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驻守在姚林口的导弹部队已经撤编，转业的转业了，退伍的退伍了，也就把章雨的军籍直接转到了空军后勤部。这些，小舟和战友们根本不知道，空灵也不会知道。章雨经过三个多月的治疗和疗养，已经初步恢复了健康，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空灵。她现在怎么样，生活的还好吧，幻想着自己突然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该会怎样的激动和兴奋，一定会死死的搂着自己的脖子泪流满面的，也会笑着拧自己的耳朵，她没感觉，自己一定很疼。
周日，他请了假，搭乘一辆长途巴士向姚林出发。这条线路是有名的险路，除了近郊的三十几里是柏油路面，其余的都是碎石路。山高路险，弯曲不直，高低落差可达几百米，最陡的坡度竟达三十多度。碰上雷雨天气，道路泥泞，险情不断。一路上都是松林遍布，竹林葱葱，大河小溪连绵不断，茶场、桑园比比皆是，满眼都是绿色。风景倒是美丽如画，只是人烟稀少。
章雨一身崭新的军装，打扮的整齐帅气，随破旧巴士的颠簸，轻声吹着口哨。汽车脱离了平原开始进入大山，那个无比熟悉又感到陌生的地方就要到了。到劳屯乡要经过空灵的家，眼看着半山腰的那个小村由远及近的进入了他的视线，也就看到了迎亲的拖拉机，听到了震天的唢呐声。
诸位可能有点疑惑，是不是空灵出嫁时章雨就在现场，对，正是，只是那是第二次迎娶，没有赶上轰轰烈烈的逼婚。唉，人间事就是这样，书上的事也是这样，少不了巧合。
章雨愣愣的招呼司机停下车，爬上对面的一个山坡，躲在茶树中，看到空灵一身红装出现在自家的院前，然后上了拖拉机，随着“突突”声下了山，又上了国道，拐过山脚，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的章雨脑中一片空白，似乎茶园都在旋转，背后的大山全都压了过来，使他几乎窒息，一屁股坐到地上。半天才缓过劲来，揉揉眼睛，山下什么也没有，一切都似死一般的沉寂。半山腰的小村里，该冒的炊烟还在不知疲倦的飘渺着，小溪里的流水还像原来一样若无其事的流淌着，采茶的姐妹们打闹说笑着从村里出来，男人们背着工具仍旧到山上忙碌他们的生计，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小村还是那个小村，山野还是过去的山野，只有章雨心如刀绞，他心里明白，他的空灵没了，被别人娶走了！
“看看，这有一个大兵。”章雨的背后传来一个女声，随后是许多笑声。
“哎，你在这干啥？”一个大胆的背着背篓的问坐在地上的章雨。
“没什么。”章雨爬起来拍拍屁股，扭头看到几个采茶姑娘，不自然的笑了笑。
“哦，是不是部队帮我们采茶来了，就你一个？”有一个姑娘问。
“哪还有啊，部队早就开走了，听说撤编了。你怎么没走，是留守的吧。”这个姑娘还有点明白。
“我，我来看……”章雨说了一半，也想不起说什么了，他也真的没有什么可说。
“哦，看看，看什么，看空灵结婚呀！”
“啊，不是，是……”
“嘻嘻，看完了吧，人家早走了。哎，你不是光上空灵他们家茶园玩的大兵吗？怎么啦，伤心了，早干啥去了，要是喜欢人家就把人家带走，你们城里人不实诚，骗人。算了，不理他了，我们走吧。”看起来，目前章雨在她们眼中的印象极坏，不理他已经给了他好大的面子了。
“咦，我想起来了，你是章雨吧，你不是死了吗？”一个姑娘看来是和空灵有点熟悉，认出了他。
“还真是他，骗人呀，装死呀。”
“哼，真给大兵丢脸，还不如死了那，活着也是挨骂！”
“就是，就是，死了最好。”
听着姐妹几个乱骂，章雨像掉了魂似的，连滚带爬的冲下山，顺着山路奔跑起来。
“是章雨吗，不可能呀，部队的追悼会都开完了，我们别是遇见鬼了吧？”有人嘀咕起来。
“是呀，空灵结婚，他讨债来了！不好，有鬼。”其中一个叫了起来。
“鬼在哪？”人们一阵慌乱。
“快跑呀，鬼来了！”
姑娘们一哄而散，忙着去告诉空灵，空灵哪里相信，是她亲眼看见章雨被冲下了暗井，再也没有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