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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锦瑟华年与君度(3)

而从车上下来,凑近江邵荣和岳婉生身边的就是嗓门清亮嚣张的二少爷邵光了,他换了新的葡萄紫发色,配上比婉生还要白皙精致的脸庞和他最近新宠的酒红色墨镜,显得更加张扬凛冽,远远一看真是像极了阿玛尼秀场镁光灯下的欧洲男模。

江邵光不怀好意地指了指江邵荣和婉生:“你们刚才那堆重逢的琼瑶戏都被我和我家吴先生尽收眼底了喔,真是感人肺腑啊……哈哈……”

婉生和江邵荣的脸上都是一丝愉悦的尴尬,正在这时,众人听到天阔在一旁报告道:“江少,游轮的上船时间到了,我们出发吧。”

于是往日里并不幼稚的四个人笑着像四个孩子似地勾肩搭背地坐上卡宴,嘴里还摇摇晃晃地低声喊着:“向着梦中的海上婚礼,作最后的冲刺!……”

年迈的管家也被他们的喜悦所感染,在后面静静无声地看着,不由得在心里微微地感叹:“原来……幸福真的是可以跨越过许多障碍的,只要心里相信,就一直存在。”

海上绚烂无垠的蓝色黄昏很快过去,转眼间夜幕降临,RoyalCaribbean皇家游轮顺着风平稳地行驶在南非最大的港口周围。

天气出奇地晴好,星空也因此而明朗璀璨,漆黑的天幕仿若深紫色的果冻,上面近在咫尺地布满了一颗颗雪花般的微茫星辰。

皇家游轮璀璨得如同那艘世上最最著名的铁达尼号,在茫茫的夜海中,恍如一小片水晶制成的白昼……

周天阔将一切都设计安排得缜密妥当,恍如梦境。

观礼的人群整齐安静地坐在甲板的华丽白椅上,而站在最最中央的江邵荣和岳婉生,江邵光和吴青森两对新人,头顶上被巨大通透的追光灯闪着,在灯火辉煌的游轮上依旧显得无比刺眼。

一袭雪白婚纱的婉生,捧着一大束紫罗兰,灯光之下连一根根睫毛的颤动都美得不可思议。

而今天的江邵荣也是双目炯炯,唇间游离着一股不羁而张扬的味道,健壮的身形搭上范思哲的咖啡色丝绒西装礼服,英俊得令所有女客无不长久地惊叹着……

婉生歪过头,满足地浅笑着依附在江邵荣身旁:“邵荣,那么久了,我们终于来到了这一天。”

江邵荣扯扯嘴角,好听的嗓音和灼热兴奋的呼吸一丝丝滑入婉生的耳内:“这才是我们幸福开始的第一天,往后的每一天我都要在你身边绕来绕去,几十年后,等我们都白发苍苍了,我还这么腻着你,你一定会被我这个老头子烦死的……”

婉生愣愣地听着,不可置信地凝视着江邵荣的脸,慢慢地暖暖一笑,那笑容在此刻的江邵荣眼里,简直足以倾城:“到那个时候,我也是老太太了,我们也算相看两不厌哈。”

这个时候,一身纯白燕尾服的江邵光幽幽地凑过脑袋,弯弯的睫毛眨巴眨巴地对着身旁的岳婉生,一副讲悄悄话的样子:“婉生,我的好姐妹,你看我们居然能一起迎来这个世界上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不过我唯一的遗憾就是,”

说到这儿,江邵光的那张精致的瓜子脸闪过一丝无辜的微光,夸张地捶胸顿足道:“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和你一样穿这么美丽的婚纱……哼,我和吴先生闹过了,他偏不让。”

原本沉浸在浪漫的气氛中的江邵荣和岳婉生瞬间满脸黑线,干咳了好几声才哭笑不得地白了邵光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这说明青森脑袋还清醒,没有被你这个妖孽传染。”

正当邵光听了,还要继续小声地闹下去时,站在海风呼啸的甲板制高点的神父发出了充满磁性的声音,于是吴青森脸微微一冷,像管教邵光似的一声带着宠溺的令下就收服了邵光:“江邵光别闹,认真听,这可是一辈子就一回的。”

婉生不禁笑了笑,在心里暗叹道:“这个世界还真是一物降一物啊,没想到花花公子江邵光冥冥之中,也会遇见一个促使他长大的男人。”

神父虔诚地仰着头,一丝不苟地望着分别紧紧牵着彼此的手的两对新人,先将目光投在江邵荣和岳婉生的身上:“江先生,你愿意娶岳小姐为妻,从此一生一世,直到生命尽头,都对她不离不弃么?”

江邵荣在阑珊的灯火之中,沉醉地侧过脸望着被海风微微吹乱头发的婉生。

婉生也正屏住呼吸,不躲不闪地微笑着凝视江邵荣的双眼,而江邵荣默默地沉吟了一下,平静地说出的答案却令婉生一瞬间脸色大变:“对不起……神父,我真的做不到。”

台下的观礼宾客也一时间引起了暗暗的骚动,都情不自禁地窃窃私语着:

“江邵荣这个曾经常年霸占着绯闻头条的富少果然没那么容易被一个女人安定下来……”

“难不成租了这么豪华的游轮……是要轰轰烈烈地悔婚?江大少这唱的是哪出啊……”

岳婉生只觉得自己凉凉的耳朵嗡嗡作响,之前的一切美好来得突然,此时此刻的急速转折也来得突然。

她怔怔地仰着头,透过自己朦胧的白色新娘面纱,出神地望着自己身旁这个英俊而凛冽的男人,一瞬间差点大脑充血倒向了甲板上,踉跄了片刻才颤抖着嘶声问道:“邵荣……究竟为什么?如果不愿意,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

江邵荣淡淡一笑,向着众人和神父作出抱歉的滑稽神色,然后牢牢地抱紧婉生,拍拍她的背,又转眼对神父说了句:“对不起啊神父,我和我老婆第一次结婚,难免会出些小小的状况的呀。”

原本跟着紧张的观礼宾客慢慢被江邵荣突如其来的这个小幽默逗乐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神父深深地皱了眉头,心里想着这个新郎究竟想要玩什么出乎意料的花招……

江邵荣这才一声不吭地温柔揽住婉生的肩膀,轻轻扫视了一眼茫茫的漆黑夜海,忽然狂放不羁地笑了笑,大声地向神父解释道:“刚才是我为了让婚礼的这一刻能被我老婆永远记住而玩的一个剧情反转,不过神父你说的那个我真的做不到,因为……”

说到这儿,江邵荣狡黠地微妙停顿,然后才接着深情地望向婉生,一字一句地缓缓道:“一生一世直到生命尽头,这个期限对于我们来说,也太短了吧。我要陪着婉生你,只要你不赶我走,几辈子我都能做到。”

婉生这才从惊异失措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略显责怪,又难掩幸福的脸色,喃喃地对江邵荣说道:“花言巧语……不过,听上去真美好。”

江邵荣认认真真地垂下脸,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刺眼的琥珀色钻石,温柔而熟稔地执起婉生纤细微凉的无名指,轻轻将戒指戴了上去,然后才用不容置疑的霸道口吻,强势地回击道:“究竟是不是花言巧语,我会用未来漫长的日子去证明给你看,岳婉生,我吃定你了。”

岳婉生暖暖地凑近江邵荣的胸口,温柔的口气里透着一种不甘示弱:“哼,谁吃定了谁还不一定呢,江邵荣,我正式宣布,从此以后我也要学会像你一样,强势而霸道地去爱。”

江邵荣轻轻地抚摸着她白皙而暗香浮动的耳垂,颇有兴致地追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学会像我那么强势而霸道地去爱?”

她轻轻地笑了笑,语气里透着满满的笃定:“很简单啊,你给我的爱那么多,所以只有我也有那样强势的姿态,我才能保证我给你的爱,不比你给我的少,这样我在你身边才会感到踏实,幸福。”

江邵荣入神地凝望着婉生,一时间鼻息间掠过一阵温暖的湿热,一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把自己的脸埋在了她漆黑美丽的长发里。

而近在咫尺的另一边,神父也已经虔诚地完成了江邵光和吴青森的宣誓,因为两个都是男人,于是他们灵活地选择了彼此交换钻石项链,脖子上挂上的分别是刻有对方名字的那一枚,意在从此往后,每日都挂对方的名字在心间。

顿时,台下的礼花纷飞,掌声久久雷动……

四个人两两在璀璨闪烁的大片大片银色星光下,在观礼人群祝福的温暖目光里,逆着风深情地静静对视着。

一向沉默沉稳的吴青森静静地拥抱住江邵光,江邵光这一瞬间,也很听话地没有嬉笑,两个人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之中,慢慢地冰凉而微妙的嘴唇靠在了一起。

漫长的一个吻结束之后,吴青森轻轻地揉了揉邵光的头发,淡淡地紧贴着邵光的脸问道:“往后那么长的一生,我可能都会情不自禁地管着你这个小妖孽哎,你不会很烦吧?”

江邵光愣了愣,脸上迎着微微的星光,出现了少见的一种认真:“青森,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又怕你觉得我矫情……其实,我之前的二十年岁月,那么地玩世不恭,那么地没心没肺,都是因为我是个胆小鬼,我害怕这个世界不会有一个人是真正能陪我到最后的,而现在你就站在这儿,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吴青森满足地闭上双眼,再次无声无息地拥住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无邪地灿烂一笑的邵光,口吻充满不易察觉的心疼:“那么就君子协定咯,我……要陪你到最后。”

皇家游轮最最幽静的另一端,在潮湿海风的吹拂下,婉生将自己清瘦的身体完全依附于江邵荣宽阔有力的臂弯间。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靠在一起,怔怔地盯着远方海面上忽明忽灭的灯塔,屏住呼吸都默契地不说话了。

沉默对视了足有一分钟,江邵荣才无限温柔地一把挽住婉生婚纱裹挟下依旧纤细柔软的腰,将一枚沉甸甸的长吻缠绵地落在了岳婉生的耳垂上:“怎么办,一切不真实得像是梦境,婉生你此时此刻,居然就真的成了我的江太太了。”

“邵荣……我倒是很坦然地想要当你永远的江太太,既然爱你就像是一场华丽的梦境,那我也只好将计就计,万分希望这个梦直到我们陪着彼此牙齿都掉光了,成年的儿子女儿满花园地围着年迈的我们,一直到那个时候,都不要醒来才好。”

岳婉生感受到江邵荣身上无比熟悉和依赖的气息,原本就七上八下的心跳更是怔怔地漏掉了好几拍,恍然间她用自己柔软晶莹的唇,静静地迎上江邵荣暴戾和温柔并存的那个吻,两个人吻到最后都是呼吸困难,才恋恋地缓缓松开。

岳婉生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幽幽地直视着江邵荣深邃的双眼,不躲不闪地扯扯江邵荣的礼服袖口:“某人不是说要给我一个惊喜的么?是不是该老老实实地交出来了?”

江邵荣闻声不显山不露水地浅笑了一下,宠溺地望了望婉生:“瞧你猴急的,我要给你的,又不会凭空跑掉。”

说着,江邵荣轻轻拍了拍双手,只见从奢华的游轮内舱里徐徐地走出来一排排的侍者,他们每个人手里都静静捧着一副岳婉生曾在他养腿伤期间画的那些油画。

油画无一例外全部被精致地装裱保护到了极致,婉生愣愣地看着一张张江邵荣的脸,睡着时,安安静静地晒太阳时……想想都是一段美好璀璨的时光,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疑惑地问道:“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霎时间,宾客们微笑着欣赏着那些油画,而游轮上竟然出现了最顶级的几家殿堂级的艺术杂志的记者,邵荣安抚着脸色仓皇的婉生:“没事,是我联系他们来采访你的。”

邵荣不急不缓地搂住婉生的肩膀,在她耳边细细地说:“这是我送你的全球巡回的个人画展,今晚的RoyalCaribbean皇家游轮是第一站,往后的全部行程我都安排好了,也会陪着你走下去。

画展的全部创意和策划都是我熬夜做的,希望你喜欢,而且,画展结束后,你就可以在我为你准备好的个人画廊专心地做你爱做的事情,我可不希望你是个全职太太,我唯一的希望是,婉生你能快乐一点,自由一点。”

婉生再也看不下去,轻轻地倚在江邵荣的肩膀上,温柔而激动地抽泣着,她感动的原因不只是江邵荣如此的一份深爱,而是她终于知道,江邵荣是唯一一个深爱着自己,同时最最懂得如何深爱自己的男人。

她眼红红的望着邵荣,居然又很快舒展地甜蜜一笑:“谢谢你,邵荣。”

江邵荣耐心地陪着婉生在镁光灯下微笑,直到游轮上的画展落幕之后,他才轻轻地牵着婉生,一边走向人潮涌动的甲板,一边笑着提醒:“婉生,明早醒来可别太惊讶害怕,因为你大概会同时霸占所有报纸周刊的文艺版头条。”

婉生调皮地一笑,又似乎对于梦想的瞬间实现有一点仓皇:“哈哈,该惊讶害怕的不是我,那些油画上的主人公可统统是你哟。”

江邵荣幽默地点了点头,做出一副自恋的模样:“岳大师,那就谢谢你用美妙的画笔,把我江邵荣的英俊带给了世界人民,也造福了世界人民……”

…………

此刻的甲板彩灯绚烂到极致,皇家游轮专属的钢琴师正在全情投入地迎着夜色演奏着柔和甜蜜的曲子,一片衣香鬓影间,大家都端着高脚杯三三两两地喝着酒。

只见江邵光已经结了婚,居然爱玩爱闹的性子还是丝毫未改,此刻已经端着橙色的龙舌兰在人群里笑弯了腰,邵光见江邵荣和婉生走近,连忙端给他们一人一杯色彩缤纷的酒,俏皮地起哄道:“哥哥和婉生还不趁着良辰美景的海上喝一杯?”

江邵荣温柔地拉着婉生,淡淡地点了点头,和婉生注视着彼此,大大咧咧地喝了几口:“也好,喝一点酒,我们俩再去顶层吹吹海风吧,怎么样?”

邵光幽幽地坏笑了一下:“哈哈,真喝下去啦?那再过几分钟……你们俩恐怕就没法到顶层吹吹海风数星星什么的啦,只能去舱内的顶级套房里乘着醉意制造一个宝宝咯……”

江邵荣和婉生同时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邵光挑挑眉,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们:“因为我给你们喝的酒,是由一份伏特加,一份朗姆酒,一份龙舌兰酒,一份白兰地和一份威士忌混合而成的,它之所以叫做Tomorrow,是因为喝了哪怕一点点,你们醒来也绝对是明天的事情咯!”

两人愣愣地看着邵光得意洋洋的样子,恨不得揍他一顿:“真是改不了的恶趣味……”

话音刚落,江邵荣便慢慢地觉得整艘璀璨的游轮都在唯美的微光之中,缓缓地旋转着,旋转着,音乐消失了,海水消失了,舞动着的人潮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在深深的醉意之中,仿佛只剩下婉生一个人,婷婷地站立在他的视线里,于是他扑上去抱紧了婉生,两人一起摇摇晃晃地拥住彼此,又是一个漫长而迷离的深吻。

那个沾满酒味的深吻,一如他们两个人交缠了十年的爱情,如海水般绵长翻滚,随着潮湿的风声发出了淡淡的回声,传到了很远很远的远方……

“婉生,你相信爱情么?”

“从十七岁在泳池边,遇见你的第一秒开始,我就深信不疑,执迷不悔。”

“这么巧,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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