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实站在房屋过道,隔着扶栏,望着院子里正在弹琴的卿默婷,而三名身着华丽锦服的贵家公子,正懒散坐在椅上。
“这光听琴,又没酒有什么意思?”只见一名男子站了起来走至弹琴的卿默婷身旁,眼露淫光,“小青,不如为我等舞上一曲如何?”
“刘公子,这是我的院内,不是春满楼,若要看舞,明日小青自会去春满楼跳上一曲。”卿默婷弹着长琴,目光中似无物。
“这…”只见这名刘公子微微沉吟,不知如何开口,显然是不愿意就此罢休。
而还坐在椅上,一名体态发胖,脸上堆肉发着油光的三十岁男子,面色有些不善道:”刘公子,你今日邀我去春满楼看佳人,可佳人没在,又带我来了此处,可是看样子这位佳人有些不乐意啊?”
“黄兄,这小青女子名气可不小,架子自然有,你这几年在外才归,可能不知道。”只见另一名坐着的男子道。
“一个妓女而已,有什么架子可端?卖笑之人,便干卖笑之事,这平着脸给谁看?”这名满脸油光的‘黄兄’却是不屑道,指着卿默婷,“过来,陪爷坐坐。”
“这位公子,我只是青倌,卖艺不卖身。”卿默婷声音平缓,依旧面无表情。
“你还给爷我端着?我让你过来便过来!”只见这名油光男子,面色愠怒,脾气极大。
“黄兄息怒,这小青小姐,在春满楼也是大红之人,确实不卖身。”只见那名站起的刘公子道。
“不卖身,还不准人搂抱了?”此人一脸不屑,而后站起身子朝卿默婷而去,肥胖的脸上满是淫光。
卿默婷坐在那里,长发似瀑布,娇躯玲珑,容颜美丽,自是给人极大吸引。只见这体态发胖的男子走来,伸手抓向卿默婷皓腕,后者闪躲不及,手腕被钳住,身子也被拉了起来。
一旁的小九惊呼一声,跑过去想拉开满脸油光的男子,却直接被推倒在地。
“小九!”卿默婷惊慌失色,而自己的手腕还握在发胖男子的手里,情急之下一巴掌扇在了发胖男子脸上,后者勃然大怒!
“你个婊子敢打我?”油光男子反手一巴掌朝卿默婷扇去,后者双眼紧闭,咬着朱唇,一脸决绝。
在扶栏后的秦实,双目有些发冷,紧紧握着拳头,身子却微微颤抖,想上前,自己的脚却不争气的抖动,因为他想起了一名与他同样年纪的行乞少年,因为无意顶撞了一位公子,被其下人活活打死,那惨叫至今回绕在他的耳边。
“我只是个乞丐…”秦实低着头,双手紧握,指甲嵌入血肉,双目也是一片通红!
想象中的脆响并未出现,卿默婷睁开双眼,眉睫轻颤,却发现这个脸上堆肉的男子,双手悬在半空,竟是扇不下来。男子油光肥脸涨的通红,手掌却是怎么使劲也落不下来。卿默婷乘机挣脱被钳住的手腕,连忙后退了几步,揉着有些发痛的手腕。就在卿默婷疑惑的望着油光男子之时,后者竟直倒在了地上,口中痛苦呻吟,印堂发黑。
秦实也抬头望去,一脸惊愕之色,因为他看见了一道黑色青烟缠绕在油光男子身上,而这道气息旁人好像看不到,而让他更为惊讶的是,这道黑色青烟似是在哪里见过。
“那名身上长花的人,他身上的伤口就是冒着这黑烟!“秦实心底呢喃,目光愣怔。
“怎么回事?这地方有古怪…快…快抬起黄兄!”只见那名刘公子吓得脸色全白,连忙与另一位男子去抬地上的印堂乌黑的油光男子,后者犹如死猪,两人发现有些抬不动,又急忙喊道,“马夫,马夫赶紧过来!”
庭院外应声跑来了两名马夫,同着这两名公子将地上的油光男子抬出了庭院,放上了停在院外的马车上,慌忙离去了。
卿默婷和小九皆愣住,不知发生了什么。
秦实却是隐约发现这道黑色青烟是从天上来的,秦实望着天空呢喃:“到底是谁?”
此处上空,云层之上竟有两名一胖一瘦的长袍道士。二人头顶着一面铜镜,映射着地面数百里。
“你竟然救一位凡人?”只见瘦道士轻笑道,“此女额头丰润,眉心清明,说不准有修道灵根,你怕不是对她有意?“
“上天有好生之德。”另一位胖道士,一脸慈悲之色,“我最看不得别人强要女子,特别是漂亮女子。”
“好一个好生之德,你妾侍上百,其中好些不是你毁了别人门派家族,杀了别人亲友抢来的?”瘦道士摇头道,“若不是有要事在身,你怕是直接给她掳走。”
“去另处吧,小昊天镜既没有在此处发现那人和那物踪迹,那么定在其他地方,若能赶在其他人之前发现,这可是大功一件。”胖身道士舔了舔嘴唇,直接道,“我可无暇带个人上路,说来有些可惜了。”
说完二人头顶着铜镜,化作两道长虹飞向了远处。
就在二人刚刚离开此处,秦实眉心忽的出现一道奇异印记,一闪即逝。而其体内出现了一个漆黑石子,石子之上映着繁密的符文。而石子上的符文亮起红光,秦实身体剧烈抽搐,发出痛苦之声,竟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秦实倒地惊动了院子里正木讷着的卿默婷和小九,二人闻声惊醒跑了过来,发现了倒在地上的秦实。
秦实虽然身体倒在地上,但是他惊异的发现自己可以‘看见’四周!而这种‘看见’不是单纯的只有一个反向,是以身体为中心,附近方圆三丈左右,皆如图像般显现在脑海里,这种感觉颇为奇异。秦实‘看见’自己被卿默婷和小九抬着,回到了侧房,而后放在了床上,两人脸上皆皱着眉宇,脸露担忧之色。
这种‘看见’如臂使指,只要在三丈范围之内,就可以轻松控制,再远便有些力不从心,景象变得模糊,会直接退回三丈之内。
秦实不仅能看见四周,还能内视自己身体,只见一颗漆黑的石子悬浮在丹田,上面印有无数繁密的像是图腾又像某种符文之物。秦实清晰的感觉到,这种变化是这颗石子带来的,而这颗石子以前是没有的。秦实又想起了那句,“既是你的,便给你…”。
秦实将‘看见’收回,然后双眼缓缓睁开,坐起身子,脑中却是在想那人和那话,但始终不得头绪。而卿默婷和小九见到他忽然起身,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前者松了口气,后者拍了拍胸口。
“你怎么说倒就倒,说起就起,要吓死人?”小九瞪着秦实道。
秦实回过神,看到了二人脸上的担忧之色,心底蓦地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第一次老乞丐给他食粮的时候出现过。
“对…对不起…”秦实轻声说道。话刚说完,忽然脑海里一阵刺痛,秦实额间沁出冷汗。本来就有些苍白的双脸,因为脑海里的剧痛更是变得如一张白纸。
“怎么了?”卿默婷惊道,小九也是满脸惊愕。
这种疼痛没有持续多久,一会儿便恢复如常,可是秦实却觉得脑中十分虚弱,一股倦意袭来,只想睡觉。
“这应该是释放那‘看见’的副作用…”秦实心底呢喃。而看到二人的关心,心情莫名的有些愉悦,情不自禁的微微笑道:“我没事。”
“你好好休息吧,我明日替你请个郎中回来好好看看。”卿默婷说道。
“不用的,谢谢您。”秦实知道这肯定是郎中看不好的。
“你十一二岁?”卿默婷忽然问道。
“十二。”秦实疑惑回道。
“以后就喊我卿姐。”卿默婷说完便离开了房间,小九也跟在后面出了房间,掩上了房门。
“卿姐?”秦实一人在房内,疑惑的念到。忽然眼眶一润,轻声念出,“姐…”
在卿默婷厢房内,小九站在一旁有些心有余悸道:“小姐,那个‘黄兄’会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
“别怕,我们没对他做什么,倒是他自己先举止不正,说不定是患旧疾,没事的。”卿默婷虽然这样说,但是眉头紧锁,心里还是在为此事担心。
春满楼在明月城背景极大,而卿默婷是春满楼的青倌,每日午后便会去抚琴献曲,偶尔还会舞上一曲,颇负盛名,所以春满楼对她也很是看重。而且明月城内有一位权势极大的李家少爷对她甚是倾心,一直以礼相待,常人也不敢对她有过分举止。要不然以卿默婷的花容月貌,而又弱女之躯,在这风花雪月场所以卖艺为生,会极不安全,呆不长久。
因此卿默婷在春满楼这几年,一直相安无事,如今日这般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第二日,卿默婷便同以前一样,午后由马车接去明月城春满楼卖艺,晚上刚过戌时便又乘马车回来,不会在那过夜。
过了几日,本想着每天多干活,不让卿默婷和小九觉得自己没用的秦实,却在这里学起了读书写字。因为卿默婷发现秦实不识字!
其实秦实识字,但是他识的字与别人不同。他脑海里的字与他现在所学的字差别极大,似乎更加繁复,更加古老。秦实学的很快,几乎过目不忘,看过的字都能一一写下。有时候在一旁的小九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不识字?但是当拿出一个新字让他认时,他确实不知道这是什么字。
秦实每日上午由卿默婷教他读书写字,下午卿默婷去春满楼,而秦实则发现自己没事可做,在院内除了打扫打扫灰尘,干一些除草做饭的轻活,全是空余时间。他利用这些时间,研究体内的那颗小石子,惊喜的发现,自己竟可以随意使用那‘看见’。
只是每释放一次,秦实便像是突然昏迷一般倒在地上,而后又睁眼爬起。又释放一次,又倒在地上,然后又爬起。倒地,爬起。倒地,爬起…秦实干脆直接躺在床上。
随着用的次数一多,秦实发现每次用完,起来后脑海的疼痛和倦意慢慢减轻。
几天后,秦实发现了一件让他惊讶不已的事。这日上午,他没有学字,而是在自己房里练习‘看见’,忽然一只老鼠爬到他的床边,秦实直接用‘看见’锁定了老鼠,而后下意识凝神过去,只见老鼠竟是直接四肢僵硬,倒在了地上,连眼睛都未闭上。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嘈杂声,听见庭院大门被敲得砰砰作响。