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卑贱的人类,脑子却转得飞快,真是不讨喜。
银毛垮脸,它是只夹道逢生的小僵尸,它容易吗?
“你不知它的身份,或许赢勾知道呢?”见它愁眉苦脸的,楚胥羽友情提醒道。
银毛恍然大悟,段郁宁的事,赢勾不会袖手旁观的。只要它说画中的僵尸想****段郁宁,赢勾肯定会将此尸从十八层地狱里揪了出来。而自己在赢勾面前,也算立了一功,指不定主子一高兴能赏它一滴僵尸血。
银毛高兴地拿着画像找赢勾去了。
僵尸害怕阳光昼伏夜出,白天士兵们训练,晚上加大巡逻,相当无事过了几天,直到某天深夜,凄惨的叫声响彻夜空。
楚胥羽被惨叫声惊醒,忙从坑上坐上起来,下意识伸手去推段郁宁,“快醒醒,出来了。”
段郁宁被他推了几下,睁开沉重的眼皮,茫然道:“怎么了?”
“出事了。”楚胥羽快速穿着衣服,“外面有惨叫声,不知是不是僵尸又来了?”
段郁宁顿时清醒过来,急匆匆忙起衣服随楚胥羽跑出帐篷,循着惨叫声的方向奔了过去。
惨叫声是从东南方传来的,且持续不断,夹带着刀剑之声。
“有僵尸,僵尸咬人了……”凄厉而慌张的惨叫声不断。
楚胥羽施展轻功在夜色中急驰,只见远处轰乱的声音传来,迎面的风隐约带着尸臭味。
夜幕几下,数十只僵尸与士兵打在一起,锋利的长矛跟刀剑刺进僵尸的身体。僵尸非但没有痛觉却力大无敌,挥打之下将人震摔出来,锋利的指甲掐住士兵的脖子,张嘴便咬。
楚肯羽伸出拔过段郁宁别在腰间的女魃泪,直直跃身刺向一只僵尸的身体。剑尖发出烈焰,僵尸在嘶吼中被灼成焦尸。他不断挥着女魃泪,砍杀着僵尸,可僵尸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许多士兵纷纷受伤。
“武器对僵尸没有用,它们怕火,用火烧。”楚胥羽着急地朝士兵喊,“不要靠近它们,注意它的獠牙跟爪子……”
士兵纷纷缓过神来,慌乱中去找火把,将火把当成武器攻击着僵尸。僵尸怕火,一时间动作慢了许多,可它们的身体不易着火,仍是有士兵在与僵尸对抗中受伤。
“用煤油……”段郁宁使出十成的功力,用刀生生砍下僵尸的脑袋,震得虎口发麻。
找煤油需要时间,许多蜂拥而来的士兵与铜墙铁壁的僵尸战斗,死伤迅速蔓延。
没有女魃泪在手,段郁宁空有一身武艺使不出来,打死一只僵尸都颇费力气。几只僵尸朝她围了过来,她使出凌厉的掌力,狠拍在僵尸身上,僵尸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却又直直站了起来,伸直双手掐了过来……
僵尸不断靠近,段郁宁被逼得不断后退,无意间退进一间帐篷。脚好像踩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把刀,她忙捡了出来护在胸前。
她严阵以待,打算跟僵尸拼个你死我活,谁知围攻她的僵尸在帐篷外徘徊一直没有进来。段郁宁百思不得其解,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笑声。
猛地回头一看,一道月牙白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心情甚好地朝她打招呼,“小丑女,我们又见面了。”
段郁宁肺都气炸了,恨恨地瞪着他,“这些僵尸是你招来的?”
“没错。”妖孽男子露出洁白的牙齿,一身孤麾洁白不染尘埃。
“为什么?”段郁宁忍着澎湃而来的怒气。
“礼尚往来。”淡淡的笑意涌起。
“你是鹰辽人?”
“没错。”
“为什么要这样做?”外面的士兵都是无辜的,却如此凄惨的死在僵尸手上。
“人类世界,了无生趣。”男子身影一闪,突然站在段郁宁面前,“肮脏,贪婪,卑鄙,如此不甚是的世界,倒不如毁了。”
“包括鹰辽?”
男子伸手摸向段郁宁的脸。段郁宁手起刀落,将他的左手劈断,鲜血喷涌而来。
“呵呵……”男子并不在意手被砍断,另外一只手仍摸向段郁宁的脸。
段郁宁再次扬刀,将他另一只手砍掉,狠银刺向心脏,“既然人类世界如此肮脏,贪婪,卑鄙,你为何还在活在这世界?去死!”
“你活着,所以我要活着。”两只喷涌鲜血的手,缓缓长出洁净修长的手。
“……”段郁宁满脸黑线。
士兵抬来煤油,三五一群将煤油泼在僵尸身后,火把掷了过来。煤油“砰”一声着了起来,僵尸烧成火球,四处奔跑冲撞,被撞到的帐篷很快燃烧起来。
帐篷外响起僵尸凄惨的嘶吼声,刺眼的火光漫天,段郁宁自知不是妖孽的对手,忙跑出帐篷一看,只见东南角几十顶帐篷连跟僵尸陷入火海之中。
火光照亮半边天,僵尸纷纷往后退,楚胥羽带着士兵将后路拦截,指挥他们朝僵尸身上泼油掷火。他持剑跃入火海,跟僵尸斗在一起。
众士兵齐心协力之下,僵尸很快被烧死,逃了为数不多的几只,夜晚不便追踪且僵尸烈性凶残,楚胥羽忙制止他们去追。
得到消息的姚震十万火急赶了过来,望着伤亡惨重的士兵及大火燎原的帐篷,他忙安排人抢救受伤的士兵及扑火。士兵大抵是被僵尸咬伤抓伤的,普通的药物根本没有作用,若不及时治疗极有可能会变成僵尸。
楚胥羽并非道门人士,只知道一些简单的治疗方法,如蛇药酒、糯米,朱砂、镇尸符可以暂时解尸毒发作。可雁门粮草及药材紧缺,士兵们连肚子都填不饱,哪会有多余的糯米,而镇尸符只可暂时抑制尸毒,却是治标不治本。
从晚上到凌晨,楚胥羽跟军中大夫一直在忙碌,给感染了尸毒的士兵清洗伤口,贴镇尸符缓解尸毒。军营的药酒很快用光了,几名将军派士兵进雁门的药材买蛇药酒,到米铺或是百姓家买糯米,却是效果甚微。
待手中的活告一段落时,累得满头大汗的楚胥羽才发现不觉间已是快中午。身边没有熟悉的身影,楚胥羽忙跑出营帐四处寻找,半天之后终于在河边寻找熟悉的影子。
段郁宁坐在河堤边,静静望着流动的河水。
“你怎么在这里?”楚胥羽站在她身边,悬着的心不禁落下,“昨晚有没有受伤?”
“没有。”段郁宁问道:“你呢?”昨晚她在火海中看到他全力对付僵尸,将生死置之渡外。
“我没事。昨天被僵尸咬伤抓伤有上百号士兵,死了二十多个,现在缺医少药若再不找到有效的救治方法,他们最终会变成行尸走肉。”
段郁宁打量着神色憔悴的楚胥羽,“如果救不回他们,只能杀了。”
楚胥羽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他们都是我们手足相连的兄弟,怎么下得去手?”
“总比他们变成僵尸咬自己人强。”段郁宁轻轻靠在楚胥羽肩上,悄然叹息。
“怎么了?”楚胥羽握住她的手,“不开心?”
某人郁郁寡欢,“昨晚的僵尸是妖孽派来的。很明显他是冲我来的,那些死掉的或是即将变成僵尸的士兵,都是因为我才落得如斯下场。我不杀伯仁,可伯仁却因为我死。”
“它来了?”楚胥羽惊讶道:“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它倒没有拿我怎么样,只是我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些僵尸死了之后,它也消失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深深涌上段郁宁的心头。人外有人,天外有僵尸,她空有一身好武艺,却奈何不了僵尸。
楚胥羽将她搂进怀中,安慰道:“你别自责,我们总会想找办法对付它的。”
“怎么对付它?”段郁宁茫然道:“女魃泪根本对付不了它,莫非要我去求赢勾?”
“只要它能对付僵尸,我们求它也是值得,最起码会造福一方百姓。”
段郁宁摇头,心不甘情不愿道:“且不论它会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亦是有条件的。”赢勾的条件,便是让她变成僵尸。天下僵尸何其多,它为何一定要自己做僵尸?
“我们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它不会答应呢?”束手无措之计,楚胥羽抱了一线希望,“它每次都对你提条件,可危难之际仍是无条件帮忙。不杀死那只尸魔,天下无辜的百姓只会死得更多。”
段郁宁低头,良久才道:“如果它真要将我变成僵尸,你为了救他们而放弃我吗?”
“不会。”楚胥羽捂住她的嘴巴,“永远都不会。”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段郁宁起身,沿着河堤茫然走着,“银毛没来,我们怎么找赢勾呢?”
“等晚上召唤他出来。”楚胥羽神色担忧道:“但愿还来得及。”
回到军营,姚震已将感染尸毒的士兵隔离在西北方向偏僻的行营。不知是妖孽尸魔暗中搞鬼,还是药物反噬,士兵的尸毒发作的很快,他们在行营内痛的满地打滚,身体犹如虫蚁噬咬,嘴巴不断一张不合,纷纷嚷着要喝水。
士兵的肚子被水涨鼓起来,大夫不敢再给他们喝水。夏参领不忍心他们如此痛苦,命人取来绳索将他们啃了起来,着急道:“楚兄弟,找到驱除尸毒的方法没有?他们快顶不住了。”
楚胥羽摇头。白天是僵尸最虚弱的时候,亦是尸毒发作最慢之时。他不敢想象到了晚上会发生什么事?
段郁宁忧心忡忡道:“瞧他们这模样,只怕今晚会变成僵尸,到时不是绳索捆得住的。”
夏参领焦急不安道:“第一次闹出僵尸咬人之事时,姚元帅已经派人出去找高人。道家降魔除妖最在行,他们已经兵分几路派人出去寻找,茅山派已经答应我们会前来捉僵尸,现在已经日夜兼程赶来,不知今晚之前能不能赶到?”
茅山派?楚胥羽愕然,却也没有怀疑,毕竟他们是这行的翘楚。如果他们肯前来相助,定能解燃眉之急。
楚胥羽跟段郁宁对眼相望,两人都没有说话。天涯何处不相逢,自从断魂坡一役之后,没想到会再见。
走出行营,段郁宁问道:“如果茅山派赶不来,或是解不了他们的尸毒,该怎么办?”有些事,总该早做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