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禹王朝。郢都。
冬去春来,惊蛰。春雨绵绵,阳光微凉,大街小巷都透着柔柔的光影。
风声疏狂,急促的马蹄声响起,蜷着细细的树叶,扫落墙角。一晃,便无人影。
黑衣劲装的男子狠狠抽打着名贵的大宛马,一路向西穿过百里知夏花,行至千阶台前才停下。随即翻身下马,一刻不停地飞身上阶。
郢都。边月山庄。
清池亭台,碧湖楼阁,正中的大厅摆放着价值连城的兰花,却空无一人,两旁的侧厅随意地搁着古玩, 四处透着闲散之意。风起,庭前花落穿过回廊,曲径通幽处柳暗花明,三层的阁楼便立于眼前。
青棠小筑。
青色帷幔零零落落,透着清冷闲幽,风穿过玉罗雁飞客的六扇屏风扫向檀木桌案,轻轻卷起翻在一侧的纸张。
右侧的青瓷白底茶杯内,早没了白烟,只余泠泠半盏。
吱戈。
春风似有些大了,竟将半掩的木窗吹开了些,送进轻轻浅浅的草木香。
墨发扬起,一道釉青色的身影无声地立于窗前,欣长挺拔,冷然疏淡。
约莫过了半柱香,黑衣的劲装男子已飞入屋内,恭敬地跪在桌案前。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男子开口,清隽淡漠的语气让周围的温度直线下降。
“爷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知道了,下去吧。”
男子伸手,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随意地将木窗关上,隔绝了一室春意,嘴角微微勾起,这都是天意啊!
离成哥闹事已过了两日,虽然林夕一直忙进忙出四处讨钱,用换来的药吊着她,可锦上花的病依旧不见好,反而有感染之势,急的林夕只好又出破庙想办法。
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她道:“要是成哥再过来找麻烦,你就先顺着他,等我来了便得救了。莫再像上次那样,你不知道,我见到你时都快吓死了!”
锦上花此时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痛得哼哼两声便算是答应了。
见状,林夕无奈地叹了口气,摇摇头走了。
林夕刚走不久,破庙就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锦上花因为身上有伤,且觉得和自己无关,便没在意,仍躺在那里。
“哎,成哥,找到了在这里!”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不寒而栗。
林夕这个乌鸦嘴!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她都这副死样子了,居然还招人!老天要不要这么绝啊。
锦上花翻着白眼正数落着,成哥和他手下的人已经到了眼前,成哥本来就不爽,一看见锦上花翻白眼便以为是给他脸色看,气地抽出鞭子又要一顿毒打。
“哎哎哎,你干嘛啊,那天不是已经交了银子了嘛!”她在心里继续翻着白眼,嘴上却开始服软了。
“交了又怎样,老子今天不爽,不爽就想揍人!”成哥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简直凶悍,唬地锦上花都不敢动了。
等她反应过来,便是刺骨的疼,如此熟悉却陌生!
这是什么世道?凭什么她必须一声不吭地忍受着别人的暴虐?
可现实就是,作为郢都的最底层,她无法改变这一切!
嘭!
随着一声重物落地,锦上花身上的疼不再加剧。
谁会在这时出手帮她?
茫然抬头,水眸中泛着氤氲,只这一眼,却让她往后的日子充斥了无数的繁华与悲伤,再无法回头。
沿着祥云金丝厚底的黑靴往上,是一身精致不菲的暗纹靛色锦袍,沉稳肃立。烫金领口微开,露出优雅 的脖颈,微翘的下巴在空中抛出一道高傲的弧线,便是一张沈玉如墨的俊脸,剑眉张扬,目光深沉,鼻梁高耸,薄唇微凉。
墨色如玉宴玥勾,雨色清明君颜倥。
道古代君子颜如玉,如今眼前的男子除了惊艳的外表,只余七分冷冽,三分疏离!
“爷,人都在这里了,听候发落。”玄色劲装的男子手握长剑,低头请示身侧的男子。
而他们身后的成哥一群人早已叫苦不迭地翻着身子在地上打滚,丝毫没有刚才的无理取闹。
“可否愿意跟我走?”世上竟有如此好听的声音,清醇甘冽,清贵傲然。
半晌,锦上花才将目光从男子的脸上转移到一双骨节分明,指腹粗糙的手上。
那个被称为“爷”的男子,居然像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一样,披荆斩棘,越过重重阻碍,只为优雅地伸出手问她是否愿意和他走。
她感叹,果然命运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