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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应天之变

至正二十八年,统治中原大地一百六十二年的元朝终被覆灭,一代帝王朱元璋在应天称帝,由此开始了大明盛世。如今已经是洪武三十年,遥想当年元末的乱世,不少经历乱世的人却仍是唏嘘不已。

“话说当年红巾军,起先是由郭子兴领导,乃是反元起义军的主义,后来当今圣上担任红巾军领袖,更是英武非常,率领红巾军屡战屡胜,将元人皇帝围困在大都三个月,只困得元军人疲马乏,粮草尽绝……”看台上一名老者,添油加醋地讲着当年朱元璋灭元之事,直讲得唾沫横飞,看台下那些看官竟也听得如临其境,不时爆出一阵阵叫好声。老者一通讲完,便笑呵呵地向众人收钱,哪些看官听他说书时虽然听得入神,此时给钱时却也小气得紧,老者收了一圈,也只收了十多枚铜钱。

老者一脸气闷地送走一干看官,喊了声:“歌离,收工了。”看台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老爹,这么快就讲完啦?”老者瞪了他一眼,道:“老子天天累死累活地折腾才挣这么几个钱,还要养活你这么个好吃懒做的小鬼,老子容易吗?”那少年笑道:“我知道老爹你辛苦,咱们吃饭去吧。”老者瞪了他一眼,哼哼几声却不说话,少年又去看了看他手里的铜钱,轻声嘀咕道:“才这么几个,不是又要啃馒头了。”老者狠狠在他头上拍了一记,道:“还想啃馒头,喝西北风去吧。”

少年见老者自顾自走了开,急忙跟了上去,说道:“老爹,你开开玩笑也就算了,不吃饭可会饿出事来的。”老者瞪了他一眼,从怀里抠出四枚铜钱给他,道:“快点买了就回家。”少年如获至宝般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道:“老爹你就回去歇着吧。”

少年拿了四枚铜钱,一路小跑便到了市集,市集未散,少年飞快跑到包子铺前,对老板道:“大叔,来八个馒头。”那老板对少年笑了笑,道:“杨小哥,又来买馒头啊。”说着给他包了八个馒头。若说到买馒头,整个应天城恐怕没有几个人比得上杨歌离和他老爹,买得多了连这包子铺的老板也认得他了。

杨歌离笑嘻嘻地接了过来,跟老板道了个别,便急匆匆向住处赶去。杨歌离和他老爹的住所也就是一间不遮风不蔽雨的茅草屋,两人生活实在吃苦,能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头也算是奇迹了。杨歌离推门走了进去,杨老爹还像往常一样摆弄着桌上三个木偶,杨歌离把馒头放在桌上,道:“老爹,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怎么天天还跟小孩子玩这几个木偶啊?”杨老爹瞪了他一眼,道:“小子你懂什么!你以为这三个木偶是街上卖给小孩玩的木偶吗?”杨歌离嘀咕道:“那我问你他们有什么特别你又不肯说。”杨老爹年纪虽然大了,耳力却是极好,讲杨歌离的嘀咕声听得一字不差,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说吧。”杨歌离拿起桌上一个馒头啃起来,道:“你都说了快五年了,一个字都没有变。”杨老爹叹了口气,道:“这都是陈年往事了。”杨歌离倒被老爹的回答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老爹的额头,道:“老爹,你没发烧吧。”杨老爹拍开他的手,怒道:“你小子才发烧了。”杨歌离却突然来了兴致,对杨老爹笑道:“老爹,你就把那些陈年往事讲给我听听吧。”杨老爹又看向手里三个木偶,叹道:“这都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杨老爹把三个木偶依次排在桌上,道:“这个是伯温,这个是乐游,还有这个,就是我了。”杨歌离仔细看了看这三个看上去一模一样的木偶,奇道:“伯温?是开国功臣刘基刘伯温?”老爹点头道:“没错。”杨歌离鄂然道:“老爹,你打算演木偶戏了?”老爹却出奇地没有骂他,而是道:“当年我与伯温、乐游辅佐皇上打天下,乐游早看出官场阴暗,大都沦陷后便退出官场,笑傲江湖,可惜我和伯温却看不透,不然伯温也不会死,我也不会这样沦落街头。”杨歌离一脸不可思议,道:“老爹,你是不是疯?”老爹叹了口气,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老爹我的名字,其实我叫蓝玉。”“蓝玉?”杨歌离吓得弹了起来,胡惟庸案、蓝玉案当年都是震惊朝野,民间也流传了多种版本,杨歌离长期混迹于市井之中,自然有所耳闻。蓝玉继续道:“当年伯温被胡惟庸害死,皇上以此为由铲除胡惟庸,更罢免了宰相一职,那时我便预感不妙。果然,皇上在那之后便开始打击权臣,我知道最后一定也会轮到我,所以在六年前才能金蝉脱壳逃过一劫。”杨歌离张大嘴,吃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蓝玉叹了口气,坐下来拿起了馒头。

第二日。杨歌离又跟着蓝玉去说书,今日蓝玉讲了段岳飞抗金,收入还是跟昨天差不多,到了傍晚,杨歌离便跟着蓝玉一前一后走回家去。“老爹,好像有点不对。”杨歌离抬头便能看见自己家的茅草屋,心中却突然生出一丝不安,蓝玉不动声色,道:“没事。”

蓝玉像没事一般走了进去,伸手去开门,蓝玉的手掌刚碰到门,便听四面传来一片刀枪交鸣之声,杨歌离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却见四面从墙外翻进来十多个锦服男子,蓝玉道:“锦衣卫?”

“哈哈,蓝大人,别来无恙啊。”蓝玉盯着门外走进来一名紫衣男子,冷声道:“锦衣卫指挥使蒋寰。”蒋寰笑道:“蓝大人果然好记性,这么多年了还记得在下。”蓝玉环视那些锦衣卫,道:“蒋寰,六年前你抓不住我,今天也一样。”蓝玉说罢,又低声对杨歌离道:“歌离,你进屋去把那三个木偶拿来。”杨歌离点点头,推门走进了屋内。

蒋寰冷笑道:“蓝大人的确是好本事,本指挥使甘拜下风,不过,今日却有一位武林朋友前来相助,蓝大人可要小心了。”

杨歌离走进屋内,拿起桌上三个木偶,正要出去,却见窗口站着一人,这人身形极高,两鬓有些花白,看来最少也有六十多岁的模样,杨歌离看见他,也是不由一愣,不知这人是何时进来的。“小子,你过来。”那人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杨歌离听了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蓝玉突然蹿了进来,喝道:“萧天冷,原来是你!”

萧天冷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蓝兄这些年可好。”萧天冷话虽然说得客气,可杨歌离怎么都觉得一股冷气袭来。蓝玉沉声道:“萧天冷,你也是武林高人,为何要跟这些朝廷鹰犬为伍?”

“哈哈哈哈……”蒋寰走了过来,“不错,江湖事,江湖了,今日本指挥使绝对不插手两位的事。”蓝玉听他如此说,便知今日和萧天冷一战凶多吉少,且不说蒋寰与他的手下会不会出手,蓝玉这些年身在官场,一身武功已经荒废了不少,而萧天冷这些肯定或多或少有些精进,蓝玉也不由有了些紧张,向前走了几步拦在了杨歌离面前,道:“萧天冷,这是我们的事,不关这孩子的事。”萧天冷冷哼一声,道:“我萧天冷手下,从来没有活人。”

蓝玉眼中精光一闪,拉起杨歌离,一掌将茅草房轰开一个大洞,挟起杨歌离飞奔出去,萧天冷一个闪身,已经追了出去,蒋寰对众锦衣卫道:“我们跟上去。”

蓝玉已经奔出了应天城,而萧天冷就紧紧跟在他的身后,若是他脚下稍有松懈,定然要被萧天冷追上。蓝玉将全身功力运于脚下,没命般地奔跑,身后萧天冷的声音飘来:“若你只有这点功力,我可要追上来了。”蓝玉心中一惊,难道这萧天冷还没有尽全力吗?念头刚过,蓝玉便感觉到萧天冷果然离自己越来越近。

可此番蓝玉已经拼尽了全力,又怎么还能跑得掉,索性孤注一掷,回头便是一掌劈向萧天冷的面门,萧天冷冷冷一笑,一掌击去,萧天冷的功力本来就比蓝玉要深厚些,更何况萧天冷极速奔行尚有余劲,一掌便将蓝玉击退十多步,蓝玉只觉胸中血海翻腾,却还是硬是将堵到喉咙口的鲜血咽了进去。

“歌离,你没事吧。”蓝玉放下杨歌离,杨歌离早就是面色苍白,一被蓝玉松开便摔在地上干呕不已。蓝玉暗叹了口气,对杨歌离轻声道:“待会我拦住他,你趁机快跑,以后你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了,若能遇到乐游,就把那个木偶交给他……”

“为什么……”杨歌离抬头看了看他,一脸的不解。却听萧天冷喝道:“想跑?没门!”说罢,便一个健步向杨歌离冲来,蓝玉见状,一掌劈开萧天冷的毒爪,拦在了杨歌离身前,喝道:“快跑!”杨歌离一愣,旋即转身跑去。

萧天冷一声闷哼,身影霎时便到了蓝玉身侧,蓝玉一惊,一掌横劈过去,萧天冷早有知觉,内功运于脚下,顿时陷进土中寸许,萧天冷被蓝玉劈了一掌,身体却只是轻微一晃,便又向杨歌离追去。

蓝玉低头一看,地上只有两个一寸深的脚印,不由赞叹萧天冷这千斤坠的功夫当真厉害,念头稍微一闪,蓝玉便提步向萧天冷追去。

杨歌离没命般的奔跑,却突然感觉肩上传来一阵剧痛,脚下怎么用力也跑不动一步,回头一看,竟然是萧天冷已经抓住了自己的肩头。

“啊……”杨歌离吓得一声惊呼,却见萧天冷面目狰狞,冷声道:“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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