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堂。
越宁沉的书房。
简单的格局一目了然,穿过主厅步上三楼便是内室。大多都是些随意摆放的古玩和书籍,一扇上虞青冥 琉璃屏风将空间分割成两块。一侧上好的檀木制书桌雕刻精致,散发着悠悠的香气。
书桌临窗而置,微俯下身,便可将整个宁致堂看在眼里。
“爷,刚才属下去了趟香归小筑,发现公主一大早也在那里。据属下所听到的,公主想让锦姑娘教习毽子,并承诺让她留在府中。”玄钰手握长剑,低头禀报。
“哦?”清冷的低音回转,越宁沉的眼中带了丝罕见的兴趣。
“并且已经达成协议了。公主说她会说服您让锦姑娘留下。”
越宁沉摩挲着白玉杯身,眼眸微眯,薄唇牵起一抹笑意,只可惜这笑意冰冷刺骨:“既然这样,之前的计划就取消吧,不然倒显得我们多此一举了。”
好戏,就要开场了。
皇城。郢都。
自古以来,这最过繁华的地界便是一朝之都,最神圣的地方便是皇城。
郢禹王朝的皇城更是令人瞻仰和尊贵的。
气势恢宏的御书房此时静默一片,只余轻微翻动奏折的声响。当朝天子越楦已年过半旬,却不难看出少时的风姿卓然。只是到底老了,且平时政务繁忙,每日按时上朝主持大局,如此的费心费力,脸上斑驳的痕迹尤为明显,面色精神倒还不错,看来也是身边人关心得当的结果。
越楦叹气,放下朱笔,时间让他历经沧桑却也留给了他无数宝贵的精神财富,这些年他励精图治,了解民情,改善各种不良制度,就是为了给郢禹王朝的百姓一个安稳的国,安稳的家。
可他的时间不多了,百年以后,他的子孙又会给郢禹王朝带来什么?
膝下儿女众多,他早已过了那个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而他非常明白,坐上这个尊贵的位置他会失去什么,得到什么。
太子越楚岸是孟德皇后的嫡子,而孟德皇后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当初孟德皇后高龄难产,怀的是个公主,而越楚岸当时已经12岁了。她虽是这天朝最尊贵的皇后,却依旧没逃过身为女人的命运,产下公主的那一刻便走了。听到这个消息的越楦心痛至极,没顾得上越楚岸,使得越楚岸被奸人毒害,从此病魔缠身,整日药汤不断。
为了弥补孟德皇后,弥补越楚岸,越楦不顾群臣阻拦立了年纪轻轻的越楚岸为太子。
现在想来,这大概是越楦这辈子做过的最坚决也最不经思考的决定。可他并没有后悔。虽然身为皇帝, 但他也是个普通的男人,有自己深爱并且想要守护的人。经过他这几年的各种考验,虽然楚岸疾病缠身,却是治国之才,且做事深思熟虑,深得他心。
“皇上,喝杯茶歇歇吧。”李忠顺上前,将越楦面前的奏折往旁边微微一挪,随即放上刚沏的茶。
越楦点点头,只浅浅喝了一口,便放下了。习惯性地瞥了眼一侧的奏折,便看到了越宁沉的名讳。
宁儿已经好几日没进宫了吧?越楦皱眉,他记得他是告了病假的,都这么久了还没好吗?
比起其他儿子,越楦对于三子越宁沉还是较为满意的。
当年的崔洛芝也就是越宁沉的母亲,当今郢禹王朝的皇贵妃,幼时深得太后喜爱便从小带在身边,后赐硕怡长公主的头衔。而她的弟弟硕固伦将军崔遣竟是难得的武将之才,在越楦登基时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当时为了锻炼越宁沉,崔洛芝忍着别离之痛将他放在崔遣身边,上战场杀敌军,这就是越宁沉的童年及少时。
后来,战争胜利了。
崔遣和越宁沉归来了。崔遣却因长年累月的战争而心力交瘁,享年三十五。越楦为了他的这份忠心,便 连带着崔遣的那份赏赐给了越宁沉。宁亲王府,就是纪念崔遣,也是越宁沉真正意义上的家。
越楦叹了口气,宁儿虽然对国事上心,也颇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可做事未免太果断狠厉了些,有时竟连 他这个父王看着都有些残忍。而治理国家,对百姓,还得心里有个“仁”字。
哎,他终究不太适合那个位置啊!
李忠顺并没有退下,只站在身侧看着这个暮色苍老的皇帝。
最近皇上的叹息频繁,怕是心里又积压了好些烦心事儿。
自打下儿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李忠顺便跟着他,多少年了,终是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