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听到客厅传来文思怡和任远浩说话的声音,为了赶早班飞机,他们不得不早起。我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希望醒来阳光明媚。
事与愿违,待我再睡一觉,睁开眼睛看到外面的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冬天的太阳总是太过羞涩,不容易出来溜达,不似夏天那般热情灿烂。
天气不好,心情也跟着阴霾。起床洗漱,收拾完毕,然后去上班。
到小区门口时朝程帆家的窗户望了望,我自然不可能奢望他会很有默契地大早上起来站在窗台目送我,然后正好会上我不经意的一憋,四目相对。
空荡荡的窗台,似乎比平常看起来更为清冷。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出了小区。
因为辞职,上班变成了一种难熬的应付,明知这种心态不对,却无法调整。毕竟很快它将与我没有关系了,再多尽心尽力,也只是为后人铺路。
工作间隙,我去人事办公室了解情况。人事说招聘信息已经发布出去了,但是年底了,人不如平常好招。
“内部晋升呢?”我坐在人事对面,提出一个可行性意见。
“要选拔,不知道经理的意思怎么样。昨天他没有说到这一点,我等会跟他提一下。”
“谢谢!”我笑了笑说。
“沈主管这么着急离职吗?是不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人事胡乱猜测。
“没有。”我轻描淡写:“既然提了辞职,你也知道心就野了嘛,呵呵。”
“这倒也是。”她表示赞同。
正说着,我手机响了,是李霞打过来的,我走出人事办公室,接起她的电话。
“倩,你在干嘛?”
“上班呗!”我胡乱踢着走廊的柱子,慢慢往自己办公室走。
“你个小妮子,这么大的事居然都瞒着我。”
“啊?什么呀?”我一头雾水。
“要不是今天我打电话给程帆,想约上你们一起吃个饭,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神不知鬼不觉就在一起了。这事你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我恍然大悟。从我家进贼那件事开始,忙着搬家,又忙着公司的事,现在又忙着辞职,这些事堆到一块,根本没有想到要去刻意和谁说我和程帆的事情,当然不是有意隐瞒,纯粹是忘记了。
“这个,什么叫神不知鬼不觉,说得我们好像多见不得光似的。”我说。
“这会我先不跟你说,晚上一起吃饭,我到时候再慢慢盘问你。”李霞说完准备挂,我忙问:
“你叫了程帆?”
“是啊,肯定的。怎么了?”李霞警惕地问我。
“没事。”
“吵架了?”
“没有,吵哪门子架呀。晚上我会去的,你找了地方告诉我就行。”
“好。”李霞挂了电话。
这一个上午了,程帆既没打电话,也没在QQ上发任何信息,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生气。既然是我做错事情,我想还是我主动吧。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电话没响多久他就接了:
“在干嘛?”总是废话开头。
“刚想给你打电话。”他却是这样说。
“怎么了?”
“刚刚我妈打电话问我过年什么时候回家,所以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放假,确定一下日期,我一起买票。”
“公司放假通知还没出来,大概跟去年一样吧。”我说。
“好,那我去买票。”程帆说。
“那个,晚上李霞约我一起吃饭,你会去吧?”
“去。”
“那好,那我们晚上碰面。”
简短又太过正式的一席对话结束,我竟觉得有些慌乱。也许,当你真正在意一个人的时候,他的一言一行都足以左右你的心情,主导你的一切。
中午天色更暗了,整座城市上空都被黑云遮盖,城市暗了下来,街道的路灯都亮了起来,城市就像提前进入了夜晚。随着黑下来的天空,雨也落了下来,从小到大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大雨就淹没了城市。
办公室都开了灯,我正在担心着晚上的约会,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王典打来的电话。
“我在收拾行李,公寓里有一些东西要处理掉,想起你刚搬了家,不知道缺不缺什么东西,我这里的你可以拿去用。”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放心,都是比较新的,我都没怎么用。”
“不用了,我那不缺东西。”
王典在那头笑了笑说:“不过也算了,到时候再引起误会又害了你。”
“不是因为这个啦,我真的不缺东西。”我忙解释。不论程帆是否还处于误会当中,我都不希望别人知道我和他之间的问题,因为这只属于我和他两个。而且,我和程帆问题的症结不在王典身上。
“昨天晚上的事,你没放在心上吧?”他又不放心地问了句。
“没有,我知道你只是迷糊了。”
“那就好。”
“明天我去送你。”我说。想来,他大概是不会让别人去送的,既然是决定离开,除却他说的那些出去闯一闯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怕最主要的,还是在知道了王庸和文思怡的事情之后,面对父母名存实亡的婚姻,一时无法完全接受,情绪过于混乱,所以多多少少带着一种逃离的心情做了这样的决定吧。他没有主动提及,我也不好说破,只希望他能尽早放下吧。而这,也是需要时间的。
“谢谢,很高兴你能这么说。”
作为朋友,到这时,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人生的路,人生的坎坷、挫折,都需要自己去面对,没有人可以代替我们去成长。
大雨过后,气温更低了,乌云慢慢散去,天也渐渐明朗了一些。但雨淅淅沥沥地一直在下,到快下班的时候也没有感觉要停的势头。
李霞约的地方离公司较远,坐公交需要转车。我正琢磨着找谁借伞,却听到有人敲办公室的门,我说了一声进来,门被打开了。
站在门外的,一只手拿着还滴着雨水的伞,一只手拿着一个黑色袋子的人,是程帆。
“你怎么来了?”我又惊又喜,忙跑到他面前。
“下雨了,怕你没带伞,给你送过来。”他把雨伞放在门边,然后解开被雨水淋湿的黑色袋子说:“降温了,我带了件我的大衣过来,我那里没有你的衣服。”
他把大衣取出来,检查了一下说:“还好没湿。”
如此细心,让我动容,却只是愣愣地,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问发呆的我。
“谢谢!”我说。
“傻瓜!”他拍了拍我脸颊,手指冰凉。我握住他的手,希望可以用自己的手将他的手捂暖。
“好了,去上班吧,让别人看到不好。”他抽出手,笑了笑。
他就在办公室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等着我下班。我赶着手上的事情,偶尔抬头看到他低头玩着手机,也抬头看我一眼,两人相视一笑,无须太多语言。外面风雨交加,里面却是温暖一片。
下班了,雨还没有停,打不到车,只好挤公交。
下雨的时候公交车上总是人挤人,平常特别烦这样的时刻,因为总有咸猪手趁机下手,骂也不是,忍也不是,退更无处可退。那个时候总希望自己的目光是把利刃,可以杀人于无形,把那些恶心人杀个片甲不留。
而今天,公交车上一如往常挤得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但我却心情极好。因为有程帆护着我,我甚至是整个人偎在他怀里的,他的怀抱很温暖,很有安全感。
就这样挤了两趟公交车,终于到达李霞约的地方。
她早早到了,并且已经点了小吃一个人吃得不亦乐乎。孕妇经不住饿,我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哟哟哟。”看到我们十指相扣走近她,她就开始嚷嚷了:“小手拉大手,够甜蜜的呀!”末了,她很不客气地说:“今天这顿你们请,就当是对你们瞒着我的惩罚。”
“好好好。”我连声应着,不敢和她较劲。
“我说你们俩,这事玩得够隐蔽的。”李霞一脸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表情:“说,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开始的?老实交待,一个字也不许隐瞒。”
“你就好好交待吧!”程帆站起身说:“我先去下洗手间。”
“喂,临阵脱逃啊!”我一把拉住程帆的衣袖,他一脸可怜兮兮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霞,求饶似地:“人有三急呀!”
“好吧,放他去吧。你交待就行!”李霞发话放过了程帆,我无奈,只好放手,任其离去。然后在程帆离开的时间里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与程帆牵手的全过程,当然,有些细节是要省略的。
“小妞,现在高兴了吧,难怪最近都不找我,敢情是跟情哥哥腻在块,把姐妹忘了。”李霞听完,装一脸醋意地埋怨道。
“哪敢啊!这不是搬家又辞职什么的就忘记了,没有联系你嘛。”
“行了,你也别解释了。看你们俩现在这样心里就舒坦了,也省得我老为你们操心。”李霞一副终于把大龄女儿嫁出去的轻松表情,让我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