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坤回到家里,见老公程书轩正在书房看书。她走了进去,坐在书轩的身边。
“有事吗?今天回来的挺早的。”书轩放下书看了看钱坤,有点疑惑地说。
“今天组织部给超市送去了聘任书,聘任我为南屯镇镇长,你觉得怎么样?”钱坤一改往日的大嗓门腔调,显得格外温柔平和起来。
“好啊,这镇长还没做一天呢,你就变得温柔了,我看是好事。”书轩实在是听惯了她平时那高八度的语调,对她的温柔还真有点不适应。
“人家和你说正经事情呢,这是真的,没和你开玩笑,你说我是该去还是不该去呢?”
程书轩中等身材,有点清瘦,脸上那一幅深度近视眼镜占据了大部分位置,一双细小的三角眼,鹰钩鼻子,薄薄的小嘴上有两撇八字胡,如果不是刮的干净,还真象古代那账房先生的模样呢。他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博览群书,满腹经纶。在他眼里,钱坤是个胸无点墨的女人,简单直率,虽然有点泼辣,但却美丽可爱,最让他满意的是她给他生了个聪明可爱的儿子,他常常因为这个,觉得妻子功不可没,而原谅她所有的过错,所以基本上都是宠着她、顺着她、纵容着她。
程书轩三十几岁的人却过早地谢顶了,显得比较老成持重,和乾坤站在一起,给人老夫少妻的感觉。
当时钱坤的父亲就是看中了书轩的文才,才把钱坤嫁给他的。其实这门婚姻对钱坤来说是个错误,因为她并不爱这个文质彬彬的程书轩,她爱的是粗犷彪悍的马哥,她觉得只有和马哥那样的人生活在一起才有安全感。但她却不敢违背父命,只好按照父亲的安排和书轩结婚了。这桩委屈婚姻似乎给她以后的红杏出墙提供了充足的理由和根据,让大家不认则同了。
程书轩是个文人,有点书呆子气,在政府办公室综合科工作,整日沉浸在文山会海里,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很少顾及钱坤的事情。
今天,在办公室他就听说了这个轰动政府大院的新闻,用惊讶、诧异来形容他的感受,那有点过轻了,他觉得简直就是五雷轰顶,晴天霹雳!所以他拒绝同事们的好心献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细琢磨、费思量,依然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他暗暗地给组织部下了个结论:“这种选拔任用干部之举,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不可思议,不可理喻,不可救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他唠叨着、疑惑着,不停地摇着头。
现在,看到钱坤认真地想听一下自己的意见,他便一般正经地说:“依照我们家庭惯例,我没有理由管你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不得不发表一下我的看法。第一,自古以来组织部也没有这么大胆地任用干部的先例,所以你成了全城的风云人物了,我想一定是褒少贬多。第二,你没有做过领导,既没有文化底蕴,又没有管理才能,根本不懂得怎么做这个镇长,我认为你干不好的。第三,你上任后,孩子没人管,必将会影响他的学习和成长,我觉得你是丢车保卒,得不偿失。第四,那个位于边塞的南屯镇,是谁也不愿意去的乱镇,穷乡僻壤,泼妇刁民,且债台高筑,负债累累。内忧外患,民心不稳,你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应付得了。与其到时候不能收场,倒不如先来个果断之举。明天去组织部说说,你干不了,不同意组织上这个决定,如果你自己不想干,谁也奈何不了你。”
听着书轩的一席话,钱坤还真有点动摇呢。但她又是个不服输的性格,沉默了片刻她说:“没有吃过榔桃,就不知道它是什么味道,没有做过的事情,怎么就知道做不了呢?你分析的有道理,我也能接受,但我还是想试试自己的能力,大胆地做一次,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一年的试用期吗?那就撤回来也不丢人,大不了是组织上用人不当,我充其量就是当了一次实验品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书轩看了看这个平时被自己宠爱的女人,今天竟然做出了这么大的决定,看来还真有点小看她了。那坚定的眼神,那果断的话语,还有她那什么都不在乎的倔强劲,真令他刮目相看了。他了解钱坤毕竟都是在家里,外面的钱坤他一点也不了解。他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从不干涉钱坤的私生活,所以对她的早出晚归并没有在意,只要她能管好孩子,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他就心满意足了。可以后的日子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一时觉得很不适应,从思想上难以接受,但他又不好直言拒绝,于是便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你下乡了,孩子谁来管?”
“我想好了,儿子放我父母那里,他们还都年轻,退休后在家又没有事情做,就让他们带孩子吧,上学接送不成问题。妈妈是教师出身,教育孩子不会比我差的。至于你吗?你中午在大院食堂吃就行了,我晚上没有特殊情况回家来睡。又不是很远,有车很方便的。”钱坤说的头头是道,安排的井井有条,让书轩实在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经济是命脉,那个穷镇你怎么应付?明天你去组织部谈话时把困难说明白,让组织上帮你解决。”书轩还是担心多虑,有点不安。
“到那再说吧,我想我会应付的。好吧,我困了想去睡觉。今晚你就再睡书房吧,我想一个人静静。”钱坤抚摸了一下书轩的头,暧昧地从脸上亲了他一下。她想自己好好的思考一下对策,于是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好吧!晚安。”还没等钱坤走出书房,他便拿起书继续读了起来。
程书轩每晚都看书到12点以后,为了不影响钱坤休息,他睡书房的时候多于卧室,对此他们都习惯了。
夜深了,钱坤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霓虹灯光柔和地撒在床上,令她思绪万千。
她想起了那次与县委书记和组织部长的聚餐,难道就是那次给他们留下了好的印象,才注定了今天的结果吗?不会吧,我也没表现自己啊,只是礼节性地多喝了几杯。会不会是贾书记设下的圈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