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静夫人笑,“太子殿下还记得这份契约就好。敝国皇帝让臣妾带来这份契约书,正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实现当初的承诺。不过请太子放心,我们提出来的条件,绝对不会超过契约的内容。”
她话里有话,提出来的条件自然不会简单,否则琉璃王岂会将契约保存了两年不用。可琉璃国什么都不缺,他会提什么要条呢?
“太子,敝国皇帝只有一个要求,琉璃公主品德端正,为鹫国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冯静夫人淡笑道:“此条件非担不违背大义,还能促进两国交好,太子该不会拒绝吧?”
晴天霹雳,打得楚胥羽措手不及,他怎么都想不到琉璃国竟然会拿琉璃的婚事要挟他,“婚姻乃人生大事……”
冯静打断道:“婚姻之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后娘娘已同意此事,便是不孝。加之有两国的契约在先,太子若反悔,如何取信天下?”
“夫人误会了,本太子只是说婚姻是人生大事,不该草率决定。”楚胥羽道:“此事容我跟琉璃公主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冯静夫人知道,若再逼下去,楚胥羽或许会当场拒绝,于是便没有再咄咄逼人。
楚胥羽愤然离开毓庆宫。
门再次“吱”一声被打开,琉璃从里面走了出来,甚是为难道:“夫人,实在不行就算了,我不想逼他。”
冯静夫人拉着琉璃回屋,“公主,男女之间的感情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相处久了自然就有了。当初我跟夫君是在洞房花烛夜才初次相见,后来不也是恩爱有加育有三子。他现在对你没有男女之情,只因他心系江山社稷无瑕儿女之情,待你成为他的妻子,自然就不一样了。”
“可是……我们这样逼他,会不会太卑鄙了?”琉璃神色尴尬,“万一他始终没办法喜欢我,岂不恨我一辈子。”
“公主啊,你知书达理又长得如此漂亮,他只是没开情窍而已,怎么会不喜欢你。”冯静夫人拉着她的手,“你既然喜欢他,就得主动争取。今天就算不是你,太子妃也是会其他人。”
琉璃黯然道:“夫人,我身体不适,想歇息了。”
冯静夫人点头,“公主你可要记住,将此事交给我就行了。别一个人胡思乱想,这门亲,由我们说了算。”
琉璃静静躺在床上,彻夜难眠。可彻夜难眠的,并非只有她一人,楚胥羽亦是如此。
离开皇宫,楚胥羽走到寂静的街道,找了家酒馆,静静喝起了酒。不知为何,他突然间想起了樱桃,一颦一笑间,清晰而模糊。
其实姚慧妩说得没错,琉璃确实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而他取琉璃为妻,说句有损男人尊严的话,他可以少奋斗十年。
楚胥羽回到府里便生病了,一连几天下不了床。姚慧妩让宫中御医去探病,谁知连换了几名,个个都支支吾吾说不出病因,只道是得了怪物。
姚慧妩知道,他是在装病。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姚慧妩带着琉璃出宫探望,他却陷入晕迷。屏退下人,姚慧妩站在床前打量着陷入晕迷的楚胥羽,“起来,你躺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楚胥羽呼吸粗重,双颊泛红,似沉睡了吧。
姚慧妩见他躺着不动,伸手往他额头上一探,高烧烫手。
“来人啊!”姚慧妩慌了,敢情他是真病了,不是在演戏,“快请大夫!”
楚胥羽的病情时好时坏,数名大夫忙碌了一天,他的烧终于在晚上退了。只是他尚未苏醒,冯静夫人在宫里头摔了一跤,据说伤得不轻,姚慧妩只得带琉璃回宫。
寝宫安静下来,一道影子自梁木上飞下。绫罗绸缎旖旎,身体凹凸妖娆,妩媚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太子殿下,人我已经支走了,醒来吧。”
涂满丹寇的手从楚胥羽脑门上抹过,一道绿色的烟自额头冒出,被女子吸回手掌。
半晌后,楚胥羽睁开沉重的眼皮,吃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小乔,你又帮我挡了一劫。”
女子问道:“你一定要娶琉璃?”
“朝臣半数已上的大臣均上奏折,让我择日迎取琉璃公主。”楚胥羽起身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小乔,看来琉璃我是非娶不可了。皇上下了圣旨,让我在一月之内迎娶她,连外公他们都当了说客。”有当年的契约,如今的他骑虎难下。
“那我呢?”萱妃自楚胥羽身后抱住他,不甘心道:“我怎么办?”
楚胥羽笑,“要不,我连你一块娶了?”
萱妃闭上眼睛,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太子殿下,你是上千年来我唯一爱过的男子。我是真的爱你,这些年才一直为你做力所能及之事。我等你这句话,已经等了好多年了。可今天你终于说这话时,我才确实自己并不能嫁给你。”
“为何?”对于小乔的决定,楚胥羽甚是意外。
“我依然爱你,可你却不会爱上任何人。”段郁宁占据了他的心,哪怕连他在命中注定的妻子面前,他都不为所动。琉璃比段郁宁,论姿色跟财富,都不差,却是输在了时间。而她,更是从未入过他的眼。
段郁宁,是何其幸运,能得到他的忠贞之爱。
“我是男人,为何不能爱上女人?”楚胥羽反问道:“莫非我喜欢男人?”
“或许太子殿下真是断袖,只是你没发现而已。”萱妃褪去外衣,埋露双肩,风情万种的坐在楚胥羽面前,露出雪白修长的大腿,“你父皇已过半百之年,哪怕口口声声说爱你母后,可仍是后宫佳丽三千。他哪怕身子骨不行了,仍然暗中服用神力丸跟我行房。男人对女人的欲望是与生俱来的,可你却没有。你现在望着我,有什么感觉?”
楚胥羽别开脸,“把衣服穿上吧,免得着凉了。”
“所以,太子殿下是如假包换的断袖。”萱妃黯然捡起地上的衣服,“不论朝中还是民间,都已有人在传你有龙阳之癖,跟徐将军私交甚好。”
“我没有特殊嗜好。”楚胥羽说道:“散播谣言者九皇子,我已经派人去处理此事了。”
“太子殿下,你确实不喜欢琉璃公主吗?”
“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楚胥羽如实回答。
“换句话说,你并不讨厌她。”萱妃望着他,一针见血道:“既然对她不讨厌,为何她不行呢?你带樱桃入宫见皇后娘娘,也不完全是演戏吧?一旦皇后娘娘同意你们俩的婚事,你是否会娶樱桃?”
楚胥羽确实有想过纳樱桃为妃,早在樱桃进宫之前,他便跟樱桃商量过演一场戏。樱桃为了报恩,亦为了能留在楚胥羽身边,哪怕不是真正的夫妻,只要能经常看到他,她已经满足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抿心而问,楚胥羽非但不反感琉璃,反而有股亲切感,却亦常排斥跟琉璃成亲。至于为何,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
他可以接受樱桃,或是别的女子,却唯独不能接受琉璃,个中原因连他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不知道理由,可萱妃却知道。不信他知道,但是知道他跟段郁宁的往事的人,几乎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