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声太监的通传,苏烨眉心一皱,随即又恢复如常。许襄拿着面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回头看看苏烨,眼神中含着疑惑和气愤。
“苏烨你是故意的么?”于三冷笑着凑在苏烨耳边说道。接着他又走向殿中,与刚刚进殿的皇后李素嫣迎了个正着。于三用他那平日里看美人的目光将李素嫣上下打量着,绕着她走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词:“素婉清扬,语笑嫣然。当年的第一美人如今已是端庄高贵,苏烨,你真是好福气啊!”
面对于三如此放肆的目光,李素嫣只是大方地微笑,微微给这位高傲的太子行了个礼,然后将目光转向苏烨:“臣妾给陛下请安。”
苏烨点了点头,李素嫣便向殿中侧座走去。未行两步,便被于三拿手中的折扇挡住:“皇后美人,按北齐礼制,长公主是否位高于皇后呢?”
“那是自然。”李素嫣虽然疑惑,却还是如实回答。
于三将呆立在一旁的九娘拉了过来,向李素嫣说道:“皇后美人可还认得你们的宁和公主?”即便是微笑又亲切地称呼着“美人”,可于三的笑中却带着尖锐。
“嫣嫣……”九娘看到李素嫣,还是弱弱地叫了一句旧时的称呼。
“臣妾请宁和公主安,恭迎宁和公主归来。”让于三没想到的是,李素嫣竟然丝毫没有反驳,恭恭敬敬地向九娘行了礼。这倒显得于三小人之心了。
“娘娘当年与公主情同姐妹,这么多年未见,这样反倒生分了。”青衣此句一出,在场所有的人都将目光看向了他。
见众人的目光看了过来,青衣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是青衣逾越了,不该妄言。”就这样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又让苏烨想起了夷留北对他说的那些话,使得他更加深信了玉佩一事。
“姐姐,你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我不要在这里呆着。”许襄还是小孩子心性,自从李素嫣进来,他心中便开始不自在,看到于三和青衣的反应,他更是呆不下去了。
“好,姐姐陪你出去走走。”九娘笑着答应着,回头看了苏烨一眼,“那我走了。”她并未行君臣之礼,就像往常一样,他们还是同样的地位与身份。
“好,多陪陪襄儿吧。”苏烨点了点头。
“等等,”于三叫住了牵着许襄离开的九娘,将她的披风拿过来,想要为她披上。
“我来帮姐姐弄。”许襄从于三手中接过披风,帮九娘系上。“谢谢于哥哥。虽然我和于哥哥不熟,但仙尊告诉我姐姐受伤这些年都是于哥哥陪着姐姐。大恩不言谢,襄儿定当铭记在心。既然我和姐姐重逢,以后我会好好保护姐姐的。”
“哈哈哈,好小子,有江湖义气。”于三拍了拍许襄的肩膀,“于哥哥相信你。”
九娘和许襄离开后,于三也待得无趣,拉着青衣起身:“这北齐宫城本宫还从未好好看过,陛下您不介意我带着朋友在这宫城之中游玩一番吧?”
“楚太子既然来了,我们大齐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不如就由本宫带太子游赏如何?”不等苏烨回答,李素嫣便将话头接了过来。
“既然有美人相陪,那……何乐而不为?”说完于三便径直走向殿外。
“臣妾告退。”李素嫣回头深深看了苏烨一眼,跟随于三走出殿中。
“朕听闻青衣公子才气颇高,可否留下与朕探讨一番。”苏烨叫住了同要出去的青衣。
惠风水榭亭中,李素嫣屏退了众随从,只留夏冰在亭外看守。她背对着于三,保持着端庄的仪态。北地的寒风吹着她的面颊,她握着自己早已冰冷的双手,平复自己的心情。也许,急急赶来水榭是一个错误,她不该就这么贸贸然前来,既然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无论陛下会不会知道真相,事已成定局,对她不会再有什么威胁。
“皇后美人不是要陪本太子游赏宫城么,为何来到了这亭中?”于三自知她将自己带到此处,定是有话要说,但还是装作不知。
“太子是明白人,这严寒冬日,宫城除了寒风,没什么可赏的。”李素嫣转过身来,继续道,“本宫的贸然到来扫了太子的兴致,日后自当赔罪。今日有些话要告诫太子……”
“原来是美人有话要跟我说啊,怪不得呢?怕苏烨那小子吃醋吧?”于三一如既往地玩世不恭。
“还请太子放尊重些。大齐皇帝不是太子可以随口不敬的!”李素嫣有些恼他这样子,态度变得严肃起来。“本宫多谢这么多年太子对宁和公主的照顾,既然宁和公主已经回来了,其他的便是我们大齐的家事,太子还是不要插手了吧?”
“皇后此言是怪于某多管闲事了?”于三听到李素嫣如此说,神色也严肃起来。
“太子作为一国储君,对于天下之势自然是了如指掌,如今齐国形势不用本宫多讲太子也该了解。魏氏外戚之乱平定不过数年,齐国也不过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陛下所求甚高,在这个时候,我决不允许儿女情长乱了陛下的步伐。”
“于某不过一江湖浪子,无心天下,苏烨要做什么与我无关,这儿女情长之事该问皇后才是。”
“六年前陛下已昭告天下宁和公主死于战场,而如今太子将宁和带回又是何意思?”
“哼,不要把所有人都想的和皇后您一样那么善于权谋。若说齐国如今的忧患,大半和你们李家有关吧?”
“本宫不管太子怎么说,既然事已至此,太子有两个选择,第一,带着宁和离开,永远不再踏入盛泽半步;第二,将宁和留下,本宫自会将她奉为长公主,还请太子离开齐国,不再插手齐国之事。”
“我若是不选呢?”
“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哈哈,还没人敢如此威胁过我宇文琰,李素嫣,你是第一个。好,那咱们就走着瞧!”
说罢,于三便转身离开了。
在于三转过假山时,却发现假山后站着许襄。
“襄儿,你怎么在这里?你姐姐呢?”
“哦,我回来帮姐姐找东西,刚走到这儿就遇见了于哥哥。”
“那走吧,我们一起。”于三拍拍许襄的肩膀,和他并肩离开。
亭中,李素嫣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
“娘娘,刚刚您和宇文太子的话,估计是被玹郡王听去了。”夏冰在旁提醒道。
“听去了正好。还是小孩子好下手。哼,只是那小子也是个机灵鬼,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
“幸好玹郡王聪明,要不然一般的孩子是听不出娘娘您语中的深意的。”夏冰在一旁附和着。
“夏冰,我们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