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的过程整整持续了一个上午,人们来了一拨,又来一拨,总也没有间断。
“让开!让开!”突然有人叫喊着,驱散聚集的众人。
众人自觉地向两旁让开,很快黎陌罡、特湛森、十褚、祁藤、黑獠等族长走了过来,看到来了大人物,人们更加散开,为他们让出道路。
“哼!拉着我干什么?我才不信,一个奴隶,能造出什么好东西!”特湛森不满地说道,黑獠和祁藤正拉着他前进。
“不看看,怎么知道?嚓!”黎陌罡走在前面,猛然见到那吊脚楼,倒吸了一口凉气。
建起来了!真的建起来了!
几十根木桩竟然支撑起了一个房屋!
“喂!这多脚鬼不会倒了吧?”黎陌罡担忧地说道。
十褚、特湛森等人颇以为然,跟着一起点头。
“阿爹!”
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黎陌罡听出那是宝贝女儿的声音,连忙抬头眺望。
一眼,他就看到,黎诗韵正站立在二层的窗前,朝着自己用力摇手。
那一刻,黎诗韵凌驾于众人之上,微风吹拂着她的秀发,阳光照耀她的俏脸,风华绝代,美若天仙。
“这是我的女儿啊!”黎陌罡喃喃自语,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笑容,本来他听了儿子的挑唆,认为女儿住在了不安全的房子里,可是这一刻,他的观念开始松动。
“走!上去看看!”黑獠也有些急不可待,这房子的建造,也有他儿子的份,建造得好了,就是荣耀,建造得烂了,就是耻辱。
一群人匆忙进了房间,跟那些参观者一样,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可以放进鸡蛋。
看看这里,结实!
看看那里,奢华!
看看下边,精致!
看看上边,气派!
本来是想挑毛病的,可是众人却找不出一丝毛病。特湛森恨得咬牙切齿,黑獠却神采飞扬,十褚羡慕不已,祁藤不断赞叹。
看着其他四个族长的反应,黎陌罡嘴角绽放出微笑,这聪明的奴隶可是他黎氏的。
转身望着施羽,黎陌罡命令道:“那个谁,施鸡!这样的房子,再造两个,我一座!阿韵一座!”
施鸡?!
施羽瞬间凌乱,他是会做叫化鸡的施羽,却不是施鸡,这老头是不是故意的啊,他连忙提醒道:“我名字的是施羽!不是施鸟,更不是施鸡!”
黎陌罡翻了翻白眼,说道:“还不是都一样,都是带羽毛的!吊脚楼是吧,给我建造两座!”
黎诗韵、黑驹等人听了,强忍着才没有笑喷出来。
施羽哭着答应了,唯一的条件就是,别再叫错自己的名字!
众人正说话的功夫,外面又是一阵大乱。
“四叔公来了!”
“阿青婆也来啦!”
人们的嚷嚷声传了上来,黎陌罡听了,眉头跳了跳,忍不住道:“两个老人家怎么跑来了!快下去!”
一群人跟着酋长大人,纷纷下了阁楼,来到吊脚楼外面,只见四五个青年,背着两个老人来了。
“四叔公是我们黎氏的长辈,阿青婆是特氏的长辈,他们是寨子年纪最大的老人,阿爹都要尊重几分,你可不要惹到他们!”黎诗韵在一旁,提醒施羽道。
施羽笑道:“尊老爱幼,是一种美得,我当然会做到的!”
尊老爱幼?!
黎诗韵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词,感觉特别上口,又特别精辟,不由地暗暗钦佩,一双美丽的眸子闪烁着倾慕的神采,渐渐弯成了两轮弯月。
“放我下来,我还能走!”四叔公让人背到近前,挣扎着说道。
“他能走,我老太太更能走,我也自己走!”阿青婆瞪了四叔公一眼,也挣扎着下地。
施羽仔细观察两位老人,也看不出他们的真实年纪,两人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牙齿也掉了大半,在这个时代,确实是老人家了。
“这多脚鬼就是你们造的房子?”四叔公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得望着吊脚楼。
“呸!那是小孩子无知,乱起的名字,这叫吊脚楼!”阿青婆说道,她似乎特别爱跟四叔公抬杠,总是处处针锋相对。
四叔公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就要往房间里走。
黎陌罡、特湛森等人连忙跟上,几个人扶着两位老人,再次进入那个房间。
四处看了一遍,四叔公和阿青婆不置可否,即不说好,也不说坏,黎陌罡心中有些嘀咕,难道自己看走眼了,这吊脚楼确实很好啊!
“小子!这是你想出来的?”四叔公盯着施羽,颤声问道。
施羽有些迟疑,如果说是自己独自想出来的,确实有些骇人听闻,太妖孽了一些,他沉吟一下,说道:“四叔公!其实,我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才想到建造这样一个房子!”
梦?!
四叔公和阿青婆的眼睛眯了起来。
“有一天,我梦到了这样奇怪的房子,还有一位神人指导我该如何建造,就是这样!”施羽解释道。
阿青婆追问道:“你能说说,这房子都有什么用处吗?”
原来是考问我来了,施羽心中暗笑,这样一种奇形怪状的房子,即便再奢华,再坚固,也难以说服众人,只有从功效上打动众人。
“咱们江南地区,多雨水,多潮湿,居住在地表上,对身体是不好的!所以我就想脱离了地面,地板就不容易潮湿发霉,还能够避免毒蛇、老鼠和虫蚁!”施羽解释道。
他看了黎陌罡一眼,又说道:“我看酋长大人的气色,似乎就是受了寒邪的侵袭,如果住在吊脚楼里,对恢复健康,会大有好处!”
他这样一说,不仅黎陌罡,连阿青婆和四叔公都跟着动容,他们何尝不知寒邪侵袭的痛苦,两位老人常年住在潮湿的房间里,关节都有风湿,每逢阴天下雨,就痛苦不堪。
“还有……”不等众人说话,施羽继续一口气地解道:“上层的阁楼用于储存物品,容易风干,不易发霉,不招虫鼠!房顶采用了尖顶的结构,利于通风,不易积水!房顶用树皮做瓦,可以引导水流!”
施羽一条一条介绍起来,阿青婆和四叔公的脸上不断抽动,他们已经被这房子深深地震撼。
最后,施羽来到客厅中央,指着中间最粗的一根立柱说道:“这一根是一整颗枫木,它是我们三苗的守护神,会保佑屋主人一家平安!”
枫木?守护神!
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撼得说不出话。
在三苗部落制作吊脚楼,施羽有绝对自信,据考证,三苗是后世苗族、土族等很多少数民族的祖先,而吊脚楼则是传世的经典。
将本属于三苗人的东西,还给三苗人,正是他应该做的。
“快!快扶我出去!”四叔公声音颤抖着说道。
阿青婆也道:“是啊,快!快!”
众人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却对两位老人的话言听计从,一群人搀扶着两位老人,匆忙离开了吊脚楼。
这时,外面已经黑压压聚集满了枫黎部落的人,足足有两三千人的规模,听说部落里的大人物都来了,自然吸引来了整个部落的人。
看到阿青婆和四叔公等人出来,全场一片轰动。
一来到外面,四叔公就老泪纵横,大声喊道:“那不是梦,那是蚩尤神在托梦给你!”
这话是对施羽说的,施羽摸摸鼻子,没想到自己的谎话,老人家竟然信了,他也不好再改口。
老人用力一挥手,全场骤然肃静。
他大声喊道:“能够避免潮湿,避免水患,避免蛇鼠,避免毒虫……”,老人家一连串列举了大量好处,说得所有三苗人都神采飞扬起来。
“神迹!神迹!这是蚩尤神赐给我们的礼物啊!”阿青婆激动地喊着,当先跪了下来,朝着施羽和吊脚楼就叩拜下去。
“神迹!”
“神迹!”
每一个三苗人都神情激动,黎陌罡、特湛森、祁藤、十褚、黑獠等人跟着跪倒,朝着施羽和吊脚楼膜拜,随即更多的人跪拜下来,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黑压压连绵了整个寨子。
黎乌曼、特木勤、祁山、十锋、悍牛、廖姆等人又嫉又恨,却也无奈跟着下跪。
一时间,整个枫黎部落里跪满了人,唯独施羽站在那里,一脸坦然,笑看天下。
吊脚楼,那是华夏数千年的传承,民族建筑史上的丰碑。
这一拜,他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