皇妹即可,你若对她好,我便站你这边,有谁想动你,先过我这关!但要是你对她不好,也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一边的宝银打断道:“皇子殿下,话不是这么说滴……”
宋语墨一惊,有些生气地朝宝银看去。但想她也有功,于是咽下一口气,低沉道:“何出此言?”
宝银道:“皇子相貌出尘不凡,待人处事却有点鸡婆……偶说,婚姻本就是两个人的事,若两情相悦,双方自会对对方好,若无缘无份,性格不合,强扭的瓜也不甜么,你妹妹嫁给小王爷,那是她与小王爷的事,你硬叉一腿,拿来威胁利诱,只会取得反效应,你知道么,我们国家有很多离婚案件,就是因为好事者没事添乱,搞得两夫妻下不了台,最后只得劳燕纷飞……”
她越说越远,思绪飞扬,和妇联主任一个腔调。
只待一把冷冰冰的剑架在她脖子上,才反应过来,一头冷汗。
郁闷……多嘴没脑长舌滴老毛病又犯了。
宋语墨脸成青色,怒气冲冲架住剑喝道:“你这妇人,胡说些什么?再说,我将你舌头割下来!”
霍靖兴灾乐祸地朝宝银看去,宝银擦去额头冷汗,强做镇定,“皇子殿下……你相貌堂堂,风度翩翩,温柔型男滴路线比较适合你,凶巴巴滴样子,是要扣分滴……啊……”
她话说一半,那剑却又贴近肉三分,吓得连吐舌头。
霍靖忍不住拦住道:“语墨兄,犯得着拔剑么?”
宋语墨哼了声,收回剑,转头对霍靖道:“小王爷贵为一国之皇子,应管好这些不着边际的混人胡话!”
霍靖听得刺耳,冷笑道:“我如何管下人,这是我的事,你皇妹的事,我实话与你说,本就不愿意,但你皇妹既已入我门,我自会好好待她,语墨兄,管好自己份内的事即可!”
他的语气极为生硬,宋语墨听了脸更黑了,狠狠甩袖,将目光重新抛到窗外,再也不说话。
车内又恢复了寂静。
宝银又朝霍靖看去,但见他收起了方才的嬉笑之色,神情冷峻,望着另一侧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落日的余光,淡淡地扫在他的侧面,忽然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却不影响他那张男性化的脸庞,却更带上几丝让人心动的意味。
他正看着,不知怎么的,忽地转过目光,与宝银一触。
宝银脸猛的红了,连忙躲回目光,假装干搓着手,转移注意力,过了半刻,再看去,他却又凝视着窗外。
宝银心一凉,有种特别的情绪涌上心头。
窗外的景色在倒退,自己,离楚国越来越近了。
宁国之旅,生死如共,然而,回到楚国,王是王,奴是奴,那自由自在嬉笑怒骂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想起,他原来有王妃,甚至还有那个魂莹梦牵的玄玥,他,不再属于自已一人了。
那个替自己提壶倒水,深夜街上舍身救她的阿凡提,还在么?
原来这种情绪,叫伤感。
什么时候,自己已从那个单纯的小女孩,变作多愁善感的小女人了……
回到锦绣城,已是傍晚时分。
秦轩逸等人接到宋语墨的消息,早在府外等候,身后则立着玄玥和宋綄烟以及五常等人。冬日夜风凛冽,宋綄烟小脸冻得发紫,却也难掩激动之色。望住马车渐渐临近,急着又朝前跨上几步,脖子伸得老长,生怕这一不留神,马车便消失了似的。
车马终于落定,宋语墨掸去风尘,先下了马车,宋綄烟见到他,轻唤了声“皇兄”,目光却急切地打量着他身后的车门,直到霍靖探出身来,她才破颜为笑,想上前却又迟疑下脚步,冻紫的小脸羞红了一片,微微侧过头,反不敢正眼看他。
霍靖与秦轩逸目光交汇,秦轩逸回以一笑,拍拍他的肩头,释怀道:“你终于回来了”
霍靖苦笑,“一言难尽!”说着,觉察到宋綄烟灼热的目光,他目无表情地朝她望去,她一惊,脸色忽红忽白,眼底尽是道不尽的情愫……
秦轩逸目光落到宝银身上,但见她默不作声站在后面,长长的睫毛盖在眼睑上,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心中暗惊:才几月不见,她身上却有了妩媚之色。
上前轻柔柔地问道:“苏宝银,你好么?”
宝银刚刚下车,见到一前一后站着两个大美女,心里酸溜溜的难受,一时闪了神,他这一问,木木地“啊”了一声,迎上秦轩逸亮晶晶的眼睛,脸色终于回转过来,激动地扑入他的胸膛,来了个大熊抱,撒娇道:“秦大哥好……秦大哥好……偶想死秦大哥啦……”
两人亲热的模样,看得玄玥脸青灰一片,宋綄烟与宋语墨则目定口呆,心里同时想:苏宝银与秦轩逸到底为何关系?
霍靖喝道:“苏宝银!你怎没大没小?”
宝银回瞪他一眼。“咋得?秦大哥不嫌弃就好!哼……”
霍靖指节捏得咯咯响,心里想:这苏宝银真是不知廉耻,见个男人就抱,这四国的男人,她都快抱全了,真是冠绝古今!
他心里烦燥着,目光流转到玄玥身上,见到她娇柔秀美的模样,顿时涌起一股温柔之意,正好她也回头看他,他脸一红,赶紧干咳了一声,掩饰过去。
宋语墨拉过宋綄烟至霍靖面前,道:“小王爷,你的王妃在此,好好向她解释这几月的来龙去脉吧。”
他这生硬的一招,气氛顿时冷下来。
宋綄烟责备式的朝宋语墨睨了眼,语墨却得寸进尺道:“小王爷若是怕外人在场不方便,綄烟,领小王爷,回内房去好好服侍一番,小王爷在外惊心动魄,就靠妹妹帮他定定心了。”
说着,将綄烟的手送到霍靖掌中,霍靖皱了下眉,但仍接过,只道:“走吧。”
言毕,擒住她手,大步流星朝前走去。綄烟冷不防,被他拖着急上几步,差点赶不上他的步子,只得连摔带跌地跟着走去。
宝银见他俩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失神愣愣望着,秦轩逸瞟见她目光复杂,心里忽一凛。想:这回,见到苏宝银只觉有些变了,到底哪里变了,一开始未明白,这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