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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以命换命

栖龙宫后院,璎珞园。

罗岭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金纸,整个人痛得昏死了过去。外面的世界欢天喜地,他却在这里承受着蛊毒发作的痛苦!

龙如晨快步走进来,皱着眉问龙绮:“第几次了?”

龙绮幽幽的道:“第四十七次……还有一次,他就会武功全废;再一次,他就要去见阎王!”

龙如晨握紧双拳:“那有没有办法救他?”

龙绮缓缓道:“只要你不阻止我,我就能救他!”

龙如晨抿起嘴:“那么你这个肯定不是什么好办法!”

龙绮苍凉地笑了笑:“对,就是用我一命,换他一命!《八卦医经》上说,唯一破解变种痴情蛊的方法,就是用他所爱那个人的血炼成一颗丹!所以哥哥,请你允许我放血炼丹——”

龙如晨心里一酸:“没有你,他也活不下去的!就算你救活了他,可是当他知道你死了,说不定也会殉情自杀的——”

龙绮轻轻的道:“所以,请哥哥帮我撒一个谎:就说有一位奇人从远方而来,解了他的‘痴情蛊’,条件是要我去跟她学医……岭儿醒来后,你就告诉他:我只是跟别人走了,不是死了,这样他就能活下去了!”

龙如晨蹙眉道:“世上哪有这么玄妙的事情?以岭儿的聪明才智,他会相信这种说词吗?”

龙绮垂下头:“哥哥,我真的碰到过这么一位奇人,她姓华,据说是神医华佗的后人!五年前她叫我跟她学医,我没有答应,因为她说变种的‘痴情蛊’无解——”

龙如晨沉声道:“她说得没错,‘痴情蛊’确实是无解!我不赞成你一命换一命——”

龙绮凄然道:“哥哥,岭儿快死了,你就让我救他吧!”

“还有一次机会,你就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吗?”

“没有了,这是唯一的办法!哥哥,你就成全我吧……”

龙如晨大吼道:“你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呢?”

龙绮含泪道:“岭儿死了,我也活不下去的……哥哥,你是希望我们中有一个人活着,还是想看到我们两个人一齐死在你面前呢?”

龙如晨瞪着眼,无言以对。

老天爷为什么要对他这般残忍?为什么要让他作如此艰难的选择?他的人生,不是已经苦尽甘来了吗?妻子有了,儿女有了,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

上帝啊,你能不能再对我仁慈一点?

龙如晨仰起头,无语问苍天。

龙绮的血丹炼了七七四十九天。

在这期间,罗岭一直被药物控制着,陷入昏睡状态,生命力像是已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血丹炼成后,龙绮气竭而亡,遗体被龙如晨装入地下室的“水晶冰棺”里,没有出殡。

龙如晨坐在罗岭床前,望着那颗凝聚了爱和永恒的血丹,心里悲痛得无法言语。

忽然,陆潇进来禀报:“师父,外面有一位姓华的夫人求见!”

华夫人?难道是龙绮口中的那个女神医?

龙如晨沉声道:“快请!”

陆潇抱拳道:“是!”

不一刻,一个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的宫装美妇,被请到了“璎珞园”。

龙如晨缓缓问道:“你就是神医华佗的后人?”

宫装美妇点点头:“是的。”

龙如晨木然道:“绮绮已经死了,你还来干什么?”

华夫人轻轻一叹:“这孩子……虽然我百般劝阻,可她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

龙如晨盯着她:“你老实告诉我:‘痴情蛊’真的无解吗?”

华夫人缓缓道:“痴情蛊有解,但变异的‘痴情蛊’就无解了!”

龙如晨一字字的道:“痴情蛊为什么会变异?”

华夫人凝视着床上的罗岭:“因为,有人曾以一股极阴极寒的真气注入他体内,冻死了‘痴情蛊’,暂时止住了毒发……但‘痴情蛊’苏醒后,毒性更强,已变得无药可解!那个人以为是在帮他,其实是害了他——”

龙如晨痛苦的道:“这个人莫非是玉妹?”

华夫人缓缓的道:“我虽然不会武功,但如果我猜得没错,这股至阴至寒的真气应该是来自失传已久的‘冰蝉神功’!”

龙如晨闭上眼:“我妹妹的确是练成了‘冰蝉神功’……但她已去了未来的二十一世纪,再也无法找她对质了!”

“那么,我想恳求龙大侠一件事。”

“什么事?”

华夫人柔柔的道:“我和绮姑娘一见如故,很想认她做干女儿……请问龙大侠可否让我带走她的遗体呢?”

龙如晨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她的遗体放在栖龙宫里也不是办法,岭儿醒来后早晚有一天会找到的……你带走了更好,那个美丽的谎言就更有说服力了!”

华夫人微微一笑道:“谎言是美丽的,也是善意的……但愿他能够勇敢地活下去!”

龙如晨抬手向地下室一指:“夫人请!”

他不是不珍惜妹妹的遗体,但罗岭熟悉“栖龙宫”的每一寸土地,他醒来后肯定会满世界去寻找,龙绮的遗体放在哪里都不安全,唯有让华夫人带走她,死无对证才是万全之策!

三天后,服下血丹的罗岭醒了过来。

他看着空荡荡的“璎珞园”,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两眼茫然地瞪着远方,无论龙如晨怎么向他解释龙绮失踪的原因,无论全宫弟子怎么为龙如晨作证,他都是不理不睬、不言不语,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龙如晨有些心酸的道:“傻岭儿,既然她对你来说如此重要,那你当初为何要放弃她、爱上逸茹呢?如果你们从一开始就相亲相爱,今天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罗岭看着他,茫然道:“当初她哭得我难受,每次我一看到她的眼泪就会心痛得厉害,很不舒服……我不喜欢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所以我要拼命地折磨她,把她施加于我的痛苦双倍地奉还给她!”

龙如晨心更酸了:“傻岭儿,只要你让她一直笑,不让她哭……你心里不就好受了吗?再也不会痛了吗?你却把你和她之间的心灵感应当成是痛苦,就这样错过了最美好的时光!这是多么悲哀啊——”

罗岭瞪大眼:“她小时候那么爱哭,我能让她一直笑吗?”

龙如晨柔声道:“当然能啊!你是唯一能让她笑的人,她这辈子都是为你活着的,只要你对她好一点,她还会哭吗?”

罗岭呆呆的道:“二表哥,我当初为什么没有想到呢?我只是一心要报复她,从没想过要让她笑,现在想对她好也来不及了……”

龙如晨抚着他的头:“岭儿,只要你好好地活下去,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了!”

罗岭摇了摇头:“二表哥,我想出家……”

龙如晨吃了一惊:“岭儿,你别犯傻!”

罗岭凄然道:“二表哥,出家才是我唯一的解脱!我现在终于明白风铃大师的心情了——”

龙如晨脸色一黯:“你要去哪里出家?”

“不知道,我先去大理一趟。”

“岭儿,段浪也不会支持你出家的!”

罗岭低下头:“我不需要他的支持,我只是去告别。”

龙如晨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罗岭便离开栖龙宫,像一片无根的浮萍般,随风漂泊到了云南大理国。

段浪似乎已明白他的来意,开口第一句便说:“我不知道。”

罗岭盯着他:“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吗?”

“我只知道你不是来告别的,你是来问真相的……你骗得了龙如晨,却骗不了我!”

“那么,请问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绮绮为了救我,心甘情愿跟别人走了?”

段浪转过头去:“我不知道。”

罗岭目光如箭:“绮绮是不是死了?请你告诉我!”

段浪还是那一句:“我不知道!”

罗岭淡淡的道:“我知道你不想撒谎……可你有必要帮二表哥瞒我吗?你明明有千里眼,能看到真相,为什么却不敢对我说实话?”

段浪缓缓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相信?龙如晨没有要求我替他圆谎,而是我真的看不到!”

罗岭绝望的道:“好,那我去出家了!”

多年前,风铃大师说他与佛门有缘,曾劝他皈依,他死都不信;现在他信了,才明白风铃大师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他的人!

罗岭来到一座默默无闻的寺庙里,做了一个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

虽然他多次要求剃度,但住持和尚却说剃度要讲缘分,不能强求。

罗岭问为什么,住持和尚就说他现在这情况不适宜落发。罗岭又问为什么,住持和尚却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了,只叫他去请教寺里的另一位高僧。

这位高僧住在罗岭隔壁,每天除了念经颂佛,便是打坐入定,颇有几分达摩祖师的气概。

罗岭只知道他叫“圣心禅师”,来自大理崇圣寺。

这天晚上,他就单刀直入地拜访了这位神僧:“我为什么不能剃度?”

圣心禅师淡淡地反问:“你为什么要出家?”

罗岭木然道:“我怀疑我所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我觉得留在俗世中没意思!”

圣心禅师淡然一笑:“可是我看得出,你尘缘未了!”

罗岭悲怆的道:“我如今心如死水,还有什么尘缘未了?”

圣心禅师缓缓道:“因为你只是在逃避现实,并没有看破红尘!”

“如果我一定要出家呢?”

“那么你终有一天会还俗的!”

罗岭自嘲地一笑:“除非有奇迹出现,除非她回到我身边!”

圣心禅师定定地看着他,目光深邃难测:“你只是怀疑你的爱人死了,并没有确定!奇迹无处不在,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回来呢?”

“因为八卦玉的预感告诉我:他们都在骗我,其实她已经死了!”

“那你亲眼看到她死去了吗?”

罗岭摇摇头:“我没有看到她的尸体……可是她的亲人神通广大、一手遮天,我怀疑她的尸体有可能被她的亲人藏起来了!”

圣心禅师沉声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等到真相大白那一天呢?这样怀疑有什么用?你没看到她的尸体,就证明她没有死!”

罗岭喃喃的道:“我没有勇气等下去了……我怕等到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我已经承受了太多失望的痛苦,我不想再失望一次——”

圣心禅师淡淡地笑了:“施主,这就是你皈依佛门的理由吗?我觉得太可笑了!佛并没有固定的形相,在绝对的禅宗大法上,对于变化不定的事物不应该有执着的取舍——如果你执意要剃度,那就是扼杀了佛;如果你坚持要出家,剃度了也不可能悟道成佛!所以,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只要你心中有佛,佛就在你身边——”

罗岭垂下头:“大师,我明白了,谢谢赐教!”他缓缓站起,走出了禅房。

这位“圣心禅师”果然名不虚传,肯定是个深愔佛法的得道高僧——只是不知他为何要屈居在这座小小的庙宇里?恐怕少林寺的和尚都未必有他这种修行!

回到自己房中,他刚坐下休息了一会,便听到寺外传来一阵呼喝声:“臭和尚!识相的就赶快把金银珠宝交上来,否则老子血洗全寺,鸡犬不留了——”

罗岭心想:佛门净地,哪来的鸡犬?这帮劫匪也太不长眼睛了!

他信步走出房门,看见住持大师率领一群老和尚,正战战兢兢地站在佛堂里,一个个手足无措、六神无主的样子。

寺庙外,十几个打家劫舍的黑衣大汉左手握火把,右手拿钢刀,在火光的照耀下,一副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模样!

罗岭无声地笑了:原来,佛门也非清静之地啊!这些和尚平时镇定力再好,一旦遇上劫匪就原形毕露了——

山贼们见寺庙里突然没来由地走出一个神俊异常的黑衣少年,吃惊之余,齐声喝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罗岭不答,用目光在人群里搜寻着“圣心禅师”的踪影,但未果,就问住持和尚:“圣心禅师为什么不出来?”

住持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圣心大师坐禅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罗岭心道:“这才是出家人的气魄,看来圣心禅师果然不一般!”

山贼们又叫起来:“喂!臭和尚,你们再不交钱,老子就大开杀戒了——”

罗岭踏上前一步,冷冷的道:“你们找错地方了吧?这个庙穷得连香火钱都拿不出来了,你们还好意思来打劫?”

一个山贼骂道:“你小子算什么东西?再不滚蛋,老子连你一并杀了——”

罗岭曲指一弹,一道白光如电射出,疾封了他身上的三十六处要穴:“你再出言不逊,我就送你上西天见佛祖了!”

山贼们这才明白他是一个武林高手,气势登时弱了下来:“兄弟,你、你到底是谁啊?”

罗岭掷出一块黑色的“水晶令牌”,冷峻的道:“你们不必管我是谁……乖乖去‘栖龙宫’报到吧!‘人间炼狱’的大门已经为你们敞开了——”

山贼们大惊失色:“你、你是‘栖龙宫使者’?”

罗岭缓缓的道:“我不是栖龙宫使者,我是‘百变小魔’!”

百变小魔,当今武林盟主龙如晨最宠爱的小表弟——山贼们顿时面如死灰。

为首者拾起地上的“水晶令牌”,长叹一声,认命地率领众贼去了。

全寺和尚一同跪下,向罗岭叩头道:“多谢施主救命之恩!”

罗岭轻轻一叹:“起来吧!这里也非久留之地,我要走了——”他展开身形,不顾和尚们的挽留,连夜离开了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寺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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