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敏给他找的?”楚胥羽若有所思。
“萧氏父女合谋,从宫外寻来一位年轻的女子,与我年轻时长有六七分相似,萧丞相便借由户部侍郎之手献给他。他对新进宫的女子喜爱有加,并封了萱妃,宫里的稀罕宝贝天天都有打赏,今天还叫后宫嫔妃一块去御花园赏花。”
楚胥羽淡笑道:“他没叫您去?”
“本宫身体抱漾,不去。”姚慧妩怒气难消。
楚胥羽淡然安慰道:“您别着急,即使贺敏想利用萱贵人来笼络父皇的心,可萱贵人未必会如她所愿。”
“能在后宫立足之人,都不是无知者,萱贵人未必会帮贺敏,却也未必不会害我们。后宫女人一生争斗,只为夺帝宠,萱贵人虽年纪轻轻,言语间却能看并非善茬。”
楚胥羽笃定道:“此事交给儿臣处理吧,不会让她威胁到我们的。”
“你有何方法?”姚慧妩不太放心。
楚胥羽给她捶背捏肩,“她是我们自己人,对我们有利而无害。只是由我们献过去会让人起疑,所以才借萧丞相之手送进宫来。贺敏以为萱贵人是自己棋子,殊不知却被人当了棋子。我们在贺敏及皇上身边放了人,以后自然会事半功倍。”
姚慧妩讶然,半晌才缓过神来,“为何事前不跟我说?”
楚胥羽解释道:“一是怕你担心,二是人多口杂,三是当时还不太确定她是否会助我一臂之力。”
“她是我们的人,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后宫人心复杂,指不定她会另有打算,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儿臣会留意的,无须担心。”
明景帝工于心计,可在治军方面稍逊一筹,加子生性多疑受到萧家挑拨,非但不敢重用姚千城反而在这些年逐渐架空他的权力,多年来边关一直争纷不断,国力吃紧。鹰辽太子齐律宇出使鹫国,明景帝相当重视,命楚胥羽率众官员出城迎接。
晌午时分,礼乐齐鸣,入城甬道铺着红地毯,御林军甲胄鲜明,侍立街道两侧,威风凛凛。
楚胥羽蟒袍玉带加身,着鸾驾而来,在礼部官员簇拥之下登上高台,俯视城外青山绿水。
城门外,低沉肃远的军号响起,整齐、有节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城门缓缓开启。楚胥羽望向前方,城外大道突地涌现无际的黑赤色潮水,在阳光灼照下闪着寒光。两面巨大的一红一黑的衮金将旗高擎,猎猎风中,“姚”“齐律”字跃然飘洒于旗上。
钢盔铁甲持茅铁骑,分作两列驰骋扬沙而来,当先两人重甲佩剑率众铁骑于先。数百队伍中,一辆奢华的马车跃然而现。
姚震一骑当先,他勒缰驻马,右手略举,身后铁骑依序驻立而停,步伐统一,行止果断,铁蹄钝地声响彻京城铁门内外。
京城街道两旁被围得水泄不涌,许多百姓翘首以盼,想一睹姚家军的风采,许多平头百姓热烈讨论着。朝廷已许久没有如此隆重仪式,几名站在酒馆二楼窗户边的中年男子在讨论着。
“姚家军终于回京了,姚将军跟十三殿下当年在雁门大败鹰辽,斩敌首十万,皇上亲自出城迎接犒劳三军,莫不威风,举国欢庆啊,太后当时还大赦天下呢。当时的十三殿下及姚将军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真是少年出英雄。唉,一晃十五年,姚将军虽满腔爱国抗敌之心,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当年的赫赫战迹,如今更是放下身段护送鹰辽太子上京,真是心酸啊。”
旁边的男子忙附和道:“是啊,当年姚将军风光回京之事,我也有幸目睹了。其实不管谁赢谁输,我们老百姓都不想再打仗了,希望这次皇上能跟鹰辽太子能促成和谈。”
楚胥羽站在高台,宣读圣旨,城外士兵下马单膝跪地,城内百姓臣服于地,高呼吾皇万岁。
奢华的马车门被挤开,两名身着异服的女子走了出来,立于两侧。
雪白长靴,金色镶边,缓缓踏落在地,白麾身影傲然站立于军队之中,妖孽俊美的脸望向城楼高台,露出丝魅惑的笑容。
楚胥羽宣读完圣旨,踏靴自楼城而来,率领官员迎接齐律宇。
两道身影,绝代风华,彼此缓缓走向对方,或温文尔雅,或冷艳高贵,各有千秋。
楚胥羽站在齐律宇面前,双手合抱作揖,“齐律太子,本王代鹫国百姓恭迎你的到来。一路辛苦了,还请你移步行邸稍作休息。”
“嗯哼。”齐律宇勉强哼了声,甚是高姿态的站在楚胥羽面前,傲然如帝王亲临。
齐律宇出使鹫国,由答哈木率上百名士兵随行户送。鹫国、鹰辽交战多年死伤无数,两国百姓不觉得已埋下怨恨的种子,对于齐律宇的出使,谣传已有身份不明之人准备在途中刺杀他。为免齐律宇遇到不测,明景帝特下旨命雁门守将姚震亲自护送他上京。
“七皇子,请。”齐律宇自命清命,可护将哈答木却站了出来,抱拳回礼。纵然不知太子为何突然出使鹫国,不过皇上对他宠溺至极,连停战和谈之事都随了他的意,着实让人不可思议。
御林军开路,一路护送鹰辽太子齐律宇到行馆。楚胥羽从车撵走出来,与数官员陪着齐律宇走进行馆府邸落榻。亲力亲为打点好一切,楚胥羽等人跟齐律宇告辞,“齐律太子殿下一路风尘仆仆还望早些歇息,明天皇上在太和殿设宴为您接风洗尘。”
齐律宇往太师椅一坐,傲然地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一旁的哈答木见气氛尴尬至极,忙赔笑道:“请七皇子放心,我等一定准时赴约。”
楚胥羽倒也不与他计较,与众官员离开。前脚刚踏出门,憋了一肚子的气的官司们低声腹诽,暗骂齐律宇桀骜无礼,欺人太甚。
“咳。”楚胥羽轻咳,提示众官注意身份。
没走几步,哈答木追了出来,“七皇子请留步。”
楚胥羽让众官员先行回宫复圣命,哈答木走向前道:“太子有事相商,还请七皇子移步。”
楚胥羽淡笑,重新走进厅内,在齐律宇对面坐下。“不知太子有何事?”
齐律宇慢条斯理品茶,妖孽般绝美的脸颊浮出一丝笑容,“不知小丑妞这两年过得可好?”
楚胥羽愕然,“不知太子所说的小丑妞是谁?”
狭长的丹凤眼打量了眼楚胥羽,“你戴着人皮面具示人,别人或许看不出来,却瞒不过我的眼睛。”
打开天窗说亮眼,楚胥羽亦不再藏着掖着,“你大张旗鼓来鹫国,有何贵干?”
齐律宇打了个哈欠,“做人真没劲,找小丑妞玩玩。”
楚胥羽直言不讳,“她已经是我的女人,劝你别再打她的主意。”
“你的女人?”齐律宇笑,露出森白整洁的牙齿,“只要我愿意,破鞋也没关系。”
楚胥羽忍住怒气,神情严肃道:“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我们走着瞧。”齐律宇放肆的大笑。
碍于身份,理智的楚胥羽并没有接受他的挑谑,直接转身离开。想不到后卿的眼睛如此犀利,一眼便能看穿他戴着人皮面具。在没摸清他的目的之前,自己绝不能意气用事。拿鸡蛋碰石头之事,少做为妙。
出了使节行馆,楚胥羽回宫复命,率先回宫的礼部官员在明景帝面前将实情道出,说齐律齐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和谈为虚,耀武扬威才真。
明景帝在御书房召见楚胥羽,将接待之事全权交由他处理。
“齐律宇名为和谈,可他的言行举止间却没有和谈的诚意,你派人查探虚实,朕怀疑齐律齐此次出使另有目的,极有可能是打探朝廷兵力虚实的。”
楚胥羽领命。明景帝不知道,此行的鹰辽太子并非人类,而是只上古僵尸始祖。
“国库虽紧张,可也不能让鹰辽瞧扁了鹫国,此次招待你定要用心,不能让齐律宇等人笑话了。”言下之意,使臣们的开销用度衣食用行要极尽奢华,事无巨细皆要体现鹫国国富民强,兵强力壮。
皇帝有话,楚胥羽唯有遵命。奢华与否并不重要,以后卿的能耐,他能轻而易举夺得自己想要的东西,譬如天下,权力,女人……
可他的女人,绝不会让后卿染指,哪怕代出再大的代价。
刚踏进霏雨宫,段郁宁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将楚胥羽接到犄角旮旯,忍不住换怨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我都在后院拔了一天的杂草了。见到后卿那只王八蛋没有?”
“见到了,嚣张的比两年前还厉害。”楚胥羽甚是头痛,对没人类逻辑的僵尸,一时间也找不到制服它的办法。
段郁宁心里堵着口气,“那个混蛋有没有说为什么来?”
“说了。”楚胥羽心里不痛快。
“说了什么?”段郁宁急道。
“说来找他的小丑妞。”
“……”段郁宁气得直咬道:“那只死僵尸,它才是丑八怪呢。”尼玛,她早已脱胎换骨了,丑她祖宗十八代。
“现在不是丑不丑的问题,而是他一眼看穿了我戴着人皮面具。找到了我,他就清楚了你在哪里。这段时间你哪也别去,就守在霏雨宫不准出去。”后卿以人类身份出现,再冷艳高贵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份,不会在皇宫内乱来。
段郁宁知道他担忧自己的安危,加之霏雨阁的奴才们得了姚主子的命令,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明着不敢跟楚胥羽亲密,她只得点头同意了。
深夜,段郁宁并没有跟以往,悄然爬上楚胥羽的床榻相拥而眠。她一袭夜行衣,施展轻功离开皇宫,悄无声息在京城夜空急驰而行。
一道黑影跃向高墙深院,熟门熟路潜进房间。悄然无息来到床榻,闪着寒光的利剑轻轻被拔出,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开帐幔狠狠刺了下去。
利剑穿透被褥及床板,黑影一怔,忙将剑拔出来转身要走。
伸出不见五指的房间,突然间灯火通明,刺得段郁宁下意识捂住眼。尼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反倒中计了。都说僵尸低级无脑,不知它的脑子用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