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些青稚而天真的若叶时代,已经被迫加上了从前或是曾经之类的定语,美好的东西总留在时光里,是谁被回想束缚住了手脚,困在过往脱不了身。
回忆,是唯一祭奠片片柔软记忆的东西。
于是李特总是不断地开始忆起过往,那些13个人还在一起,就连偶尔的吵架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是幸福的时光。
在李特沉浸在回忆中的那个下午,林亚希出现了,狼狈不堪的女孩以一副十分憔悴的摸样又一次闯进了他们的世界。
“始源呢,他没和你在一起吗?”
“我身受重伤后,我们就分开了。”
“你是受伤了?现在怎么样?”沈漫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所有人都吃惊,当事人林亚希更是错愕不已。
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莫名的反应,沈漫愣了愣神,出于本能的说出那些话是为了什么?
“我们……以前认识吗?”
面对林亚希的问题,沈漫沉思了片刻后摇了摇头,她们并不认识,可是很奇怪,那份熟悉感到底来自哪里?
“真的不认识吗,其实之前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两个都觉得对方熟悉却摸不清其中有什么联系的女孩,在强仁等人来看,与其说好奇不如说心生防备。
“始源没和你们在一起吗,我联系不到他,还以为你们在一起呢。”
“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问打电话问小水的,听说他们去了皇宫,很担心你们的处境,所以才过来的。我看你们还是离开这里吧,既然我能找来,别人也一定可以,这里一点都不安全。”
这一点谁都清楚,可眼下的问题是,他们到哪里找一个绝对安全又不会被人发现的地方。
“或许……有个地方可以。”沈漫的话立刻引来其他人的关注,她无奈地一笑,“别用这种渴望的眼神看着我,虽然我有感觉自己是剧本的作者,可是不一定正确,带你们去的地方也不一定绝对安全。”
“什么作者?”
“晚点再告诉,前两天我突然发现一件事,原来自己以前还是个文艺小青年。”
林亚希被沈漫的话逗乐。
“怎么样,强仁哥,要不要相信我你自己决定哦~~”
强仁略一沉思,说:“正洙哥的身体还没好,再在这里呆两天,到时再走。”
这么说就是相信了,沈漫那张可爱的苹果脸立刻绽放了笑容,世上还没什么比在生死关头还能被喜欢的人信任更幸福的呢?
“呐,你其实有一点点喜欢我的吧,这么无条件的相信我?”
火星少女坦白的追问,囧得强仁直冒冷汗,喜欢这种事,眼下他真的没心情去思考。
“我去做饭。”
看着他后退了两步后跑进厨房的身影,林亚希扑哧笑出了声,想不到强仁看着强悍,在感情方面却是出人意料的纯情。
她真羡慕沈漫,虽然强仁没有直面回应,但至少他的心里没有被其他人填满,她还有机会。自己就没这么好运了,始源的爱全部给了那个叫敏真的女孩,余下的温暖全部给了这些兄弟,那么,他还有什么留给她?
想到这个残酷的现实,林亚希隐去了脸上的笑。
“喂~~干吗突然皱起眉,露出这种难过的表情?”
“没什么……沈漫,我突然觉得挺喜欢你的。”
“干吗抢我台词。”
两个女孩相视而笑,态度轻松自然,像是多年的好友一般。
楼下女孩的谈下生传到楼上,听在李特耳里,刺痛着他的心。很久以前,他们也是这样放肆地打闹放肆地笑着。
“朴李特,你露出这种表情是给谁看?”
希澈一贯独特的声音,带着点嚣张的态度,李特这才想起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希澈,你说我们会不会全都死在这里?”
“不会!我金希澈生下来就是为了得到全世界女人的爱的,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如果就埋葬在这里,会遭天打雷劈。”
m(__)m李特突然觉得头很痛。“金希澈,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
“别不懂欣赏,本大人这叫自信。我说朴李特,你这个队长如果老想着我们会全都死在这里,那我们就真的死定了。”希澈想说,朴正洙,你知道为什么大家一直都这么义无反顾地跟着你这个不怎么出色的哥哥吗,别以为是你的个人魅力,是因为再没有人比你更会死撑更会坚持了,从你说SJ是你的全部的那天起,就没人再能对你放手的了。
“哎,金英云那小子以前说过,李特是他的,朴正洙是我的,所以,没本大人的允许,你不要再给我哭了。”
“希澈……虽然你这么说我很感动,但其实……”
“什么?”
“其实有点恶心。”
“呀!朴李特!!”公主大人暴走了。
“金希澈!别大声对我吼,我是哥,是哥……”
被妖精传为李特最没威严的一句话重现江湖,果然很快就扼杀在希澈的双手下。
“你干吗?”
“这还不明白,杀人灭口!”
“希澈,我错了……”
厨房里,强仁切菜的动作快狠准!心里的不平衡都发泄在此了,怎么有种他强仁的人生在后退的错觉,不但沈漫这个小丫头时不时地调戏他一下,现在都沦落到当煮夫了,而某两个说是要照顾弟弟的家伙却在楼上打情骂俏。
2、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从原先淅淅沥沥地逐渐越来越大,噼噼啪啪的雨声打在玻璃上,让本就黑暗的夜更加变得伸手不见五指,远处的霓虹灯在雨帘里寂寞地泛着微弱的光。
好像才一天的时间,温度就突然降了下来,阴冷的寒意席卷了晟敏的全身。
他还记得几天前圭贤特地选在大臣们都在的会议上出现,就等于把王子回宫了的消息公告天下。
水中承那张精明的脸在那一刻差点扭曲,眼里虽然是恨不得将圭贤千刀万剐的寒光,表面却不动声色,虚伪的说着关心的话。
小水也在那天被强行带回了家,再没有在他们面前露过面,大概是被软禁了吧,以那丫头的性格,晟敏相信一定掀起了一场不小的家庭风暴。
“不知道还能看到这样的雨几次……?”
这样想着的时候,晟敏已经打开了窗,伸出手接住珍珠般滴落的雨水,拢起的掌心积起一个小小的水洼,存满了就会从他的指缝流走。就像生命一样,看似握在自己手里,却其实没法真正掌控。
那天到皇宫后,圭贤很快传来了最好的御医,但是不论是谁,最后都只能摇头叹息:李神医是中毒,连他自己都医不好的毒,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言下之意,他李晟敏只有等死的份。
也是在那刻,晟敏才知道韩庚为什么会以为是他害了自己,又为什么会不辞而别。那天,他们两个都被碗的碎片割伤,血液混在了一起,韩庚带了毒的血就这样进入了他的身体。
或许在这之前,连韩庚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毒会传染。
“晟敏少爷,您身体这么弱怎么还能吹冷风淋雨呢!”
身后传来美罗的惊呼声,看来这次赏雨只能到这里。在心里小小的叹息了一下,果然她很快就过来把他拉走,又赶紧关了窗。
在晟敏的坚持下,美罗美夕已经不再叫他李神医了,这个称呼对此刻的晟敏来说太过讽刺,他分明连自己都救不了。
圭贤进来时,晟敏正拿美夕送来的南瓜饼当宵夜,吃得正香,他想起自己还欠着一顿南瓜大餐,应该还有机会做给他吃吧。
“哥,晚上吃这么多,小心发胖。”
晟敏嘴里咬着南瓜,呜呜的口齿不清,但是圭贤还是听懂了。
他说,现在已经不需要保持身材了,对等死的人来说,享受美食才是最重要的。
“哥……你别这样。”别这样说。
其实圭贤很怕的,晟敏最近突然昏倒的次数越来越多,脸色越来越差,身体也越来越消瘦,即使吃再多都不会再长肉了。
每个艺人都希望保持好身材,不会有发胖的烦恼,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听起来实在好讽刺。
圭贤还记得有一年的夏天,SJ外景拍写真,晟敏看到背景的大片鲜花时,感慨自己也要成为这样灿烂的人,抓住生命中每一刻尽情绽放。
原来生命真的宛如夏花,真实的在眼前绽放,但当你想抓住它时,它却已经悄然凋零,徒留秃枝残叶。
“傻瓜,你哭什么?”
被晟敏冰凉的手碰到,圭贤才知道自己流泪了。
“我不喜欢看见人哭,尤其是你哭。”不要一再地提醒他,他在等死。
圭贤别开头,含糊地说着是你看错了,但难以察觉的液体一旦爬上眼角就再难压下去了。以前,他昏迷在病床上时,看不到为他流泪的成员,体会不到等在原地无能为力,只能任其独自和死神战斗的悲伤。可自从来到这个鬼地方后,他才真正了解到,那种难以忍耐的难过和自责。
那是种病毒,会侵入你的骨髓神经,然后慢慢腐烂。圭贤很担心,如果他为了某些目的变得不折手段,哥哥们会不会讨厌他。
“不论我做什么,哥哥们都不会讨厌我吧?”
“与其说不会讨厌,其实是没办法讨厌。”那些说成员们是兄弟是家人的话并不是场面话,好像血浓于水的感情,有谁能够真的讨厌自己的家人呢?“在哥心里你永远是家人,所以……不论做错什么都会原谅你的。”
晟敏这么说着,脸上漾一个淡淡的微笑,唇角弯起的弧度和眼里的光华温暖了冰冷的空气。看在圭贤眼里,觉得心都柔软起来了。
那晚,圭贤说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我要和小水结婚。然后抱着晟敏哭得像个孩子。
他对一直疼他的哥哥做了过分的事,在他面临死亡的期间,他决定要娶他在乎的女孩了。
国宴餐厅金碧辉煌,巨大的法式水晶吊灯高悬天花板,光彩四溢,正中是一张可容纳百人就餐的长餐桌,其上,是令人眼花撩乱的珍馐佳肴,清雅的百合花点缀在桌子正中央,稀世酒色靡艳的气息流荡在空气中。
古朴典雅的宝蓝色和流苏装饰配合着明亮的地板和古朴典雅的厅堂,无处不散发着贵族的气息。
圭贤穿着一身雅致的白色长袍,领口和衣襟上各有条宽长的蓝色边,上面绣着细致的金色花纹。轻摇手中的水晶杯,淡琥珀色的香槟酒随之晃动,他态度从容优雅,俨然一派贵族王子的风范。
“借这次的盛宴,我向首相叔父赔礼,当初是我悔婚在先,又贪玩离宫再后,路上几次遇到逆臣贼子的暗杀,多亏叔父你有先见之明一直派人保护在左右。”
“所以我这次能平安回宫都是叔父你的功劳,我的行踪这么隐秘,恐怕整个王宫就只有叔父你知道了,你对小侄的这份心意小侄一定会铭感于心。”句句带刺的话语,圭贤再明显不过的威胁暗示。
“殿下,你这么说就是折煞老臣了,当初和你父王结拜时就不分你我,可惜了王兄他被始源那个大逆不道的小子所害,我早就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了。”
虚以为蛇的应承,水中承那张献笑的脸让圭贤冷笑在心里,哼,把当今王子当亲生儿子看待,就等于自称国王了,狼子野心众人皆知,可惜他权侵朝野,放眼在座的大臣,不服的恐怕大有人在,却碍于他的势力而不敢出面对抗。
“叔父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相信我如果开口要娶小水,叔父应该不会拒绝才对。宴会后我就张贴王榜公告天下,三日后举行婚礼,叔父觉得如何?”
水中承的神色意料之中地一僵,即使那只是极短时间的停顿却仍逃不过圭贤的眼睛。这只老狐狸想杀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愿意再把女儿嫁给他,可是这门婚事早在国王还在世时就举国皆知,眼下又有一桌的大臣在场,身为王子的他已经放下身段求婚,老狐狸即使再不愿意都不可能拒绝。
果然!
“殿下愿意娶小水是小水高攀了,老臣当然不会拒绝。”
“那就太好了,来,叔父,圭贤敬你一杯,我们很快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圭贤一举杯,其他大臣也不敢怠慢,纷纷起身说着恭喜,一个个向水中承道贺,将他围在其中。
望着忙着应酬的水中承,圭贤如汪洋般深邃的眸子在剎那间冻结成冰,从前他不知道,原来人在被逼上绝境的时候,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就算赔上性命毁掉一个无辜女孩的幸福也在所不惜。
傍晚,天空一片金黄色,浮云薄如蝉翼,将浅浅的阴影投射在城堡高耸的塔楼上,夕阳的余晖映照着那张清秀柔和的脸,他坐在白玉石砌成的台阶上,微仰着头闭上眼,周身被染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黄,逆光中仿佛误入凡尘的精灵。
宴会后,圭贤找到晟敏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过来坐啊。”
长时间地站立在原地,如果不是晟敏叫他,圭贤大概会继续站下去。
才刚在他身边坐下,就听到晟敏说。“我听说了,你三天后就要和小水结婚了。我们圭贤真是厉害,比哥哥们都要早结婚,如果赫在他们知道的话,一定也会很高兴的。”
“哥……”才开了口,就发现喉咙干涩不堪,好像得了重感冒一样。
“你想问我喜不喜欢小水是不是?呃……大概是有点喜欢的吧,”那个女孩虽然很嚣张很任性,不懂礼让没有礼貌,可是却是个单纯的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很轻松,因为你永远不用去防备她,“不过哥更喜欢你们,只要是能救大家的,我什么都可以忍耐……”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没有以救成员为先决条件,他也不可能和小水有进一步的发展。
他,李晟敏不想害人,尤其是害一个无辜的女孩。
久久的沉默,圭贤侧头看着晟敏,清爽干净的面容,带着几分稚气,暖黄色的光线勾勒出他精致的五官轮廓,半透明的,轻轻融合在一片柔和的秋风下,额前黑色的细碎刘海散落,长长的睫毛随着他眨眼的动作煽动……
狼狈地转开头,圭贤不敢再看,否则泪腺一定会再次投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这么爱流泪的人,再这样下去都快赶上他们的天使队长了。
“晟敏哥都不问我想了什么办法?”
“呵呵,哥相信你,我们的圭贤可是高材生。”晟敏转过脸来冲着身边人的侧脸微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圭贤呐,其实哥现在根本没办法转动脑子思考,那个该死的毒药似乎会侵蚀人的细胞,我只要一想事情就头痛欲裂。
想到这里,晟敏不禁担心独自一个人离开,必须独自一个人面对死亡的韩庚,相比起来,显然自己幸运多了,至少身边还有圭贤在。
“……不知道我死了后那些孩子会不会哭呢?咳咳……如果能出去,圭贤要告诉妖精,只要为哥流一次眼泪就好了,然后要尽快振作,重新过上她们自己的生活,唔……”毒药腐蚀着器官,疼痛让他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
“哥没有吃药吗,怎么又咳嗽了。”
“圭贤会答应我吧?”有着吃力地追问,笑容却一直不曾退去。
“……晟敏哥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任性了,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为什么不吃药?虽然解不了,至少可以……可以……”可以让哥不那么痛。
哽咽的声音再说不出话,圭贤的悲伤和晟敏的微笑,如此扭曲的对比,看在刚被水中承解禁就进宫来质问婚事始末的小水眼里,忍不住心都疼起来了。
在没认识这帮人之前,大小姐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世上还存着这种感情。他们不是亲兄弟,没有血缘关系,却有着那样深刻到连神都理解不能的羁绊。
难过在心里不断堆积,尖锐的疼痛从胸口蔓延至全身乃至骨髓,小水就这样看着忍着不流泪的圭贤,和微笑不止的晟敏,捂住嘴巴无声地哭泣着、哭泣着……
“嗨~小水,你来了。”
晟敏起身打招呼的下一秒,女孩就飞奔扑进了他的怀中,冲力让他踉跄地后退了一步才勉强撑住身体。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晟敏的呢,她不知道,或许是他第一次纠正她的不礼貌时。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生病死了,爸爸又整日忙碌根本没时间理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告诉她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晟敏哥,我不要你死,我不想你死……”
轻拍着她的背,女孩的哭声在耳边回荡,字字句句敲击着他的心脏。晟敏觉得老天真会开玩笑,为什么不是在现实生活中让他遇到这样在乎他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